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時遷才迴到自己的屋子裏,而秋吟此時倒是坐在桌邊手撐著頭打著盹。


    聽到有人開門,秋吟微微抬了抬眼,這一抬眼不要緊,看清了來人,頓時覺得再大的瞌睡都被嚇醒了。


    “公主殿下!”秋吟瞬間從凳子上站起,見時遷神色如初,看上去並未發生什麽事,雖有疑惑但還是上去攙扶著時遷:“您昨晚上一晚上去哪裏了,奴婢找了您一個晚上,您可嚇死奴婢了。”


    “哦,昨晚都是這地方太大,等我出了如廁,竟找不到迴來的路,一時間迷了路,索幸有位女師傅收留了我,這才沒露宿外頭。”說罷,時遷不再理會秋吟。


    秋吟總感覺公主殿下這次迴來和往常不一樣,她比往日裏的話要少上許多,在迴皇宮的路上也是一直盯著簾櫳外看,不曾跟秋吟說一句話。


    然而,秋吟並不知道皇宮裏的這位公主殿下並非是真正的公主殿下隻是一個法術變出來的傀儡,此時的時遷還尚在宮外並未迴來。


    都城的街道很是熱鬧,官道兩旁皆是做生意,想要什麽都能買的到,時遷一手一個冰糖葫蘆,一手一個糖人邊走邊吃,歡樂極了。


    這樣的姑娘在路上其實很多見,少見的是她身邊陪著她的男子,一襲銀白長袍,長身玉立,一看就是哪個貴族公子,隻是他臉上帶著一張狐狸模樣的銀色麵具看不見他的樣貌,但也不影響他風度翩翩的氣質,隻是更讓人好奇他的樣貌罷了。


    時遷見長明走在路上哪怕是帶著麵具也是那般引人注目,她將雙手的東西合在一起用一隻手拿,另一隻手幹脆拉起了長明快步向前。


    時遷不知道的是她這一舉動讓長明驀的笑出來了聲,她迴頭疑惑的看著長明,聲音略微有些不爽:“你笑什麽?”


    “你拉著我走那麽快做什麽?”長明反問她,雖然時遷看不見長明的模樣,但她從長明的語氣中肯定這個人在還在笑她!


    “我、我那不是怕你被這些女子給活吞了,倒是沒人幫我查事情了。”對上長明直視她的眸子,時遷心裏慌得一批,趕緊轉過頭目視前方。


    長明微微俯下身子,在時遷耳邊看似親昵道:“我竟從不知公主殿下這般在意臣,放心,在未達到公主殿下交代的事之前,臣會好好保護自己。”


    時遷的心裏已經是千隻小鹿在亂撞,撞得她的心都快要飛出嗓子眼了,這個長明,竟然敢逗弄她!


    時遷瞪了長明一眼,卻依舊沒有鬆開拉著長明的手,仍然大步向前。


    二人這一天去了茶館聽書,戲樓看戲,街邊賣藝,將時遷此生沒玩過的長明統統帶著她玩了一遍,直到天黑盡,都城開始宵禁,眾人各自迴到家中歇息了,二人才出現在首輔大人的府中。


    時遷見長明眉頭緊蹙,將四周環視了一遍,問道:“怎麽了?”


    “小心些!”他感覺到了一絲邪氣。


    長明看著首輔大人的府中時不時有一團黑氣縈繞在四周,雖不傷人,但會折損凡人壽數,他雙手結印,隻見掌心中多了一個看似蓮花的掌印,泛著幽幽銀光。


    長明拉過時遷的手,將掌心裏的蓮花印往時遷手中一握,囑咐道:“這府中有損凡人壽命的邪氣,這個蓮花印是個護身訣,可將你周身邪氣避開,切記,緊跟在我身後。”


    “嗯!”這種時候時遷自然是很聽話的,畢竟她現在是一介凡人,遇上邪祟這種事還的靠長明庇護呢!


    至於為什麽深夜來造訪首輔大人的府內,是因為皇後是首輔大人的女兒,而時遷的娘便是皇後的貼身婢女,她是皇後從家中帶到皇宮的貼身婢女,但是既然時遷的娘被換了命運想來還是要從首輔家中查起。


    長明施了個訣屏蔽了他和時遷的氣息,想來首輔家有邪氣,那麽就肯定有妖邪在府中。


    長明帶著時遷在府中轉了一圈,此時已是深夜,除了值守的下人,其他人早已歇下了,所以還算行的方便。


    直到長明站在首輔大人的寢屋外,看著裏麵一片青霧縈繞,簡直就像那盤旋在空中的黑龍一般,壓的時遷有些喘不過氣來。


    “爾等宵小之輩,竟敢夜闖我葉府!”驀的從時遷麵前的屋子裏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那個聲音時遷很熟悉,竟然是首輔夫人,皇後葉靈的母親許氏!


