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莽漢,氣力真夠大的!”


    高寶抓著典韋的小臂,典韋亦抓著其小臂,二人皆是有些傲氣,輕易不肯服輸。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高寶不由得出聲激將道。


    “哼哼,陰臉賊,俺早知你是個奸滑的,不用激俺,俺知你快沒力了!”


    “你!”


    聽到典韋稱自己為陰臉賊,高寶神色暴怒,臂膀上的青筋如同龍蛇盤踞一般條條鼓起,一身氣力更重了幾分。


    感覺到高寶加力,典韋暗咬鋼牙,一雙粗壯的臂膀不甘人後,也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將略占上風的高寶給擋了迴去。


    瞧著手上氣力占不到便宜,高寶腳下發力,朝著典韋腿彎處別去。可典韋如同一顆磐石般,任憑高寶如何來攻,皆是防得滴水不漏。


    過了一陣,見高寶攻勢一鬆,典韋略帶亢奮的大喝一聲,腳下連連往高寶下盤探去,可他的腿腳不如高寶腿長,幾次攻勢皆被高寶輕鬆避開。


    就這般,二人僵持了半刻餘,還是分不出勝負。雖然雙方都累到不行,可還是強撐著,兩雙眼睛瞪得和牛一般,死死的盯著對方。


    從最開始的用巧,到互相角力比拚力量,再到現在的僵持,比的已經不是二人的身體素質,而是心中那股子氣!


    如今就看誰的意誌力不夠強,率先將那股氣泄掉,另外一人便能贏下這次比試。


    圍觀的眾人從最開始的喝彩連連變成了現在的屏息不語,互相睜大了眼睛想看看誰能贏下最後的勝利。


    王蒼盯著二人看了幾息,然後抬腳往二人身邊走去,左手抓著典韋的臂膀,右手抓著高寶的小臂,試圖將二人分開。


    典韋盡管憋的麵色通紅,渾身冒汗,但還是不想以平局收手。另一邊的高寶亦是這般,目光死死的盯著典韋。


    可他們這會兒已沒多少氣力,盤在一起的手被王蒼慢慢分開,耳邊聽到王蒼溫和的聲音說道。


    “元隆世之虓虎,典君古之惡來,汝二人皆不出世的猛將,如今兩虎相爭,必有所傷!”


    “既然如此,為了避免兩敗俱傷,且換一處戰場。”


    話落,王蒼扭頭看向劉氏子,問道:“劉家主,不知能否借你家會客廳一用,吾用來宴請諸位猛士,讓其在席間再比一場如何?”


    場邊的劉氏子畏懼王蒼列侯的身份,對於他提出的請求,自然不無不可,當即點頭應道。


    “君侯遠道而來,加之此番來尋阿韋,但阿韋乃是吾好友,這請客宴飲的事,還是讓吾這主人家來吧。”


    聽到這話,王蒼點了點頭,看向典韋和高寶道:“不知二位當世猛士意下如何?”


    典韋的手還被王蒼握在手中,見王蒼的氣力如此之大,典韋瞳孔微縮,心中略微忌憚。加上王蒼以列侯之尊來親自邀請自己,這對他來說,是一種極大的殊榮!


    本朝以來,受先秦遺風的影響,如陳留這種古遊俠之風盛行的地方,士為知己者死的觀念盛行,典韋這種人更是平日裏自詡為古遊俠的當世輕俠。


    見王蒼的神情不似作偽,頓時一股熱氣從心間湧上腦殼,口中甕聲甕氣的說道:“君侯親自相邀,俺怎麽好拒絕呢?”


    “俺雖然快贏了這陰臉賊,但君侯的話,俺聽。”


    經過剛才那一場角抵,高寶知道典韋的斤兩,見他口中說著大話,礙於王蒼在側,不好當場發作,故而冷哼一聲,扭頭不再看典韋。


    王蒼把二人的小心思與表情盡收眼底,臉上笑容愈發溫和,抓著二人的手就往堂中走,路過劉破奴時,王蒼還對其眨了眨眼。


    劉破奴見狀,索性把頭一低,當做沒看見。


    在堂上分主賓坐定,劉氏子作為主人,還是坐於上首。


    王蒼也坐於右邊上首,典韋被他拉到身旁,強按著讓其坐下。高寶、陳寬依次坐於典韋身旁的坐席上。而劉破奴、魏三等親近義從,則是安坐於對麵的席間。


    “行酒不能沒有酒監,今日這酒監便讓吾來做,汝等可有意見?”


    包括劉氏子和典韋在內,眾人皆俯身下拜道:“君侯...主公為之,吾等無異議。”


    “好!”


    王蒼大喝一聲,轉身抓起典韋的手說道:“典君,從汝與元隆的角抵中吾便知,這次來尋典君你,真可謂不虛此行!”


