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出去幾次,用飛的還是從海裏穿過,他們最終都會迴到台省。


    明明站在台省的邊緣他們甚至能遠遠眺望到內陸,卻始終無法靠近,不管走多遠飛多久,都徒勞無功。


    連白澤都窺不破這其中的因果,狌狌也探不到這裏的過去。


    想到這裏,苓睢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苦笑。


    自然是看不破的,畢竟他們從最開始踏入的,便是一個巨大的幻境。


    一個以台省為根據地的,不知道布局了多久的幻境。


    自他們無知無覺地踏入這個幻境開始,白澤翻看到的每一個喪屍的因果,都是幻境編織出來的。


    狌狌看到的每一個過去,亦是如此。


    不同於普通的幻境,這裏麵的每個人都有著自我的意識,不會循環往複著同樣的場景,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生活、成長。


    昨日因為修建基地而受了傷的工人,今天會由妻子扶著去醫療室換藥。


    今天孩子小心翼翼種下的小麥苗,明天就會有嫩芽竄出。


    甚至小三花還交到了新朋友——是一個女大學生養著的緬因貓,體格健壯性格溫順,小三花對它一見鍾情,天天借故去找它玩耍,害得小白的心碎了一地。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有血有肉,真實真切,讓苓睢絲毫不會懷疑這隻是一個被編織出來的騙局,一個囚住他的完美陷阱。


    不,也許這個幻境根本就不是針對他的,而是針對被那神秘幕後黑手抓走的白澤與狌狌。


    而克羅達那突然自殺式的襲擊,或許根本是為了解決他這個礙事的存在,亦或者是為了拖延他們離開的步伐,好讓這個幻境的出口嚴絲合縫地閉上。


    慢慢的,他們的妖力和神力被這個幻境不動聲色地吸走大半,當苓睢決定破釜沉舟,以自身鮮血獻祭,破開幻境之時,背後之人終於現出了身形。


    僅僅幾個迴合之間,白澤和狌狌被擄走,萬妖之王苓睢被重傷,與其他神獸一同被關押在這個使不出任何力氣的監牢裏。


    “啪嗒、啪嗒——”


    苓睢的血還在不斷地滴落。


    在這個無法使用妖力的監牢裏,連傷勢的愈合都變得極其緩慢,如果得不到及時的治療,他遲早會命盡於此。


    暗無天日的牢籠裏,苓睢的目光仿佛穿過了厚重的牆壁,不知道落向了哪裏。


    那孩子,會來嗎?


    或許不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


    “神格”二字既出,鬆虞便知道這趟渾水他們是非蹚不可了。


    隻是這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實在不爽,鬆虞的臉拉得老長,任誰來都得說一句這不是鬆鼠妖是驢妖吧。


    跟在身後的邵星闌似乎突有所覺,下意識往身後的某個位置看了一眼。


    仿佛突然之間,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從心底漲開,酸酸澀澀的。


    “怎麽了?”注意到他微滯的步伐,鬆虞低聲問他,“你發現什麽不妥之處了嗎?”


    邵星闌微微搖頭,苦笑:“這裏的不妥之處還少嗎,不管是哪裏都透著詭異。”


    “也是。”鬆虞的眉頭自進了台省後就沒鬆開過,“也不知道苓局和其他神獸怎麽樣了,現如今也隻能先見了邱家人再做決斷了。”


    “他一定會好好的。”邵星闌語氣堅定地說道。


    自從塗山儼的隱匿術被輕易破解後,他便陷入了內耗中,反複琢磨到底為什麽萬年來都沒被破解的隱匿術,竟然會被區區人類一眼勘破。


    即便是除妖人一族的,也不應該啊。


    塗山儼的玻璃心悄悄地碎了,隻是這個時候大家都各懷心思,沒有人有心情來安慰這位一萬多歲的巨嬰九尾。


    不止七拐八拐走過了多少長廊,鬆虞的耐心也即將耗盡,語氣冷硬道:“到底還有多久才到?”


    “快了。”麵對鬆虞的不耐煩,狐狸眼男人依舊是那副毫無變動的微笑表情,“再走過兩個走廊就到了。”


    鬆虞嗤一聲:“你這主家是多見不得光,藏得這麽深。”


    “瞧您說的,我們可都隻是普普通通的人類而已,自然是能見光的。”


    男人的腳步在走廊盡頭的白牆邊停下,牆壁上立刻泛起了藍光,精準地將男人的整個頭顱包裹在光束之中。


    通過比對男人的虹膜、臉部骨骼、五官甚至喉結大小,極其嚴謹地確認了男子的身份。


    白色的牆壁突然由上而下分裂成了兩半,示意他們進入。


    邵星闌心中疑竇叢生。


    除妖人都說邱家背地裏在為富豪們做些上不來台麵的事情,可僅憑做這些,一個“沒落”的除妖世家,就能掌握台省1號基地,甚至整個台省了嗎?


    他們背後,究竟還有什麽樣的勢力存在?


    台省迴歸後在整個大夏都極其低調,是因為他們在背後刻意抹去存在感嗎?


    隨著眾人的進入,室內的場景也隨之在他們麵前徐徐鋪開。


    本以為這麵牆後大概藏著的是富麗堂皇、窮奢極糜難以想象的富人生活,卻冷不丁仿佛走入了一個光線昏暗的房間。


    室內古老繁複的圖騰在牆麵徐徐展開,昏暗詭譎的燈光伴著眾人走動的身形,將室內的布局照得若隱若現。


    猙獰的獸首、攤開的獸皮、帶血的尖牙,還陳列著許多殺妖的工具,上麵仿佛還沾染著妖族死前淩厲的怨氣,令人膽寒之餘,還看得鬆虞氣血翻湧。


    她冷聲道:“邱家什麽意思,明明知道我們是妖,還給我們看這些,是在立他所謂的下馬威嗎!”


    “抱歉,這隻是主家的一點小興趣愛好而已。”話雖這麽說,狐狸眼男人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的歉意,帶著他們繼續從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展品中穿梭而過,往更深處走去。


    等又往裏走了幾分鍾,男人又通過層層身份認證再次打開了一扇門。


    這一次門內的光線終於亮了起來,一個全身黑袍,分辨不出體型甚至男女的人坐在其中,臉部籠罩在陰影中不見端倪。


    “歡迎你們的到來。”黑衣人的聲音響起,卻是從兩旁的音響中傳出來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電流,是用了變聲器後形成的。


    邵星闌和塗山儼對視了一眼。


    他們從這個人身上,聞不到任何氣味。


    他\/她用術法,藏住了能暴露自身的所有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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