    隻見她披頭散發,一襲紗衣籠罩在豐盈的身軀上破門而出,卻並未驚動屋內熟睡的首輔大人,想來是許氏給首輔大人下了昏厥咒。


    待看清來人,許氏眸中寒光乍現,宛如利刃,絲毫沒有時遷平時見到她的和藹可親:“我道是誰,原來是國師大人和五公主,怎麽?深夜拜訪我府,可是有何請教?”


    長明微微蹙起了眉頭,他明明屏蔽了他和時遷的氣息,為何還能驚動許氏?待目光微微一斜,便看見府中的院子裏一個極小的陣法被時遷好巧不巧的踩中了,那是一個以血為祭的法陣,隻有拳頭般大,大概是因為許氏怕有妖物來擾亂她平靜的生活,所以才在府中設置了這麽一個極難察覺的法陣來警醒。


    “許夫人,別來無恙,今日冒犯前來,不過是想向夫人借一樣東西。”長明將時遷護在身後,避開了許氏冰冷的目光。


    許氏的聲音冰冷:“何物要勞煩國師大人親臨?”


    “宿——命——鎖!”


    此三個字一出,許氏饒是在刹那間變了臉色,淩厲的目光一轉落在了時遷的脖頸之處,那裏哪還有宿命鎖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穿著紅線的翡翠玉扳,在時遷的脖頸出招搖的顯擺著。


    “你竟敢私自將鎖取下,那麽便留你不得!”許氏那修長的五指倏而化為狠厲的掌風朝著時遷襲來。


    長明見狀,將時遷的腰攬往懷裏一帶,一個瞬影避開了許氏的襲擊。


    “果然如此,原來你就是那個愛上有夫之婦而不擇手段的妖邪,錦朦!”


    許氏幾乎是急紅了眼:“國師大人真是可笑,如今要為了這麽一個黃毛丫頭與我為敵麽?你我這些年在長安城井水不犯河水,你做你威風稟稟的國師大人,我過我的小日子,現如今,你要親手打破這一切的和平麽?”


    “許夫人興許是會錯意了,你我相安無事這些年不過是建立在我們互不幹涉的基礎上,誰都沒有觸碰到對方的逆鱗,如今你擅自用宿命鎖改變了他人的命運,亂了世間法則,理應受到懲罰。這葉府每年換了一茬又一茬的新人,難道你心裏沒點數?因為你的存在,使他們盡數折壽,你當真覺得能和首輔白頭偕老?”


    許氏惱羞成怒:“能不能白頭偕老,就不用國師大人費心了,看樣子,國師大人現在是要站在這個丫頭身邊了?是覺得替她不公麽?”


    “你那女兒現在享受的一切應是葉蘇的,而你外孫女擁有的一切本是五公主的,如今享用了那麽多年,也應該還迴來了!”長明一針見血直接道出許氏的秘密。


    “你是如何得知的?”許氏原本淩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慌亂,此事早已過去了三十多年,葉蘇也死了,她以為這一切會過得很順利,她和女兒以及外孫女,都將安穩的過一生,卻不曾想半路上殺出一位煞神,擾亂了她的計劃!


    “在這都城裏,哪怕是天下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長明修長的身影被斑駁樹影遮去了大半。


    許氏目光一緊,腦中忽然閃過什麽,能知道四海八荒六道那麽多消息的除了——卜算子樓!


    傳言卜算子樓有兩位閣主,來自四海八荒六道,身懷絕技,來無影去無蹤,他們掌握著世間所有秘密,並且身份不詳,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身份。


    眼前的這個人,長安城的國師大人,竟是卜算子樓的閣主之一!


    “那又如何,你難道要替她以及她死去的娘討迴公道?”許氏雖忌憚長明的身份,但該拿捏的氣勢還是不能輸。


    長明:“很簡單,將原本屬於五公主的命運還給她我便既往不咎。”


    “真是癡人說夢!”許氏冷哼一聲,根本不理會長明的言辭。


    “如此,想來許夫人是心中有了定奪,看樣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固執,甚好!隻是你在人間禍亂偷盜我們厲山湯穀的鎮穀之物想來你們王上已然是知道了。”長明不痛不癢的道。


    許氏神色一凜,“你就是拿王上壓我們也是無用,現如今妖界大亂,被衡善攪的水深火熱,王上他還能在這王位上待多久也是未可知的數,群龍無首,畢竟金烏一族也是有太多的妖垂涎那個高高在上、受人萬慕敬仰的位子。國師大人,王上現在都自身難保,管不了我!”


