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月底，明天即將公布高考成績。
跟別人的焦躁不安絲毫不同，我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可值得激動。甚至還有些失落，已然過去十天半月的，令雯到底又搞啥去了。
期間她父母來電話聯係過，說自己的女兒消失了很久，還一口咬定是我把她騙到哪兒去了。
我覺得自己受到了辱沒，於是氣不打一處來讓他們報警。兩口子表示已經嚐試過，而那邊僅給出一個建議，問問最後聯係人肯定清楚些什麽。
也因此他們咄咄逼人，勢必要從我這兒了解到自己所想知道的。但多次拒絕依然無果，甚至還強加不配合警察工作的罪名給我。
簡直氣死個人了，最終決定和他們魚死網破。
我極盡惡言，罵兩人不配做父母，連女兒的人權都不顧。因為令雯曾說過，掙的錢全交給爸媽了，卻還要被管這管那的。然而他們也有自己的辯駁，一直口口聲稱是為她好呢。
不過他倆想不到，此舉在我這兒沒用。任其大話說盡，一個字也不聽，畢竟我隻信手裏的佐證。末了惡毒的兩人發出威脅，準備親自迴來看誰經得住鬧騰。
如今，算算日子，跑個來迴都夠了，怎麽還不見動靜呢。我發覺人這種動物真是可笑至極，感歎這對夫妻隻會嘴上說說而已。
隻是夜裏思緒泛起，才想到此間種種倒也合理。或許對於他們來說，令雯隻是一個掙錢的工具，有了麻煩自然隨時可拋可棄。
次日早起，十萬火急。沒別的原因，查查成績而已。
總是網絡繁忙，打開個網頁卡得像坨翔。磨蹭時間很長，都已經到了日爬三竿上。
“四百多，能上大學了。”
“真的假的，我來看看。”
聞言，父母和外公爭相圍近身邊，又挨個迫切湊上屏幕前。
隨後，他們不加修飾地展開笑顏，對自家孩子的未來暢所欲言。
“外公教書育人一輩子，這下終於輪到咱家出了個大學生。你外婆要是在天有靈，看到不知道得有多感動。”
“是啊小樸，你也真讓爸驕傲啊，咱可足足比本科線高四五十分呢。想要啥盡管提，爸絕對會全力滿足的。”
“嗯呢，你爸終於說了句人話，有啥想法大膽講出來，媽也會支持你的。比如，想報哪個學校呀？想去哪個城市啊？想學什麽專業哇？”
母親很久沒有再犯病了，思維清晰得比常人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在她最後的話說罷父親和外公趕忙附和道：“對對對，這些事你咋考慮的？”
這一切來得有點太突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想了半天還是覺得隨便應付一下為先。
“行了，討論這些還早著呢，我要好好去研究一下，之後報完名拿到通知書再說吧。”
“小樸說的對，咱好不容易考到這個分，可不能大意給浪費了。”
“那好，一切聽你安排，爸等著你的好消息。”
“對什麽？好什麽？到那時候再商量不就晚了。小樸啊，這事兒可馬虎不得，一定一定要上點心。不行的話媽聯係個報考指導老師，你覺得可以嗎？”
母親嗬住眾人，依舊不依不饒，但我不可能由著她。
“不用，花那錢幹嘛，起碼我要先自己看看，而且肯定會提前跟你們說的。”
而她還想要說些什麽，卻被父親和外公拉走了。
我也終於能歇口氣，衝著對自己使眼神的那兩個大男人點頭示意，感謝至極。
然則中午吃飯期間，他們還在就著這個論題誇誇其談。自始至終我不發一言，熬到後邊兩點多才曲終人散。
迴到鎮上是三人相伴，真希望他們能這樣一去不返。別理解錯，這不是惡咒，隻是求他們能意識到我想要獨處這一點心心念念。
但願吧，我也不敢太過期盼。
按照農曆才剛剛入夏，午後的太陽卻特別毒辣。
