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如同一聲驚雷響徹在二人耳邊。


    是啊,郡兵悉數在二人手下掌控,真正忠於府君的還真不算多。張揚又做了這麽多年的兵曹掾,也是有一批心腹在郡兵中的。


    不如...


    袁敞和張揚對視一眼,雙方眼中隱約有一道火苗,逐漸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張掾,不如?”


    “嗯哼!”


    梁詡的一聲咳嗽又打斷了二人的眼中的熱火,讓袁敞和張揚冷靜下來。


    “二位,這裏可是太守府門口,人多眼雜,不如來吾家中,此事還需細細商議。”


    話落,梁詡拉起二人的手,快步朝著自家的方向走去。袁敞和張揚微微一怔,對視一眼,沒有發作,然後快步跟上。


    梁詡連做個塞尉時,都那般豪富作態,如今從邊塞到了郡府,那自然是不遑多讓,甚至猶有過之。


    這處宅子離太守府不遠,甚至裏麵的陳設比太守府還好,而且王蒼之前見過的燈盞,舞姬,侍女盡數被帶走,現今便被充作府中。


    好在袁敞、張楊二人家中條件也不差,雖然沒有梁詡這般豪奢,但也是見過世麵的,自然不會失態。


    而到了家中,梁詡的心情也放鬆下來,衝著迎上前來的家伯隨口喊道:“叫後廚準備一下,今日府中來了貴客,先上些蜜水來解解渴,要溫過的。”


    那家伯低頭時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二人,心中了然,口中恭敬的應了一句,然後轉身往廚房走去。


    帶著二人左拐右拐,連續穿過了三道院門,終於到了後院的會客廳前。一入廳中,那暖烘烘的熱氣撲麵而來,讓幾人精神為之一振。


    梁詡熱情的招唿袁敞坐於上首主位,但袁敞怎麽也不肯,口中連連推辭。雖然自己的品秩高些,但如今是客,怎可如此托大?


    梁詡見袁敞不肯,便去請張揚,張揚見自己的上吏袁敞都沒坐,那當然不會丟了禮數,臉上苦笑道:“梁掾不必如此,吾等是客,怎能奪了主人家的位不是。”


    這個時代的禮節便是如此,梁詡請了一番,而客又推辭了一番,見張揚如是說了,便不再拉扯,大步的坐到了上首的主位之上,而袁敞二人見梁詡落座,二人也跪坐在席上。


    這時,宅中的婢女也端來蜜水,跪在三人身邊,把蜜水奉給三人飲用。


    如今寒冬臘月,想找些野蜜,屬實難找,這些蜜都是高價從往來的商賈那邊高價買來的。


    不過這般天氣,喝著這溫熱的蜜水,屬實是一種享受,三人連連喝了好幾口,方才將碗放下。


    袁敞這會急性上來,馬上開口問道:“梁掾,府君門前,吾觀你神色從容,儼然已有定計,不知有何教我?”


    說完,袁敞還在席上作了一揖,神色還頗為從容,一點都看不見大家豪族那趾高氣昂的作態,隻有世家貴子的翩翩風度。


    梁詡見狀,也迴了一揖,拍了拍手,那些衣著單薄的侍女慢慢起身,衣袖舞動間,還帶起一縷馨香之氣。


    見廳中隻剩下自己三人,梁詡起身拉著張揚,到袁敞案幾麵前坐下,小聲的說道:“郡兵雖然信服袁長史和張掾,但是想要讓其用君,還需一物。”


    張楊反應快些,脫口而出道:“梁掾欲效仿信陵君舊事?”


    “正是。”


    梁詡微微點了點頭,神色從容的摸著下巴上的長須。


    雖然郡兵聽指揮,但沒有甄厲的虎符,始終是名不正言不順。但對於如何弄到虎符,袁敞和張楊卻是犯了難。


    看著梁詡那自信的模樣,袁敞開口試探道:“梁掾可有辦法?”


    “我府中有一賓客,其兄長便在太守府中任事,前些日子,見過府君將其放在何處。”


    “如此,大事可成矣!”


    “對了,梁掾家中這賓客現在何處?”


    梁詡拍了拍手,門外走進來一人,端端正正的給三人行了個禮,然後靜待吩咐。


    梁詡開口說道:“郭諮,現在去找你那兄長,把之前交待給你的事辦好。”


    “唯。”


    郭諮恭敬的應了一句,然後倒退著出了廳中。


    袁敞和張楊這會兒哪還不明白,梁詡這些天是憋了個大的出來啊。


    “好你個五官掾,平日裏不聲不響,竟然謀劃著這般好大事。”


    袁敞對於梁詡的心中評價一下子拔高了不知多少,口中感慨道:“前有你梁子元,後有那王伯羽,你那小小的武泉塞,可是盡出英雄啊。”


    “袁長史過謙,過謙,在下不過是微末之才,來日進軍還得看長史和張掾,在下不過是在城中為二君搖旗鼓噪之輩罷了。”


    一番交談,三人的關係拉近了許多,正在這時,之前在門口相迎的家伯的聲音也從門外傳來。


    “家主,餐食已經備好了,現在開宴嗎?”


    梁詡沒有馬上迴答,而是問道:“袁君,張君,不如先飲宴,待到宴後,吾等所需之物想來也差不多到手了。”


    心中塊壘消除,二人這會正是暢快之時,如何會不肯:“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今日腹中空空,就等梁君這席話了。”


    “哈哈哈哈。”


    三人相視大笑,各自迴到席上,梁詡這時才對門外喊道:“可以了,進來吧。”


    隨著廳門打開,一眾身著細紗的婢女如同嫡仙子一般,輕飄飄的飛入廳中,伴隨其後的是一眾手拿樂器的樂伎,隨著絲竹之聲響起,廳門外又慢慢走進來一隊大袖翩翩的舞姬。


    輕薄的大袖舞動間,舞姬那姣好的容顏和盈盈一握的腰肢在其中若隱若現,伴隨著樂聲逐漸高昂,舞姬們腳下輕移,在廳中如同蝴蝶般舞動。


    真可謂是,一顧傾人城。


    廳中君子自然不會被這些吸引,但略微欣賞一番,卻是君子所好。因為稍後還有要事,因此梁詡沒有上酒,而是繼續喝著蜜水。


    廳中的舞姬們又在廳中舞了小半個時辰,方才慢慢停下,這會兒,輕細的衣衫夾雜著香汗緊緊的貼合在身體上,使得那姣好的身材和略顯白嫩的肌膚若隱若現,雙頰嫩紅的微喘著香氣,在絲竹的停止下,慢慢飛出了廳中。


    食精膾細,眼福口福耳福俱全,使得來自於中原的袁敞都大覺滿意,更不要說張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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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史記·貨殖列傳》:賣漿,小業也,而張氏千萬。


    熱湯,即熱水也。


    連這種小本生意都能獲利千萬錢,足以見商賈之利也。


    更何況此時獲蜜之難,足可見蜜水之貴和梁氏之富。


    2.信陵君舊事,即戰國四大公子之魏公子信陵君竊符救趙之事。


    關於這方麵,書友可能比我還懂得多,就不多贅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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