    典韋的手被王蒼親切的握在手中,這讓他心中更是得意,不由得自矜一笑,說道。


    “君侯謬讚,俺不過是一鄉野之人,比不上某位邊地虓虎,就是不知道其能不能飲了,萬一輸給俺這鄉野之人,隻怕日後麵上不好過了。”


    高寶知道王蒼的計劃,此行過來就是為了收服典韋為己用的,故而沒有迴應典韋的挑釁。另一邊,王蒼也是笑了笑,沒有迴答典韋,隻是招唿劉氏子快些上酒來。


    劉氏子重迴上首,心中頓時安定下來,說道:“吾已安排府中侍女去準備了,君侯稍等片刻。”


    王蒼點了點頭,繼續抓著典韋問些問題,諸如家中如何,是否有兄弟這些噓寒問暖的話題。


    不消一會兒,一隊隊侍女端著菜肴和美酒走了進來,在眾人的案幾上放定,便轉身而去。


    王蒼搖了搖頭,日常與梁詡這廝飲宴頗多,故而對侍女的眼光都上去了,如今再看這種,頓覺索然無味。


    身旁,典韋端著酒杯,衝著高寶說道:“高元隆,剛才君侯也說了,既然角抵不分勝負,那俺與你再比一場酒量如何?”


    “嘿,隻怕你這莽漢不能喝!”


    高寶暢快一笑,當先端著酒杯將其一飲而盡,而後將酒杯翻轉,晃了晃,又將酒杯的杯底示意給王蒼和典韋看,示意酒已喝盡,沒有留下點滴酒液。


    兩漢之人,就沒有不好酒的,作為輕俠的典韋更是這般,見高寶能喝,也跟著大口飲盡,口中連唿暢快。


    這二人也不吃菜,就這麽你一杯我一杯的連續拚酒。看那陣勢,都想著把對方給喝趴下。


    安坐於席間的王蒼自飲自酌,饒有興趣的一邊吃酒,一邊作為酒監來監督二人的飲酒過程。這般連續飲了個把時辰,二人皆是吃了近乎一石酒!


    可能是隨著酒意的刺激,這二人的牛勁又上來了,見還是與對方不分勝負,喝酒的動作愈發急促,看這架勢,這是拿出了拚命的節奏了!


    王蒼瞧了眼廳內,發現不知何時,原本明亮的廳堂中點起了點點油燭。廳外,夜色不知在何時也悄然降臨。


    王蒼知道時機差不多了,當即看向劉氏子,笑問道:“吾等遠來,不知能否在劉家主的家中叨嘮一夜?”


    對於王蒼的請求,劉氏子自無不可。況且能與一位列侯交好,這也是一種投資,要知道,列侯每年都是可於朝中舉薦一位郎官的!


    劉氏子當即說道:“吾已在後院房中備好枕席,就等君侯安歇了。”


    王蒼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謝過主人家的美意了。”


    劉氏子暢快的大笑了幾聲,遙敬了王蒼一杯後,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那番作態,好似得到了什麽殊榮一般。


    不過這也不賴他,劉氏子從王蒼自報家門時,便已讓府中家奴偷偷走後門去縣府打聽。從迴來的家奴的口中得知,朝中近來還真封了一位列侯,而且這位列侯的名諱與侯名與王蒼所描述的還真是一模一樣!


    劉氏子當即不再顧慮,對王蒼的態度也愈發的恭敬,隻是這一切,王蒼等人還不知道罷了。


    瞧見典韋似乎有些昏昏欲睡,王蒼一把將他拉起,說道:“今夜便到這吧,不知典君可願隨吾左右否?”


    典韋看了眼高寶,發現其眼神還有些清明的樣子,當即一咬牙,對著王蒼行了個大禮道:“俺典韋,從此願為君侯牽馬執蹬,君侯不棄,俺不離!”


    “但跟隨君侯後,俺能時常與這陰...與這高元隆切磋否?”


    高寶又飲了一杯,說道:“如主公同意,你這莽漢隨時來找我便是。”


    王蒼親手將典韋扶起,口中大笑幾聲,抓著典韋的手說道:“自無不可。”


    頓了頓,王蒼接著說道:“昔日吾得元隆相助,如生一翼。今日再遇典君,便又生一翼!”


    說完,王蒼也牽起高寶的手,將其與典韋的手放在一起,說道:“先考曾在正旦時,給吾起了一表字。是為伯羽。羽者,鳥生羽毛也,如今雙翼已成,缺一不可飛也!”


    “典韋你與元隆若是想要演練,日後有得是時間,亦不缺這一時。”


    “元隆亦是,典韋如你一般,也是一郡之英豪,自然不肯屈居人下。你作為長者,日後還須多多相讓才是。”


    王蒼在身邊,高寶不會說些駁他臉麵的話,當下口中應是。典韋見王蒼來勸,口中亦道:“君侯,俺知道了。”


    可話剛說完,就見王蒼似笑非笑的戲問道:“典韋,還叫君侯呢?”


