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邕向來文武並重,所以一年中每到秋日便要舉行秋獵,除狩獵娛樂之外,也有勉勵子孫後代、衛兵將士勤於騎射,抵禦驕奢淫逸之意,更重要的是提醒眾人居安思危,常備不懈。


    因著早年間薛太後並不十分受先帝寵愛,泓衍帝在諸位皇子中也並不突出,本身不善騎射,所以原本每年皇家秋獵的盛事,發展到如今,就更加流於形式了。一般先由皇帝定下彩頭,眾皇子及王公大臣的子孫輩進行狩獵,最後根據各自獵物數量多少評定頭名,成績傑出者還可獲得額外獎賞,對於一眾青年俊傑來說,倒是個拋頭露麵的好機會。


    此次秋獵,薛太後因禮佛茹素貫來是不喜這等殺生場麵的,故留在宮中並未出行。泓衍帝這邊就熱鬧多了,除依照慣例由皇後和薛貴妃伴駕外,還點了新晉封的雲嬪,並太子、華鸞公主、一眾皇子出行,加上隨行親衛、宮婢內侍、儀仗車馬,當真是浩浩蕩蕩,蔚為壯觀,從盛京出發,約摸花了半日時間才到達皇家獵場。


    許多人平日在宮裏養尊處優的,隻覺這一路舟車勞頓,親衛安排好一應巡邏布防事宜,眾人就各自迴營帳洗漱歇息了。


    第二日一早,旌旗獵獵,鼓聲陣陣,號角吹響,眾人皆著騎射服,牽著自己的馬肅容以待。


    隻見泓衍帝被一眾親衛簇擁著出來,一身玄色袞龍騎射服,赤金雙龍冠束發。


    接著泓衍帝身邊的內廷總管汪昱著內侍捧了今年的彩頭上來,隻見第一個托盤墊了軟絨,一柄沉甸甸的金鑲玉如意躺在上麵,做工精美繁複;第二個托盤裏放了個開蓋小木匣子,瞧著裏麵裝的像是地契房契一類;第三個托盤裏放了支翡翠嵌寶珠的金釵。


    汪昱一一介紹到,“今年秋獵彩頭有三,頭名可得赤金鑲羊脂玉如意一把,為宮廷內造;第二名可得京郊溫泉小院一座,冬日湯泉賞梅,景致極佳;第三名可得嵌珠翡翠蝶紋釵,為皇後娘娘當年封皇子妃時先帝所賜。”


    眾人一聽,都暗自握拳,今年的彩頭可真不錯,宮裏可真是下了血本了,看來少不得要搏上一搏,萬一得了哪個都是好的。


    蕭月卿在聽到京郊的溫泉小院時,鳳眸中也閃過一絲光亮,她前世因圈禁落下沉屙痼疾,每到冬日尤為怕冷,哪怕重生以後現在是年輕康健的身體,也十分向往能有一座這樣的溫泉小院,隨侍在泓衍帝身邊的崔闌精準捕捉到了公主殿下的神色,心中有了計較。


    眾人牽著韁繩側立馬旁,泓衍帝目光掃過五位皇子,分別是太子、大皇子、三皇子並四五皇子,後麵跟著各公卿大臣家的兒孫輩,見他們個個英氣勃發,待看到蕭月卿也在馬旁之時,麵上露出幾分驚訝神色,“華鸞怎的也要上場?”


    蕭月卿朝泓衍帝一拱手,“父皇可莫要小瞧了兒臣,平日的騎射課程兒臣可學得認真著呢,說不得這次也能獵個狐狸貂兒的,給父皇做個圍脖,冬日裏用豈不是正正好?”


    泓衍帝對這個唯一的女兒本就頗為寵愛,聞言隻覺心裏十分熨帖,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朕的嫡公主,那你此次可要好好表現,朕就拭目以待了!”


