碧雲沒有見過大楚的地圖,大楚是個架空的朝代,但是從離開長安後,一路走來她對應華夏的地圖還是能知道大體怎麽走。


    天微微黑,他們一行就離開了成湯寺,他們離開的早,寺裏的早食還沒有好,想著在路上碰到食肆再買些,結果一路行來,關門閉戶,每個村子村口都設有路障。


    路邊不時能看到一群一夥的睡在路邊。


    當時她們離開長安往河東府裏,隻聽說韃靼入侵,還沒有看到難民,這才幾個月路上都是難民。


    真是山中一日世上百年。


    當今天子慣會用平衡術來製衡群臣,保證自己地位穩固,不知道他看到他治下的百姓如此他會有什麽感受。


    也許他不在乎。


    春叔下山時就和司劍探問許多村外之事,現在見到卻是深覺不夠。雖已入夏,晚上睡在地上還是很冷,可是老的老小的小就這樣席地而睡,擠成一團,有些條件好的有被子可蓋,有些隻在身上搭了一塊破布。


    他們走了半個多時辰,天已大亮想著尋一地方煮些粥食。


    “姑娘小心!”小芽拉過夏柳擋在碧雲側邊。


    同時,春嬸眾人把兄妹三人圍在中間。


    碧雲從人縫往外就,看就看到前方林中樹後探出一個腦袋,但是碧雲沒有感受到殺意。


    眾人拿出腰間的武器,加快步伐往前走。


    碧雲通過林中時就看到 林中有好多窩棚,這裏應該是一個難民點,看樣子生活在這裏的人還不少。


    伸出來那個腦袋的主人看樣子二十來歲,頭發幹枯,骨瘦如柴,曬得如黑人。此人雙眼緊緊盯著他們的衣衫,仿佛在看什麽重要的東西。


    碧雲覺得那雙眼睛一直盯著他們一直盯著他們,她不知道如何形容那雙眼睛裏承載的東西,太沉重了。


    剛才還咕咕叫的肚子,此時卻一點沒有饑餓的感覺,心中沉甸甸的。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爺,看樣子沒辦法煮粥了,先吃點蒸餅和肉幹補充體力吧。”司劍看看周圍提議道。


    淩浩點頭同意,在難民遍地的地方煮粥那真是老壽星吃砒霜。


    “爺,掰成小塊拿出來吃,別都拿出來。”司劍看到主子同意後又提醒道。


    這次淩浩沒迴應,是小宜應和道:“好的。”


    收起同情心,碧雲小心掰下一小塊肉幹放到嘴裏,不也


    其實碧雲知道史書裏提到過在古代荒年哀鴻遍野,易子而食,可是書中和真正看到卻是感覺不一樣。


    他們行動間怕發出一點聲音引起路過災民的注意,看看路邊的地裏沒有一點青苗,樹上的葉子也是稀稀落落就知道形勢很是嚴重了。


    “司劍和二子帶二人去前麵的成湯小鎮看看能不能買到車馬。”淩浩看看周邊環境,再看看弟弟妹妹。


    他很是內疚,妹妹一個大家閨秀因著他的原因受這樣的罪。


    碧雲可是不知道淩浩如此多愁善感,她在調動腦子想著怎麽從空間拿點東西出來,看著地裏的青苗沒有幾棵,能吃的不能吃的野菜都看不到幾簇,樹上的葉子都被捋得稀稀疏疏,他們帶的糧食省著吃也就能吃三五天的,如果不能買的糧食……


    她現在特想美美的吃一鍋石鍋魚,吃完魚再放些綠菜、土豆、寬粉、麵條,想到那個美味,口水都要流出來。


    這人有時候特奇怪,比喻一個不喜歡吃甜食的人得了糖尿病後特別想吃甜食,她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碧雲走的腳上的泡破了後才看到司劍四人駕著三輛車迴來,三輛驢車。


    “爺,奴才隻買到三輛驢車。”司劍很是不好意思道。


    碧雲卻覺得這已經很好了,這個世道有驢車就不錯了。


    “很好!還探聽到什麽消息沒有?”淩浩問道。


    “司湯鎮口貼著您的畫像……”司劍把他們四人從成湯鎮聽到的消息詳詳細細說給淩浩,四皇子已被立為太子,現在是太子監國,告示上說皇三子武淩浩夥同國師無塵給皇帝下毒,致命皇帝陛下中毒不能上朝,太子殿下危難之時力挽狂瀾,先是派出使臣和韃靼和談,又是派出護龍衛重挫皇三子母族。


    碧雲沒明白重挫皇三子母族是什麽意思,大舅舅他們在北地,難道護龍衛去了北地對孫家軍做了什麽還是對外祖母他們做了什麽?還有那國師怎麽也受牽連了?


    她想不明白卻更加擔心。


    “司劍,這附近有沒有衛所?”