    “倘若不是你盜取我們厲山湯穀之物,你們王上又怎麽落到如此下場,他將你當親人看待,你卻這般背叛他?”


    長明歎口氣,好吧,該說的他也說了,是這錦朦執迷不悟要留念紅塵,留念紅塵也就算了,卻還要禍害他人,還生了個女兒做皇後······


    “那又如何?知道我秘密的人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許氏擔心長明出去不知會使用什麽手段來害她的家人,今日必須滅口!她的目光轉向毫無法力的時遷,現在隻有她死了月棠的一生才得以周全,當初若不是她害怕殺死時遷會影響月棠的命數,所以暫時留住了時遷的命,現在看來,葉蘇死了十年了,葉靈還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想來是不會再出錯了!


    許氏十指彎曲,長長的紅色指甲如打磨了的利刃一般尖銳,她的身形化作一團青霧向時遷裹去。


    可長明哪裏會給許氏機會,時遷就在長明身邊,他將時遷護在身後,然後一把紫璉長戟虛空喚出握在手中,看準了時機,長明便是一斬而揮,這一擊,似乎是要了許氏的命。


    許氏被渾厚的法力震得摔牆而落,撞得那長滿了爬山虎的石牆轟然坍塌,身體裏的五髒六腑像是破裂了一般疼痛難忍,嘴角亦是鮮血外流。


    “你是重明鳥一族的長明!”許氏看清那紫璉長戟後,才愣愣的反應過來,這紫璉長戟據說是在瑤山十方鏡裏取得的稱手兵器,傳言十方鏡中有無數把上等神器,那地方極為詭異,並不是誰都能進,她當年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結果連山都沒上去,便被強大的法陣給壓了下來,試了多次最後是遍體鱗傷,然後才索性放棄。


    後來便聽到重明鳥一族的長明入十方鏡取得一把紫璉長戟時,震撼了多少羨煞之人。去過瑤山想入十方鏡的都知道那是多難,距離上一次入十方鏡中的還是他們的妖王,百年來能入十方鏡的人少之又少。


    如今初嚐到這神器的滋味,果然威力無比。


    那紫璉長戟是神器,許氏被挨了這一擊,瞬間變迴了原本錦朦的模樣,她其實生的極美,可是為了以許夫人的名義和首輔大人相愛她隻能頂著長相一般的許夫人出現,現在她內體法力被打散,妖力全無,筋骨寸斷!


    自打她在人間貪戀紅塵,有夫君女兒作伴,她就鮮少修煉了,如今大難臨頭,竟是這般的不堪。


    錦朦還要想掙紮,就在這時,眼前出現了一個人,那人穿牆而入,一襲白衣,步態輕盈,腿長貌美。


    錦朦瞳孔緊縮,全身都在發怵:“······王上”


    驚瀾負手站在錦朦跟前,低頭看著她:“本座找了你很久,你因為一己私欲,棄金烏一族不顧,甚至盜取厲山湯穀鎮穀之寶,令重明鳥一族陷入危難之中,錦朦,你將我們金烏一族的顏麵置於何地?”


    看到驚瀾,錦朦驚恐萬分得跪在地上:“王上,求求你,看在奴婢曾經忠心護主的份上就放過我的家人,奴婢也是一時糊塗,願意為接受懲罰!”


    驚攬卻是一臉冷漠:“你的確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厲山湯穀的八景宮燈交出來吧。”


    “這······”錦朦緩緩抬起頭,看著時遷一時間猶豫不決。


    驚瀾眼中毫無波瀾,即使被心腹之人背叛也是平靜的像一湖死水:“怎麽,舍不得?你將八景宮燈一分為二下了禁製,除了你誰也無法取出,過去的事幾十年,你日子過得也不錯,現在你也該還了。”


    錦朦輕瞌上眼簾,她早已為今日這般景象做好了心裏準備,隻是沒想到來的這般快,隻是她並不後悔。


    “此事了結後還請王上莫要為難我的家人。”這是她最後的請求。


    “你放心去便是,本座向來一言九鼎!”


    錦朦下的禁製便是以自己為祭,除非她死,否則八景宮燈永遠無法取出。


    府中一片金光消散,空中多了不少的金色羽毛,然後慢慢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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