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前輩,有沒有什麽發現?”


    塗山儼搖搖頭:“這裏人太多,加上它有意識將氣息掩藏了起來,我隻能確定它在這裏,卻不能具體尋到它藏身之處。”


    鬆虞摸索著下巴思考道:“也就是說我們要製造個契機引它主動出現才是。”


    “你有什麽想法嗎?”


    “死馬當活馬醫,先試試吧。”鬆虞將貔貅崽遞給塗山儼抱著,自己轉到一處沒有監控的角落,顯出身形來,又鬼鬼祟祟坐到一處沒人的工位上。


    正當塗山儼在疑惑她究竟想要做什麽的時候,鬆虞動了。


    她站起身來拍拍前麵一個工人的肩膀:“姐,我是新來的工人,在這工作咋樣啊,領導兇不兇啊,工資按時發不,要是不好待我等下好跑路。”


    前排工人大姐停下了手裏的活計,扭過頭來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鬆虞一番,搖搖頭道:“你這小姑娘長得又年輕又好看,幹什麽不行,怎麽想不開上這來打工啊。”


    七百多歲的“小姑娘”鬆虞厚著臉皮瞎扯:“我弟要娶媳婦兒家裏給不起彩禮,我媽聽說這裏工資高,就把我送進來打工了。”


    “作孽啊作孽啊。”大姐搖頭歎息了一會兒,湊過來跟鬆虞說小話,“我勸你啊能跑趕緊跑,我這要不是被他們拖了三個月的工資,我也早跑了。”


    鬆虞驚訝道:“拖三個月都不給啊?”


    大姐歎息道:“我也一把年紀了,要不是家裏花錢的地方多,我老早退休享天倫之樂去了。我跟你說啊,這裏的老板心黑得很嘞,對外招人的時候說六千一個月,等你幹滿一個月就說你還在實習期,每個月隻能拿三千,等三個月實習期過了,又跟你說按計件算起,每個月你沒達到規定的計件就倒扣錢,算下來一個月加班加點也就能拿四千多。再後來就慢慢開始延遲發放工資,這個月晚十天下個月晚二十天,拖著拖著就變成了三個月的工資。”


    “就是就是。”隔壁的大姐也湊了過來,“在這裏上班一個月就讓你出去一次,工作時間手機都沒收,從早上八點要幹到晚上八點。我在這幹了幾個月,幹出一身毛病。”


    “怎麽這樣呀,真過分。”鬆虞捧哏。


    “而且負責我們這個車間的車間主任是個色老頭子,老是喜歡吃年輕小姑娘的豆腐,所以你看我們這全是年紀大的,年輕人早就跑光啦。”


    “是啊,我看你要是能走趕緊走吧,在這待著跟坐牢有什麽區別。”


    “有區別啊,人坐牢踩踩縫紉機比我們輕鬆多了啊。”


    鬆虞:“……”


    越來越多頭頂怨氣的大姐大媽加入了辱罵老板的討論中來,鬆虞情不自禁地在心裏感歎,這上班的怨氣,養活十個朱厭不成問題吧?


    “吵什麽吵,工作都做完了嗎,還不趕緊幹活!”兇神惡煞的車間主任冷不丁出現,“你、你還有你,上班聚眾聊天,扣兩百!”


    “憑什麽,講幾句話怎麽了!”剛才義憤填膺的大姐們瞬間炸毛了,被拖了三個月工資不說還要被扣錢,這活誰愛幹誰幹。


    幾人將車間主任團團圍住推搡起來,鬆虞見氣氛烘托到位了,默默後退幾步,認真觀察周圍是否有異樣。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不遠處一張桌子腿邊露出了一隻紅色小腳丫。


    鬆虞給塗山儼使了個眼色,二人不動聲色地繞到了腳丫主人的身後。


    車間裏工人被壓榨的怨氣幾乎凝聚成了肉眼可見的氣體向朱厭飄來,小朱厭一頓猛吸,不亦樂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被包圍了。


    苓睢不在,鬆虞不敢貿然動手,給鷹迴發了個尋到朱厭的消息後便隱藏起來。


    貔貅崽子作勢要衝上去跟朱厭幹架,被鬆虞手忙腳亂的捂住嘴拖了迴來。


    朱厭吸食怨氣的速度很快,沒過多久那多到具象化的怨氣居然被吸得一幹二淨。


    看得出來孩子被封印在墓裏餓壞了。


    怨氣被吸走,那剛剛爆發的負麵情緒仿佛突然間失去了支點,一消而散。


    車間主任突然讓步,大聲道:“算了算了不扣了,你們趕緊迴去幹活,不幹活怎麽有工資拿?”


    幾位大姐嘟嘟囔囔地坐下,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突然開始努力工作。


    鬆虞甚至清楚地聽見離她最近的那位大姐朗誦起了《我愛上班》試圖洗腦自己:“我愛上班,上班使我快樂。我愛上班,上班使我進步。我愛上班,上班使我致富。”


    鬆虞:“?”


    一場一觸即發的工人運動在短短幾分鍾內消弭於無形,鬆虞目瞪口呆,甚至有點想給這位朱厭童鞋送錦旗。


    不是,你是街道社區婦聯主任嗎,解決糾紛過於迅速了吧?


    這朱厭,怎麽跟傳說裏的一點也不一樣,過於和諧了吧!


    此時的朱厭崽摸了摸肚皮,似乎是沒吃飽,左右張望了一下似乎發現了什麽,也狗狗祟祟地穿過廠房向外走去。


    鬆虞一行自然是掩去身形跟隨而去。


    “要就地封印嗎?”塗山儼問她。


    鬆虞搖搖頭:“他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有些事我想要再驗證一下。”


    苓睢和鷹迴已經和蒼狗隊匯合並趕到,看到朱厭後剛想動手,便被鬆虞攔下,用眼神示意他們再仔細看看。


    眼神好的鷹迴指了指房頂:“那裏站了個人。”


    鬆虞點頭:“沒錯,他的目標是那個人的怨氣,跟著他上樓。”


    看朱厭崽子蹬著小短腿吭哧吭哧努力往天台上爬,鷹迴評價:“一隻不太靈活的嗎嘍。”


    鬆虞:“……”筍到家了你。


    雖然已經是下午五點,但還不是工廠的下班時間,所以並沒有工人發現樓頂站了個想不開要跳樓的年輕男子。


    人家還站在圍欄邊緣抹淚,做著與世界最後的告別,而小朱厭已經悄悄跑到他的腿邊,猛吸一口。


    要麽說還得是朱厭呢,就那麽一吸,年輕男人想要跨過圍欄的腿突然頓住,又往樓下望了一眼,臉色愈發蒼白,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頓時一消而散。


    他縮迴腿癱軟在地,差點壓到朱厭。


    小朱厭趕緊手腳並用地爬開找個掩體藏起來,還心有餘悸地用爪子撫了撫小心髒。


    所幸男人絲毫沒有注意,隻是席地而坐掏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撥出去三次終於被接起,對麵的女聲明顯的不耐煩:“你還有什麽事?我們已經分手了,你送我的那些破東西我也都寄迴給你了,以後別來糾纏我。”


    男人抹了一把眼淚,大聲道:“我隻是來告訴你,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你給我等著,等我賺到錢了,一定會把屬於我的一切都奪迴來!”


    鬆虞、苓睢、鷹迴、蒼狗隊眾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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