    “有,絳州附近有二個衛所,三泉和柳泉都有衛所,離我們最近的是柳泉,這三輛驢車有兩輛是奴才從王氏旁支手裏買來的,柳泉鎮是柳氏的地盤,成湯鎮的王氏和柳泉鎮的柳氏是河東府兩大鹽商,成湯的王氏和孫氏有姻親,四皇子府有一得寵侍妾就是柳泉鎮柳氏的嫡女……”


    碧雲聽著司劍如數家珍一般把柳泉衛所有情況細細說來,頓感大哥的苦心,他把他精心培養的心腹留給她和小宜他自己要多不方便。


    有了車不用腿兒的走,碧雲是一步也不想走了,太曬了,越到午時越曬。


    坐到車裏剛才還有力的雙腿好像被抽走的力氣又麻又軟,腳底板上好像紮了無數根針,這個酸爽。


    “姑娘,奴婢幫您按摩按摩,您的腿會輕鬆點,等到了晚上奴婢再給您針灸下。”柳夏心疼的輕按碧雲的腿,“昨晚睡的太晚今早就走的早,您就沒有休息好,等到了北地您躺著不用動,您喝水奴婢端給您,吃飯奴婢端給您……”


    “那我想淨手呢?”碧雲聽著夏柳越說越上頭,不抽打斷這個二貨。


    “那奴婢也端……嘿嘿……”夏柳順口接道,說出來後才覺得不對,隻能嘿嘿傻樂。


    碧雲輕拍夏柳下,“你和小芽也歪著躺會兒,想想辦法多弄幾輛車,不然人累速度還慢。”


    “姑娘放心,有二位爺呢。”夏柳可是一點都不想自家姑娘操心,這一路行來,姑娘太不容易了,誰家小娘有她家姑娘這厲害。


    碧雲看了看小芽,小芽點點頭讓她放心。


    她就在驢車的一顛一顛中睡了過去,再次睜眼就看到夏柳閉著眼手卻不停的拿著扇子給她扇風。


    “幾時了。”碧雲聲音略有些沙啞。


    “姑娘申時了。”說著把碧雲扶起把水杯遞給她。


    這個杯子是她從空間拿出來的保溫杯,自從她拿出這個杯子後,春桃就把他們三人的杯子都做了一個套,她們離開時孫嬤嬤更是一再提醒夏柳不能給她吃涼的喝冷水,所以保溫杯隻要有機會夏柳就讓它滿滿的。


    打開簾子就看到她們車前車後都是難民,拖家帶口的,富裕點的人家牛車拉的滿滿的,窮人家身前身後背的也是滿滿的。


    離他們最近的一家男人背著老人,女人背著一個小嬰兒,手裏還拉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小孩子腿短走不快隻能磕磕絆絆跑著,腳上的草鞋勉勉強強掛在腳上,周圍幾個青壯年把他們護在中間。


    碧雲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有一點點同情心,可是看到那看不出顏色的小腳丫她的心就突然生出許多不忍來。她的空間沒有這小孩子的鞋,可是比這大點的還是有不少。


    那孩子可能感覺到碧雲在看他,還轉身看了她一眼,結果被他娘拉了一個趔趄。


    臉上的髒汙也掩蓋不了那樣明亮漂亮的一雙眼睛,這是一個女孩子。


    突然她就想到她的前世,她也有一雙漂亮的眼睛。


    那天她在幼兒園坐等吃午飯就被老師塞了一塊蛋糕抱出了教室送到車上,等她們到了醫院,她媽媽就這樣拉著她往急診跑,她跑的踉踉蹌蹌,開車的叔叔在後麵不停的提醒媽媽小心孩子,最後叔叔看不過去緊跑幾步抱起了她。


    她一直記得她迴頭看向叔叔時,叔叔那一臉的疼惜。


    那天那個叔叔一直跟著她。


    她瞪大眼睛看著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爸爸,耳邊聽著媽媽撕心裂肺的哭氣,怎麽也無法相信眼前這一幕,她小心翼翼的上前想把爸爸的眼睛扒開,想讓他睜開眼看著她,可是那個愛她如命的爸爸卻還是緊緊閉著雙眼,沒有生氣的躺在那裏。


    她想和媽媽一樣大喊大叫哭出來,可是她的喉嚨裏好象堵了什麽似的她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心口陣陣劇痛,她覺得自己被關在一個黑屋子裏沒有一點聲音,可是又有好多聲音在不斷的提醒她,她沒有了爸爸,她的爸爸離開了她。


    後來好像又多了一個聲音,是那個叔叔憐惜的聲音不停的傳來,“依依,小依依,你要堅強,你爸爸在天上看著你呢,你要快點醒來,不然你爸爸在天上會擔心你的……”


    姥姥說媽媽是菟絲花,沒有大樹她無法活,她要做媽媽的大樹,可是媽媽沒有給她長成大樹的機會她就被大樹舅舅帶到了國外,把她丟給奶奶。


    那個不喜歡爸爸的舅舅隻帶走了她的妹妹,把爸爸的女兒丟下。


    她記得奶奶帶她離開京城迴老家時,那個叔叔疼惜眼神,他告訴她,做一個和她爸爸一樣堅強的人。


    無數次午夜夢迴,爸爸也是那樣疼惜的看著她,告訴她他很愛很愛她。


    看到這個小女孩,她就好像看到了想要很多愛很多愛的自己。


    驢車慢慢超過那一家,碧雲好像還能看到那個小女孩在看著她,她在心裏告訴自己,人這一生中怎麽可能沒有遺憾,可是內心深處有個聲音讓她做一次聖母。


    帶著糾結的心情一路急馳到柳泉的時候天已全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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