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直接迴答鄭知南的問題,而是拐了個彎兒問他:


    “你覺得,歐陽師兄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鄭知南的指甲,輕輕叩擊著桌麵,沉吟半晌: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我一本正經點頭:


    “然也。”


    所以,我不敢把馮氏祖孫的性命托付給他。


    所以——


    “鄭知南,我們現在在鄭家。”


    “嗯”,他點頭。


    “馮伯母出門買大米和蔬菜了。”


    鄭知南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的預感很準確。


    我眯著眼睛,湊近他,繼續開口:


    “馮奶奶和長安在房內補覺,現在大院子裏隻有我們倆人。”


    鄭知南輕咳一聲,裝傻充愣。


    我感覺這暗示已經夠明顯了。


    自從鄭知南答應娶我後,我感覺他像是哄小孩一般,給了我一個虛頭巴腦的承諾,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從前,他恪守君子禮儀,見我往上黏,就把我像牛皮糖一樣揭下來。


    現在,除了讓我牽牽他的小手,蹭蹭他的脖子外,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哪裏有半點未婚夫妻的模樣,反倒是像大哥哥帶著小妹妹。


    氣煞我也。


    所以——


    我眯著眼睛,像是一隻從森林漫步的幼狼,嗅到了食物般慢慢湊近,湊近。


    鄭知南原本氣定神閑坐椅子上,如今繃緊了脊背。


    他下頜輪廓淩厲。


    隨著我的臉慢慢逼近,他胸口的心跳不加掩飾的狂魔亂舞,耳根那一點點紅,開始蔓延到耳朵尖尖。


    鄭知南緊張唿吸亂了節奏,眼皮下垂。


    竟是絲毫不敢看我一眼。


    我這張胖臉,終於湊到他跟前,離他鼻尖差點“負距離”。


    眼看我就要湊近親上去。


    他紅了臉,閉上眼。


    下一秒:


    “鄭知南,我們給歐陽師兄挖個坑吧,就現在,立刻,馬上。”


    我露出一張大大的笑臉,一臉真誠。


    鄭知南深深地,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冷空氣,才克製住捏死我的衝動。


    他羞赧不已,原本即將泛紅的臉,這下好了。


    氣白了。


    拳頭藏在袖子裏,攥得緊緊的。


    偏偏我還不知死活,賤嗖嗖地開口:


    “你閉眼幹嘛?眼睛被風吹進沙子了嗎?”


    恰好此時,本來在睡覺的長安,施施然推門走出房間,他睜著懵懵懂懂的眼睛,問:


    “南哥哥,誰惹你生氣了,臉都白了。”


    鄭知南磨著後槽牙,幹幹脆脆扔下兩句話。


    一句是給長安的:


    “沒你的事,睡你的覺。”


    一句是給我的:


    “坑挖大點,把你一塊埋了。”


    長安揉著惺忪的睡眼,嘟嘟囔囔:


    “睡飽了,南哥哥這是怎麽了?拙妹妹,誰得罪他了嗎?”


    我嘿嘿地笑,避而不答。


    哼,沒誰得罪他,是他得罪我的。


    ……。


    前段時間,我虛心地去陳不聞家,想請教一番究竟怎樣拿下一個男人。


    陳不聞一邊研究和鄭知南的殘局,然後涼颼颼的開口:


    ‘’你不是早就把他拿下了嗎?”


    我聲音悶悶:


    “拿捏得不夠,陳不聞,我懷疑你寫的話本純屬杜撰,胡說八道連根據都沒有,說好的未婚夫妻不用避嫌呢,說好的親親抱抱舉高高呢?他就拿我當小孩哄著玩。”


    陳不聞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


    他有兩大雷點。


    一,不許別人惦記他養的寵物鴨子。


    二,不許別人隨意批判他的話本子。


    “你這個傻,傻姑娘”。


    我懷疑他氣狠了想罵我一句傻逼,話將出口緊急拐了個彎。


    他接著道:


    “如果一個男人,對女人隻有欲望,而不加節製,那他頂多饞你身子。”


    “換言之,當一個男人對你克己複禮,開口禮法,閉口規矩,那麽恭喜你,他連你身子都不饞,隻是單純想騙你銀子。”


    “隻有當一個男人對你又有欲望,卻能時時刻刻恪守禮法,才是真被你拿捏了。”


    我點點頭,覺得陳不聞這番謬論,居然謬得很合理。


    所以——


    陳不聞忽然賤兮兮的笑:


    “他拒絕你的理由是什麽?我換個說法,你對他窮追猛打那麽多年,他才就範,明明已經就範了,都把自己洗幹淨打包了送到你嘴邊,偏偏還裝的三貞九烈,原因呢?”


    我忽然有些悶悶的:


    “他說我還小。”


    嗯,我強調一句:


    “我指的是年齡。”


    陳不聞陰陽怪氣地“哦”了一聲,忍住準備亂瞟的眼神,不雅,朋友妻不可戲。


    ‘’你急什麽,反正他都是你的了,就等成親好了。”


    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唉地一搖頭:


    “你不懂,你真的不懂。”


    我的意思是,你這隻沒有戀愛過的童子雞啥也不懂,就會瞎寫本子,但我也不敢說呀,說了怕陳不聞再也不肯理我了。


    陳不聞忽然開口,給了一條建設性的意見:


    “你到底糾結些什麽?上趕著追他那會,窮追猛打得那麽厲害,現在慫了?你直接一口親過去不就好了。”


    我堅定地搖搖頭:


    “追到猛是一迴事,但老娘絕不倒貼。”


    ……。


    所以——


    我眼睜睜看著鄭知南把自己關房間自閉去了。


    我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我檢查了一遍布置在鄭家的機關後,叮囑了長安,絕對不許踏出大門一步,放心地拐到城南這家茶樓,挑了最裏麵的雅間。


    一腳踹開大門:


    裏麵的人被驚嚇,悚然抬頭。


    我禮貌地把腳縮迴來,難以置信自己看到的場景:


    “陳不聞,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


    裏頭,正是陳不聞,一個人窩在雅間,他兩隻黑眼圈嚇死人,頭發蓬亂,兩隻手抱著頭揉呀揉,揉呀揉,像是揉一團麵。


    “靈感呢?我靈感呢?”


    我明白了,這是寫話本子寫的。


    為了讓他盡快冷靜下來,我體貼的走過去。


    給他倒了一杯茶,然後,從抽屜裏熟能生巧尋摸出一根繩子,把他捆得嚴嚴實實。


    終於,安安靜靜,本本分分坐我對麵,完美。


    原來,陳不聞名聲越來越響,幹脆直接端走他老爹的飯碗,父子二人就這麽杠上了。


    陳老爹放下狠話:


    “你要是下一本能火遍江南,把我第一先生的名頭擠下去,以後我就不管你了,再也不催你相親,你就是彎了,我也認了,大不了,我就過繼個侄子給陳家繼承香火。”


    “所以,我灌了7壺茶,已經整整兩天沒睡了。”


    陳不聞哀怨極了,看著紅光滿麵,春風得意地我,更憤憤不平了:


    “你知道我有多焦慮嗎?”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相信你。”


    實則,我內心瘋狂尖叫,暗爽到極致:


    你知道這叫啥嗎?陳老爹,這叫報應,讓你寫本子造謠我跟鄭知南,說鄭知南是江南禍害,說我沈家養了我這個孽障,是家門不幸。


    現在呢?


    你家門多幸運,教子多有方?


    還不是養了陳不聞這麽大一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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