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虞咳了咳,默默將齊釗說的那幾樣文物收迴了儲物袋,又將剩餘的金銀一件一件捋順了擺放整齊。


    人在尷尬的時候就會裝作很忙的樣子,妖也一樣。就這點子東西鬆虞收拾了有整整十分鍾。


    鬆虞從來沒有這麽弱小又無助過,但是她除了裝作很忙,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麽。


    塗山儼不明所以:“不是要請貔貅現世嗎,你擺這麽多金銀珠寶做什麽?”


    突然找到救星的鬆虞頓時眼前一亮:“對了塗山前輩,當時你究竟是怎麽醒過來的。我隻是把貢品擺在了地上什麽都沒做。”


    塗山儼更莫名其妙了:“你身上有燭龍留下的時空印記,隻要施以歸離術,便能喚醒他們。”


    “可是你怎麽不需要施術就醒了?”


    “我本來睡得就不沉又沒有肉身,你身上的燭龍氣息一靠近我就感應到了,自然不需要你喚醒。”塗山儼皺了皺狐狸臉,“難道你連歸離術都不會使了?”


    一整個尬住的鬆虞根本沒注意塗山儼別有深意的“了”字,尷尬望天:“……不會。”


    不僅她不會,連苓睢都不會,他們根本沒有地方去學啊!


    還有啊,這麽說的話她根本不需要擺什麽貢品,直接施術就行了吧!早點不說害她把自己囤的文物都暴露了,迴去還得上交。


    “居然連歸離術都不會使就讓你來喚醒……罷了,你看好了,我隻演示一遍。此術本是神族為了喚醒喜歡隨地大小睡的玄武一族所創,後來逐漸化為召喚所用,不過隻能召喚自己契約過的靈獸。你有神獸之首燭龍留下的印記,所以這個術隻有你用了才會生效。並且被你召喚醒來的神獸都能夠通過這個燭龍印記了解到自己被喚醒的緣由,也省得你從頭跟他們解釋。”


    塗山儼抬手,掌心合十飛速結印:“混沌初開,三界清明,破霧九霄,大夢歸離,請!”


    “等等等等……”鬆虞笨拙地學著塗山儼手掌翻飛,念出術語,淡淡的熒光從印中浮現,柔和清澈的靈力順著手心飛向貔貅石像。


    “哢嚓……”細微的碎裂聲從石像表麵響起,頃刻間裂紋遍布石像全身,隻一瞬,附在貔貅周身的石層變化為粉末消散。


    隨著表麵石層化為虛無,身形如虎豹,首尾似龍狀,背後生羽翼,頭生二角,全身如金玉一般的巨大貔貅展現在眾人麵前。


    “是雙角貔貅。”鷹迴眼睛睜大。


    上古時期的貔貅分一角二角,一角稱為“天祿”,兩角稱為“辟邪”。


    貔貅一族一角居多,而這隻貔貅竟是少見的雙角。


    因著石像太高,眾人沒來得及好好觀察它的頭頂,一時間竟沒有發現這件事。


    如今看見那閃著光澤的雙角,感覺仿佛撿著個大便宜。


    辟邪好啊,末日可不就是需要辟喪屍麽!


    背光下的貔貅身形偉岸端莊,它抖了抖身子,微微低頭,注視著站在白玉欄杆外的一行人。


    一股無形的威壓撲麵而來,在場者除了塗山儼之外都變了臉色。


    這是來自遠古血脈的絕對壓製,是神秘又無法觸碰到的境界。


    “是誰喚醒了吾。”巨獸口吐人言,卻是令所有人與妖大跌眼鏡稚嫩男童聲。


    帥不過三秒,不等鬆虞迴答,它的目光便控製不住地被那擺成一排的金銀珠寶所吸引。


    緊接著,便急速縮小身形往前一撲,“嗷嗚”一口將所有貢品吞下,一臉幸福地嚼嚼嚼。


    “好、好可愛……”一時間,眾人皆失去了語言能力,心頭浮現了這彈幕般的三個字。


    貔貅在她眼前陡然縮水,鬆虞一整個仿佛被雷劈過的模樣,結巴道:“變、變小了,是我的歸離術出現了什麽問題嗎?”


    要命,不會是她的歸離術出了差錯把這貔貅給返老還童了吧?


    塗山儼搖頭:“貔貅不善化為人形,但能隨意變化大小,全憑他心意而定。”


    “可他為什麽聲音這麽稚嫩?”