睡不著又沒事幹，沒來由地想去令霄的墳上那兒看看。時隔僅僅兩三年，他長眠之地上的草越來越接近藍天。
“霄哥啊，過去這麽久了，你還能記得這裏的事兒嗎？”
微風吹過，催著小草點頭，像是已替他應答。
“那好，弟弟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幫幫忙，不知道能不能講？”
一塊石子從墳頭滾落，當當當當的聲音好似說了但講無妨。
“不愧是兄長，我在此先謝過了。不過該怎麽說好呢，這事兒多少有點抽象。”
思索半晌，我還是組織不出恰當的語言，轉身就走嘴裏剩下些許呢喃。
“算了，無非自己再多等幾天，還是少給你找些麻煩。”
鳥兒飛來，繞在頭頂叫唧唧，這難道也是他的心意。
“真的沒關係嗎？那我可就真說了。”
問完最後一個問題，我茫然朝四下望去，堅信答案就在這裏。
烏雲稠密，風雨驟起。小草不躲避，石子浮如空嶼，鳥兒覺驚入巢裏。
“霄哥，可以了，我這就說。你畢竟站得高看的遠，能幫弟弟找找令雯在哪嗎，實不相瞞她消失了好久都不見。”
天地中間的一切場景都沒變，瓢潑大雨洗刷著我的淚臉。
水霧彌漫，直到模糊了視線，什麽都再也看不見，我無奈嘲笑自己的一廂情願。
大概沒過多久吧，河堤邊的方向跑來人，見雨中一個年輕小夥站著。
他說：“嚇死我了，原來是憶蟬家孩子啊，你站在這兒幹什麽？快點迴家躲著去呀。”
我說：“我想淋一會兒雨，你著急就先走吧。”
“咋了這是，還想淋雨呢？怕不是都淋傻了吧。”
“沒有，就是想在這待著，你快別跟我耗著了。”
“行吧，那你就在這等著，一會迴來也正好能幫幫忙。”
“好哇，幫啥忙啊？”
“這會兒沒時間，等下再跟你說。記住在這兒待著哦，我這就要迴去叫人。”
“行，聽你的。”
他離開後，我突然感到一絲寒意，於是趕緊跑到旁邊樹下去。
雖無濟於事，但聊勝於無。不禁想來今兒倒是沒打雷，我給自己找來這麽個安慰。
跟別人的焦躁不安絲毫不同，我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可值得激動。甚至還有些失落，已然過去十天半月的，令雯到底又搞啥去了。
期間她父母來電話聯係過，說自己的女兒消失了很久，還一口咬定是我把她騙到哪兒去了。
我覺得自己受到了辱沒，於是氣不打一處來讓他們報警。兩口子表示已經嚐試過，而那邊僅給出一個建議，問問最後聯係人肯定清楚些什麽。
也因此他們咄咄逼人，勢必要從我這兒了解到自己所想知道的。但多次拒絕依然無果，甚至還強加不配合警察工作的罪名給我。
簡直氣死個人了，最終決定和他們魚死網破。
我極盡惡言，罵兩人不配做父母，連女兒的人權都不顧。因為令雯曾說過，掙的錢全交給爸媽了，卻還要被管這管那的。然而他們也有自己的辯駁，一直口口聲稱是為她好呢。
不過他倆想不到，此舉在我這兒沒用。任其大話說盡，一個字也不聽，畢竟我隻信手裏的佐證。末了惡毒的兩人發出威脅，準備親自迴來看誰經得住鬧騰。
如今，算算日子，跑個來迴都夠了，怎麽還不見動靜呢。我發覺人這種動物真是可笑至極，感歎這對夫妻隻會嘴上說說而已。
隻是夜裏思緒泛起，才想到此間種種倒也合理。或許對於他們來說，令雯隻是一個掙錢的工具，有了麻煩自然隨時可拋可棄。
次日早起，十萬火急。沒別的原因，查查成績而已。
總是網絡繁忙，打開個網頁卡得像坨翔。磨蹭時間很長，都已經到了日爬三竿上。
“四百多，能上大學了。”
“真的假的，我來看看。”
聞言，父母和外公爭相圍近身邊，又挨個迫切湊上屏幕前。
隨後，他們不加修飾地展開笑顏，對自家孩子的未來暢所欲言。
“外公教書育人一輩子，這下終於輪到咱家出了個大學生。你外婆要是在天有靈，看到不知道得有多感動。”