    典韋雖然酒醉,可腦袋還是清醒的,當即大聲喊道。


    “主公!”


    “好!”


    見典韋已收,王蒼心中大唿暢快!畢竟這可是自己來到這裏收服的第一個頂級曆史名人,心中不由得想道。


    可惜呂布收服不了,這人的用作爪牙尚可,用作心腹的話,難免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張遼雖在雁門,可是現今還小,和趙雲一般,亦是一位舞象之齡的少年,雖然此時在做郡吏,但還不到能做獨當一麵的水平。


    樂進出身卑微,自己雖然好收服,可是他不出名,讓王蒼一時之間無從下手,隻能日後慢慢尋找了。至於李典、於禁、徐晃這些人,要麽家中僮仆數千,要麽已有官職在身,就算王蒼現在封侯了,也不是那麽容易打動他們的,還須等日後官職再升遷了。


    至於其他的關張之流,此刻也有些難,雖然曆史上並沒有什麽五虎猛將,隻有五子良將。但這些人的含金量還是擺在那裏的,放在漢末,不算特別出彩,但到了三國時,便是這些人大放光彩的時候。


    現今手下可用的猛將不缺,但文臣和謀士,王蒼可是奇缺!關於明日的行程,王蒼心中已有腹稿,此處暫且不表。


    是夜,王蒼拉來高寶、典韋、陳寬三人,與其抵足而眠。


    榻上,四個又高又壯的漢子將這本來還算寬大的臥榻擠得滿滿當當。雖然擁擠,可是這一夜,幾位年輕的漢子幾無困意。


    王蒼三人本就相熟,話題自然不少。典韋雖是“新人,”可其還算能說。一會兒聊起了陳留的風土人情,一會兒又聊起了哪座城邑的輕俠如何如何。


    閑聊中,典韋還聊到了一個比較熟悉的名字,那便是沛國譙縣人,夏侯惇!


    與陳留郡、梁國、陳國等普通郡國不同,沛國的國境與城邑分布頗有意思。


    其國境北連山陽郡、魯郡,西與梁國、陳國、汝南郡接壤,東麵則是彭城國和下邳國,南麵整體與九江郡靠在一起,整體呈現出了一個不規則的形狀。


    典韋的老家陳留己吾縣按在地理環境來說,其實更靠近梁國治所睢陽一些,不過睢陽在睢水以北,而己吾縣在睢水以南。從己吾縣去譙縣,距離也就比睢陽略微遠個幾十裏罷了。


    而夏侯惇的老家,沛國譙縣,又在這個不規則的封國中的最西邊。王蒼聽著聽著,忽然覺得有些耳熟,這不是曹操的老家嗎?!


    本來還有些困意的他馬上豎起耳朵,開始聽典韋講起關於夏侯惇的故事。


    說起夏侯惇,典韋雖然沒有見過,但早已聞其名許久。不過典韋是民間輕俠,夏侯惇所在夏侯家則是沛國知名的世家豪族。期間王蒼也曾提了嘴譙縣曹家,典韋亦知無不言,讓王蒼對於夏侯家與曹家這兩漢末知名的家族有了些基礎的了解。


    難怪曹操能在漢末混得風生水起,原來這老小子的家裏著實不差啊。譙縣離陳留郡的治所陳留縣亦不遠,難怪後來他能得到衛茲的傾囊相助,原來他們也算是半個老鄉!


    想到這些,王蒼心裏久久不能平靜。而典韋在臥榻上連連說了半夜,早就聽得不耐煩的高寶與陳寬見其說累了,馬上開始吹噓起自己等人在武泉塞的功績。


    之前典韋也很奇怪為什麽會突然出現一位不知名的列侯,結合高寶與陳寬所講的那些駭人戰功,典韋差點把眼珠子都瞪了出來。難怪感覺那高元隆身上會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息,原來根源出在了這裏。


    不過典韋的心態不錯,自己與高寶不相上下,那自己跟著王蒼這位年輕的列侯,是不是未來也能封侯拜將?


    一時間,臥榻上的四個人竟有三種心思,著實讓人覺得有些意思。


    這般閑聊完,不覺已至天明,可包括王蒼在內,眾人幾無睡意。昨夜那場夜談,也讓幾人之間的關係拉近了許多。


    見雞鳴陣陣,四人索性從榻上起身,來到院內的水井旁盥洗一番。


    待到用完朝食後,王蒼謝絕了劉氏子多住幾日的好意,領著高寶、典韋等人出了城。


    西城門外,早就在此等候多時的宋喜領著百餘精騎迎了上來。


    在王蒼的招唿下,這百餘騎徑直南向,帶著陣陣煙塵,一路消失在了城門處那些如臨大敵的縣卒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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