    “這很奇怪嗎,吾才一萬歲啊,還隻是個幼崽而已。”貔貅崽子將嘴裏的金銀珠寶嚼吧嚼吧咽下,輕巧地躍上了鬆虞的肩頭。


    他好奇地嗅了嗅鬆虞的脖子,又如小貓般用腦袋蹭了蹭鬆虞的臉頰,以此留下自己的氣味:“你身上有燭龍那廝的印記,不好聞,我給你換上我的氣味。”


    這個動作如果是真的貓做那必然是非常治愈溫馨的一幕,但是換做這頂著兩隻尖角的貔貅崽子就不太美妙了。


    鬆虞“嘶”了一聲,臉上被貔貅角劃出兩道紅痕。


    “貔貅一族生長緩慢,五萬歲才成年,一萬歲不過才是個幼崽。他的時間在一萬歲便停滯,如今這副模樣倒也正常。”塗山儼捏住貔貅崽子的後脖頸將其一把拎起,不客氣道,“你自己報上名來。”


    “放手!”貔貅的小爪子一頓亂揮,啪嘰一下拍在塗山儼臉上,“竟敢對我葑翎大人不敬,簡直放肆!”


    好嘛,這囂張的語氣和動作,確實是能做出以牙還牙把糞水潑別人臉上的幼稚舉動。


    “他交給你了。”塗山儼將葑翎往苓睢懷裏一丟,“管好他。”


    苓睢:“……”你就說是不是在報複我剛才問你九尾狐肉是不是吃了就不會被蠱惑的問題吧。


    在這兩位幼稚老祖宗麵前,他這個試圖端水的後輩顯得弱小又無助。


    貔貅崽子在苓睢懷裏又蹬又踹,兩隻角就差往他眼睛裏戳了。


    鬆虞眼觀鼻鼻觀心。


    在今天上午之前,苓睢還是個威嚴沉著權威的妖怪管理局局長。


    不過短短幾個小時,他好像被崩壞了,連存在感都降低了不少……


    不管哪邊都是不好惹的祖宗,可真真是左右為男,男上加男。


    “苓局,可以讓我跟貔貅大人說幾句話嗎?”一直站在旁邊的齊釗突然出聲。


    苓睢聞言,雙手從葑翎前肢腋下穿過往前舉起,巴掌大的貔貅小臉正對上齊釗的視線。


    許是聞到了熟悉的氣味,小崽子逐漸安靜下來,聳了聳鼻子奶聲奶氣地問道:“你就是那個最近幾年老是待在吾身邊的那個人類嗎?”


    “貔貅大人還記得我。”齊釗微微笑起來,“這些年,多謝您一直在我身邊。如今我擁有的這一切,都是您給的。”


    “吾雖然一直在沉睡中,但你身上福澤深厚,總讓吾覺得很溫暖。”貔貅崽的小臉一本正經,“不過吾該離開了,接下來的日子就要靠你自己了。你被天道所庇佑,就算吾不在你身邊你也不會過得太差。”


    “是啊,接下來的日子也該我自己走下去了。”齊釗的語氣十分溫柔,“如今能得見您真容,也算不枉此生。我已決定將全部家財盡數捐出,如果有幸能等到末日結束,那便從頭再來吧。”


    全部家財……鬆虞小聲問鷹迴:“這是多少錢啊?”


    鷹迴思考了一下:“大概是五六千個億?”


    “咳咳咳……”這麽多錢,就算她再活個七百年怕是都賺不來人家一個零頭吧。


    鬆虞總算明白齊釗的功德金光為何如此耀眼了,除他以外,應該沒有人能如此淡然地將這麽龐大一筆財富盡數捐獻出來。


    人族高層怕是連夜找他談過話了。


    再過29日,即便再龐大的資產在末世麵前都迴歸於虛無,還不如趁早捐出,一起籌集物資抵禦末世。


    “低下頭來。”貔貅崽伸開小爪子朝齊釗勾了勾。


    齊釗會意,虔誠地將頭低下。


    “你把吾舉高點兒。”貔貅崽指揮著苓睢,後者把他又往前遞了遞,直到他的小肉墊終於抵上了齊釗的眉心。


    一絲金光在齊釗額頭浮現,又很快隱去華光。


    “吾的貔貅之力將庇佑你免受一切邪祟侵蝕,好好活下去。”


    “多謝您的賜福。”齊釗直起腰來,萬千感慨終隻匯聚成為一聲多謝。


    \"距離末日還有還有29天,齊先生,盡早做打算吧。”明人不說暗話,苓睢直白道。


    “謝謝苓局提醒,我會的。”


    “祝你好運。”


    “你也一樣。”


    時不待人,一行妖也要盡快出發去下一個地點。


    貔貅崽子從苓睢懷裏掙脫,靈活地竄到鬆虞肩頭,小爪指向遠方:“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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