    因薛貴妃一脈今年以來小動作頻頻,再加上煙花爆炸案一事,近日他本就有意打壓薛氏,反倒是皇後及一雙嫡出子女處處謹守本分,倒是合了他心意。


    “兒臣定不辱命。”蕭月卿再次一揖,長發由紅珊瑚珍珠攢花冠束起,一身緋紅騎射服,腳蹬鹿革小靴,腰後佩著舅舅謝自清送的彎月匕首。


    眾人隻覺公主殿下端麗冠絕,緋衣似火張揚明豔,雪膚烏發,又如九天冷月,貴不可言。


    薛貴妃看著蕭樂卿意氣風發的樣子,再看帝後和樂融融坐在上首,隻覺心裏酸得厲害,自入宮後,她盛寵多年,如今一時適應不了也是有的。


    再看自己的兩個兒子,大皇子蕭承鉞自上次與她爭吵後竟然再未進宮與她請安,此時牽著自己的馬,那林綰煙站在他身邊,兩人一副你儂我儂的樣子,真是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麵。三皇子蕭承銳也察覺到自己大哥這段時間對他的疏離冷淡,這位一貫是個嬌縱任性的主,自然不會去熱臉貼人家冷屁股,此時由身邊親衛護著,扭頭與其他人說話。


    雲嬪坐在一旁,將薛貴妃的神色盡收眼底。


    泓衍帝活動活動身手,一旁親衛便捧了禦用弓箭過來,瞄準須臾,拉弓射出第一箭,自此,今年秋獵正式拉開帷幕。


    眾人紛紛翻身上馬,或由親衛侍從簇擁著朝既定方向奔去,或按照之前約定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處,策馬同行。


    年紀較小的四皇子蕭承璋和蕭承璟,則是被親衛護著去了一旁的靶場及蹴鞠場,同年齡相差不大的公卿大臣孫子輩的玩樂一番。


    蕭月卿自是要同太子蕭承昭一道的,兩人帶著各自的人馬奔了出去,直至行到一處樹林,與其他隊伍拉開了距離,蕭月卿才對弟弟道,“昭兒,獵場地形複雜,飛禽猛獸亦不在少數,要謹防有人借機生事,爾等務必全力保護好太子。”


    “阿姐,我會小心的,你也要護好自己。”蕭承昭迴她,東宮詹事陸言蹊及一眾親衛也領命應諾。


    一行人進入山林中不久後便發現了疑似鹿群的蹤跡,尋著蹤跡又往前深入許久,終於見到了密林掩映中的鹿群,隻是這東西極為警惕,眾人不敢貿然行動,以免驚了鹿群,四下逃竄後再難尋得蹤跡。


    大皇子蕭承鉞此時也從另一頭出現,二話不說搭箭就射,箭射偏了,鹿群受驚逃竄,蕭承鉞衝這邊挑眉露出個得意的笑。


    蕭承昭同自家阿姐咬牙道,“這廝就是故意的!”


    蕭月卿用眼神示意弟弟稍安勿躁,唇邊笑意清淺朝蕭承鉞道,“鉞王怎的也不懂分個先來後到,這見東西就搶的毛病莫不是被某些人給教的,是不是就覺得別人的總要好些?”


    麵對這夾槍帶棒的話,蕭承鉞冷哼一聲道,“山野之物,本就是沒主的東西,華鸞你莫要這般霸道,何況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好一個鹿死誰手,還未可知,竟不知你還生出這般壯誌了,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可要拿出些真本事來。”蕭月卿立在馬背上鳳眸冷冷睨著他。


    “本王先行一步,你們多保重。”蕭承鉞不欲同他們繼續糾纏,打馬帶著自己的人跑向另一邊。


    蕭承昭看著鉞王遠去的背影道,“他專門來唱這一出意欲何為?正式同我們宣戰的?”


    蕭月卿已驅使著馬兒邁開步子,迴自己弟弟道,“大概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陸言蹊與眾親衛與同太子和公主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聽了這話,隻覺公主殿下說得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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