“是啊小樸，你也真讓爸驕傲啊，咱可足足比本科線高四五十分呢。想要啥盡管提，爸絕對會全力滿足的。”
“嗯呢，你爸終於說了句人話，有啥想法大膽講出來，媽也會支持你的。比如，想報哪個學校呀？想去哪個城市啊？想學什麽專業哇？”
母親很久沒有再犯病了，思維清晰得比常人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在她最後的話說罷父親和外公趕忙附和道：“對對對，這些事你咋考慮的？”
這一切來得有點太突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想了半天還是覺得隨便應付一下為先。
“行了，討論這些還早著呢，我要好好去研究一下，之後報完名拿到通知書再說吧。”
“小樸說的對，咱好不容易考到這個分，可不能大意給浪費了。”
“那好，一切聽你安排，爸等著你的好消息。”
“對什麽？好什麽？到那時候再商量不就晚了。小樸啊，這事兒可馬虎不得，一定一定要上點心。不行的話媽聯係個報考指導老師，你覺得可以嗎？”
母親嗬住眾人，依舊不依不饒，但我不可能由著她。
“不用，花那錢幹嘛，起碼我要先自己看看，而且肯定會提前跟你們說的。”
而她還想要說些什麽，卻被父親和外公拉走了。
我也終於能歇口氣，衝著對自己使眼神的那兩個大男人點頭示意，感謝至極。
然則中午吃飯期間，他們還在就著這個論題誇誇其談。自始至終我不發一言，熬到後邊兩點多才曲終人散。
迴到鎮上是三人相伴，真希望他們能這樣一去不返。別理解錯，這不是惡咒，隻是求他們能意識到我想要獨處這一點心心念念。
但願吧，我也不敢太過期盼。
按照農曆才剛剛入夏，午後的太陽卻特別毒辣。
睡不著又沒事幹，沒來由地想去令霄的墳上那兒看看。時隔僅僅兩三年，他長眠之地上的草越來越接近藍天。
“霄哥啊，過去這麽久了，你還能記得這裏的事兒嗎？”
微風吹過，催著小草點頭，像是已替他應答。
“那好，弟弟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幫幫忙，不知道能不能講？”
一塊石子從墳頭滾落，當當當當的聲音好似說了但講無妨。
“不愧是兄長，我在此先謝過了。不過該怎麽說好呢，這事兒多少有點抽象。”
思索半晌，我還是組織不出恰當的語言，轉身就走嘴裏剩下些許呢喃。
“算了，無非自己再多等幾天，還是少給你找些麻煩。”
鳥兒飛來，繞在頭頂叫唧唧，這難道也是他的心意。
“真的沒關係嗎？那我可就真說了。”
問完最後一個問題，我茫然朝四下望去，堅信答案就在這裏。
烏雲稠密，風雨驟起。小草不躲避，石子浮如空嶼，鳥兒覺驚入巢裏。
“霄哥，可以了，我這就說。你畢竟站得高看的遠，能幫弟弟找找令雯在哪嗎，實不相瞞她消失了好久都不見。”
天地中間的一切場景都沒變，瓢潑大雨洗刷著我的淚臉。
水霧彌漫，直到模糊了視線，什麽都再也看不見，我無奈嘲笑自己的一廂情願。
大概沒過多久吧，河堤邊的方向跑來人，見雨中一個年輕小夥站著。
他說：“嚇死我了，原來是憶蟬家孩子啊，你站在這兒幹什麽？快點迴家躲著去呀。”
我說：“我想淋一會兒雨，你著急就先走吧。”
“咋了這是，還想淋雨呢？怕不是都淋傻了吧。”
“沒有，就是想在這待著，你快別跟我耗著了。”
“行吧，那你就在這等著，一會迴來也正好能幫幫忙。”
“好哇，幫啥忙啊？”
“這會兒沒時間，等下再跟你說。記住在這兒待著哦，我這就要迴去叫人。”
“行，聽你的。”
他離開後，我突然感到一絲寒意，於是趕緊跑到旁邊樹下去。
雖無濟於事，但聊勝於無。不禁想來今兒倒是沒打雷，我給自己找來這麽個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