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著幻術和隱匿術,鬆曦輕車熟路地帶著鬆虞離開了淩王府,看樣子這種事情她之前沒少幹過,已經是個熟練工了。


    看來表麵上溫婉端莊賢良淑德的淩王妃,原也是有如此俏皮不羈的一麵的。


    因為往京城走的時候鬆虞呆呆傻傻的不能思考,所以想要她迴想起到底是從哪條路上來的還有些困難,隻能從她們遇見的地方沿著大致方向尋找。


    隻要不動用神識,鬆虞的腳程還是很快的,能夠緊緊地跟上鬆曦。


    鬆曦微微眨了眨眼,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微微泛起了一絲波瀾,下一秒她的神識便已經將方圓幾百米都籠罩了起來,隻要在她途經範圍的所有人和物,都無處遁形。


    按理說龍淵劍這種程度的神兵自然是會散發著不一樣的氣息,還是很好找的。


    可是鬆曦把這個方向都搜尋了一遍,卻仍一無所獲。


    “會不會被人撿走了,這附近也有幾個村落。”


    “可能是,要不我們去村落看看?”鬆虞提議。


    鬆曦點點頭,帶著她往附近的村落飛馳而去。


    即便不用進村民的房子,鬆曦甚至都能用神識清楚地感知到村民家的米缸裏有幾粒米。


    不過這個村子裏沒有,鬆曦毫不猶豫地轉頭帶著鬆虞前往下一個村落。


    一直到第三個村落,當鬆曦將神識覆蓋上村莊角落裏一個簡陋的、看似無人居住的破屋子時,突然輕輕地“咦”了一聲。


    鬆虞趕緊追問:“怎麽了,找到了?”


    “這裏麵躺著一個重傷的年輕男人,肩膀上破了個大洞,身上有好多跟你之前差不多被利器劃過的傷口,一隻手緊緊握著龍淵劍,另一隻手……好像抓著兩件衣服和一柄刀?”


    鬆虞愣住,下一秒豁然抬起步子往破屋子的方向飛馳而去!


    她一直以為邵星闌跟塗山儼他們一起都留在了末世,但是她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無論何時何地,邵星闌永遠總是第一個不論有多危險都會第一時間擋在她麵前的人。


    或許同她一樣流落到這個時空來的,根本就不止她一個!


    鬆曦見妹妹反應很大,自然也緊跟了上去。


    她向來心善,見到有人在她麵前受到如此重傷自然是不會置之不理的,更何況這個男人很明顯看著跟妹妹有什麽淵源。


    燭龍印記在鬆虞身上綻放出刺目光芒的那一瞬間,周身的空間都產生了劇烈的扭曲。


    那一刻,邵星闌以為黑衣人要對鬆虞下殺手,毫不猶豫地撲了上去想將鬆虞拉到身後。


    隻是空間震蕩,轉瞬間便將二人撕扯著卷入了時空的波動之中。


    前方鬆虞手中的龍淵劍毫無知覺地掉落,隻一瞬便洞穿了身後邵星闌的左肩。


    雖然肩膀上傳來了劇痛,但卻也難得的讓他保持住了清醒。


    邵星闌咬緊了牙關,強撐著用左手握住了斷水刀,右手則握住劍柄將龍淵劍生生從肩膀上拔了出來,緊緊抓在了手中。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這把劍的重要性,決不能讓它隨意流落在外。


    緊接著那套鮫綃縫製的衣服也劈頭蓋臉地掛在了他身上,當他將遮擋視線的衣物從臉上拿下來時,已經和鬆虞在時空亂流中分散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沒有被時空間裏的颶風刮到更遙遠的年代,隻是比鬆虞晚了兩天降落。


    剛落地的時候邵星闌同樣無法動用神識,也無法進行複雜的思考,隻能狼狽地躺在原地一動不動,但他的手裏卻始終緊緊握著從鬆虞手中脫落的兩件物品。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被附近出來玩耍的兩個小孩發現了。


    這個年紀的小孩大都還有一個江湖夢,見他渾身是傷還緊緊握著兩把利劍,竟絲毫沒懷疑對方是個壞人,隻當他是行俠仗義遭奸人所害的義士,便收留了他。


    隻不過他們也沒敢往家裏帶,畢竟都怕挨打,隻能連拖帶拽地將他弄到這處破屋子裏。


    小孩子兜裏沒幾個銅板,又搞不來傷藥,隻能從牙縫裏省下點水和吃食給他。然而吃的是壓根灌不進去,除了能喝些水之外,剩下的也隻有聽天由命了。


    所以當鬆虞鬆曦發現邵星闌的時候,他還處在嚴重失血的昏迷狀態,雙目緊閉,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隻是手心卻從始至終都緊緊握著怎麽也掰不開。


    四處漏風的屋子裏連個床板都沒有,隻能躺在一堆紮人的樹枝稻草上,塵土碎屑與黏膩半幹的血痂在傷口上結塊,甚至於頭發上還有蜘蛛結絲網。


    一抹酸澀衝上了鬆虞的鼻尖,她狠狠眨了眨眼將淚意逼迴,從儲物袋裏掏出丹藥來用水化開,小心翼翼地給他喂入口中。


    邵星闌的喉結隨著鬆虞的動作下意識滾動吞咽,將半瓶化開的丹藥水都喝了下去。


    還能喝得進東西便是好的,鬆虞微微鬆了口氣,拿出帕子將他的臉上的血跡和灰塵簡單擦了擦,看向了一旁的鬆曦。


    “姐姐,這裏有什麽地方能安置他的麽?”


    本來正站在一旁用意味深長眼神在二人身上打轉的鬆曦聽到這聲“姐姐”後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一般這種人我平日裏都會安排到濟善堂去,但既然是你認識的,那就帶去鬆府吧。”


    她微微彎下腰來,用手指拈起邵星闌傷口上的一小撮血塊,若有所思道:“在這個年代,不管是人還是妖,都無法容下一隻半妖。”


    鬆虞的神色微微一滯,剛想問鬆曦什麽意思,她不是自己都生了一隻半妖麽,為什麽還會說出這種話來?


    卻見鬆曦突然神色一肅,向來溫潤的杏眼豎起了金色的瞳光:“來了!”


    什麽來了?鬆虞張了張嘴,還沒發出聲音,便聽到毫無隔音效果的屋外傳來了低低的喘息。


    “對於妖和開了靈智的野獸來說,半妖是他們的補品和食物,食之可修為大增。對於人類來說,以半妖入藥,可以治好許多疑難雜症,所以他們同樣對半妖趨之若鶩。”


    鬆曦的神色冷凝:“如果半妖沒有強大的力量庇佑自身,就會經常像現在這般,被覬覦他們血肉的妖或人包圍。”


    以半妖入藥?幾乎是一瞬間,鬆虞便想起了那許淩菲試圖以鬆青青的孩子為藥引醫治自己心疾的事情。


    原來這種說法早在兩千多年前就已經存在。


    鬆虞起身,透過破舊漏風的窗垣,看到屋外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猩紅眼睛。


    那是一群循著邵星闌血跡而來的狼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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