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儼對於貝殼空間的使用權限還是之前下輻射雨的時候鬆虞給他的。


    因為之前大家都不能淋雨,所以在基地之間輪轉時,除了塗山儼之外大家都待在貝殼空間。


    等他帶著貝殼到了地方再敲貝殼的時候,鬆虞偶爾會因為空間裏的人與獸太過吵鬧而聽不見他的示意。


    所以後來鬆虞索性把出入這個貝殼空間的權限也交給了塗山儼。


    除了她和邵星闌以外,能夠使用這個貝殼空間的也隻有塗山儼和製作者泉灀了。


    可她萬萬沒想到,她絕對信任的塗山儼,會在這種時候潛進了貝殼空間,將另外半份神格拱手獻給了敵人!


    他究竟想做什麽?!!


    鬆虞震驚之餘,就要飛身去阻止,卻見塗山儼將口中銜著的女嬰拋入她的懷中,擋住了她的動作。


    等她將鬆果塞迴貝殼空間,再想去搶迴神格時,邵星闌已經落在她身邊,抓住了她的手腕:“等一下。”


    他直覺塗山儼這麽做是有原因的。


    就在這時,塗山儼轉過頭來,朝他們眨了眨眼。


    二人俱是一愣。


    那兩個半份妤黎神女的神格在齊釗手中緩緩並為一體,沒入他的眉心,綻放出奪目的華光來。


    如今他的身上已然擁有了兩個完整的神格。


    一份自己的,一份妤黎神女的。


    在兩份神格的加持下,齊釗的身體突然開始虛化,虛化到逐漸透明的狀態,又突然開始凝實。


    那是他的神之軀在重塑。


    原本看著四十歲左右的齊釗一下子似乎年輕了十多歲,利落幹練的短發迅速長至腰間,烏黑發亮,眼中的猩紅逐漸褪去,一片清明。


    好像又有什麽與剛才不一樣了。


    他伸出手來在虛空一握,遙遠的天際傳來鍾聲嗡鳴。


    “鐺——鐺——鐺——”


    整整八十一聲鍾鳴,在此宣告。


    天帝繆戚。


    重歸神位。


    屬於神明的強大威壓將所有人都震得顫栗起來,大地顫動,天地變色。


    而鬆虞的心也迅速沉到了穀底。


    原來真正的神明,是如此遙不可及,難以望其項背的存在。


    她真的有把握殺死對方嗎?


    她咬破了舌尖,迅速彌漫在整個口腔裏的鐵鏽味讓她的腦袋清醒了幾分,握緊了手中的龍淵劍。


    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衝,或許還有半線生機。


    退,則家國不存,生靈塗炭。


    她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體,抬起了手中的劍來,指向麵前的齊釗。


    不,現在應該稱唿他為繆戚了。


    可當二者視線對上,那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卻陡然落下了一滴淚來。


    “曦兒……”


    繆戚喃喃。


    一抹巨大的荒謬感從心頭升起,鬆虞杏眼怒睜:“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什麽臉麵提起我姐姐!”


    繆戚在歸位的時候停止了吸收眾人的力量,還在源源不斷注入鬆虞身體裏的信仰之力讓她短暫地恢複了力氣。


    她用力斬擊在繆戚身上,卻頃刻間被彈飛出去。


    落地的瞬間,邵星闌將她接住。


    他的妖力被抽走了大半,此刻也已經是強弩之末,僅僅是飛身將鬆虞接住,都止不住地喘息,額角溢出豆大汗滴。


    鬆虞被他扶著起身,手心忍不住握緊。


    說到底,她隻是一隻妖。


    就算擁有再多信仰之力,她也不可能成神,也無法擁有斬神的力量。


    她開始茫然起來。


    如果這個世界上隻剩下繆戚這最後一個神明。


    那究竟還有誰能夠阻止他呢?


    她神色複雜地看向繆戚,而後者,卻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緩緩抬起了自己的手來一個勁地盯著看。


    然後是良久的沉默,沉默到甚至讓人感覺詭異。


    在輪迴中掙紮了千年萬年,如今終於迴歸了神位,他這一副魂遊天際的模樣,又是什麽意思?


    “果然如此。”塗山儼不知何時變迴了人形,語氣沉沉地說道。


    “什麽意思?”鬆虞下意識詢問。


    塗山儼一雙標誌的狐狸眼淩厲地盯住了繆戚:“從一開始,我就覺得那個齊釗有些奇怪。明明禦下有三名神獸,卻孤身一人待在京市沒有任何神獸保護,甚至當時進入鬆青青房間尋找鬆果都是單槍匹馬,被發現後也隻能隻身逃亡。”


    邵星闌雖然妖力難以為繼,但是腦子轉得很快:“你的意思是,他不像一個領導,反而像一個下屬?”


    “沒錯,我一直覺得十分違和,但都說不上來,直到我今日看到了我的肉身才真正明白過來。”塗山儼有些苦澀地扯了扯嘴角,“九尾狐最善蠱惑人心,原來齊釗早就被占據我肉身的詭絲操控了,他的各種違反人性的舉動,全都是受到了詭絲的指示!”


    邵星闌這才恍然,難怪他奇怪那詭絲為何會與齊釗簽訂契約,原來他們二人之間根本沒有契約這種東西。


    表麵上齊釗是詭絲的主人,實則從頭到尾都是詭絲用魅術蠱惑了他的一舉一動!


    難怪詭絲在聽見齊釗說他是棋子的時候眼中會閃過一抹惱怒。


    原來是被蠱惑的齊釗在無意識中說出來的這句話踩中了詭絲的雷點。


    鬆虞僵住,緩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所以你將妤黎神女的神格交到他手中的原因是——”


    塗山儼淡淡道:“我無法破解詭絲對齊釗的操控,思來想去,隻有一個辦法,那便是助他迴歸神位。一隻寄生在九尾狐身上的詭絲,雖然能夠操控擁有神格但是個普通人類的齊釗,但他絕對無法操控天帝繆戚。”


    “所以一旦天帝歸位,他便會恢複神智,迴想起自己犯下的那些不可饒恕的罪孽。”


    塗山儼冷笑:“真正的上古神明,絕對不可能與掀起上古大劫的詭絲為伍!”


    鬆虞猛地迴過頭來:“那隻詭絲呢!”


    然而已經晚了,那與塗山儼一模一樣麵貌的詭絲已然悄無聲息地站在了繆戚身後。


    陰影之下,他的笑容嗜血陰翳,讓人寒毛倒豎。


    “已經晚了——”他“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這一副真真正正的神明軀幹,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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