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剛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老娘,嘴角露出慘笑


    “娘,何必呢。


    我留下來幹什麽,等死麽?


    這些年,很多事情,我一直都不願意記起,也不願意提起。


    爹剛走那年,家裏吃不上飯,你說出去找吃的,好久也不迴來。


    弟弟妹妹餓得嗷嗷亂喊,我出去挖野菜。


    結果路過程瘸子家,屋裏傳出飯香,我實在餓得不行,就趴到牆頭上聞味兒。


    結果看到你衣衫不整的,坐在程瘸子懷裏,正在吃肉……”


    “你放屁!”


    顧氏沒等兒子說完話,已經急得跳腳!


    這些事兒子竟然看到了?


    不過她哪裏能承認這些醜事,大喊道


    “李淳剛你踏馬的還是個人麽,這麽編排你自己親媽?


    就為了逼我分家,就為了自己出去快活,你就這麽侮辱我?


    你個大逆不道的孽種!


    村長,你不管管他麽,這種編排自己親媽的畜生,不得把他送進牢裏,淩遲處死麽?”


    顧氏惱羞成怒,徹底瘋狂。


    那些陳年醜事,她自以為所有人都遺忘了,哪知道今天竟然被自己兒子扒了出來。


    村長看了看李淳剛,又看了看老太太,臉色非常糾結。


    其他人,臉上也不好看。


    大家好像都在忍著什麽東西。


    最後人群裏,一個六十多歲的大爺,開口說道


    “李家大小子啊,原來你知道這事兒。


    這些年我們看你那麽孝順,也不忍心提醒你。


    其實你媽當年,跟過不少人呢,還找過我,我沒同意……


    反正隻要給口飯吃,她就行。


    關鍵她招人恨,自己吃飽,也不說給你們兄弟四個帶迴去些,那時候看你們餓肚子,大家都不太忍心。


    後來跟你媽不清不楚的人,就時不時送些饃饃給你們幾個吃……”


    “周老四你放屁!


    你少在這裏血口噴人。


    你們怎麽能都冤枉我,我不活了啊,青天白日的,你們這麽編排我這一個寡婦,你們欺負我,這是要遭報應的。”


    老太太扔了剪子,躺倒在地上,滿地打滾撒潑,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仿佛要用這麽肮髒的方式,證明自己的清白。


    可惜沒人理她。


    連她的另外兩個兒子和女兒都悄悄退後了幾步。


    李秋雅心裏想著,要不要問問龔大夫,需不需要老年款的傀儡戰兵……


    這種媽不要也罷……


    沒了李淳剛之後,這個家裏,最沒價值的,其實就是顧氏了。


    她若死了,自己和兩個哥哥分了家產,都能過得自在一些。


    李秋雅正盤算著,陸雨澤迴來了。


    村長寫好分家之契,問李淳剛要怎麽分財產,李淳剛隻是搖頭。


    他寧願淨身出戶,隻求趕緊離開。


    聽說分財產,顧氏又來了精神,從地上爬起來,眼睛死死盯著李淳剛手裏的靈石袋


    “既然分財產,那憑什麽不分他手裏的那袋靈石?


    一共一千一百靈石,分成五份,每份220,李淳剛隻能拿走220靈石。


    剩下的,我一份,老二一份,老三一份,老姑娘一份!


    合理吧?很合理!”


    村長:臥槽!


    周老四:臥槽!


    陸雨澤:臥槽!


    江流:隻恨自己沒文化,一聲臥槽走天下。


    這老狗b真能不要臉到這種程度麽?


    這還是人麽?


    村長撓撓腦袋


    “我得找個先生來村裏看看風水了,怎麽養活出這麽個老表砸出來。”


    聽著周圍人的冷嘲熱諷,老太太再次眼珠子瞪得溜圓,滿臉橫肉亂顫,整個人充滿壓迫感的站在李淳剛麵前


    “把我的靈石給我!


    既然已經分家了,咱倆也別講什麽母子情分,今天你休想拿走我半塊靈石!


    我的,都是我的!”


    李淳剛腰實在太疼,此時堆萎在炕邊,看著母親熟悉又陌生的臉,臉上的表情比哭都難看


    “娘,這是我治病救命的靈石,我不能給你。


    給了,你以後拿什麽還給村裏人?”


    老太太滿臉疑惑


    “你好不要臉,你借的靈石憑什麽我還?”


    因為有江流這個外人在場,村長聽著老太太的胡攪蠻纏,感覺自己的臉都被丟盡了,走上前來一下子把老太太推搡到了一邊去


    “你可快死一邊子去吧,這靈石是大家湊給李老大的,你要是膽敢拿走一塊,就算你借的,我今天就在這裏做主見證。


    無論你借多少,咱們都按九出十三歸來算賬,你要是敢耍賴,村裏就拿你家新房賣了抵債。”


    顧氏聽村長說出這話,才生氣的一甩臉子,不再說話。


    李秋雅在旁邊拽她袖子,不停的使眼色。


    分家契書寫成,村長和李淳剛按了手印,老太太在女兒的勸說下,也不情不願的按了。


    陸雨澤歡唿一聲


    “李大大,你既然已經分了家,現在就去我家住吧。”


    李淳剛看看妻子,妻子也點點頭。


    “那就先去你家借住一晚,明天我就去常山城看病。”


    村長招唿大家一起動手,給李淳剛搬家。


    可李淳剛家徒四壁,最後連著床上的鋪蓋也就收拾出三個大包裹。


    一家三口的衣服,一個小包就裝下了。


    周圍人臉上都露出不忍之色。


    李老大是雞頭村獵戶的頭子啊,別人一個月抓十隻八隻七彩珍羽雞就不錯了,他自己一個人就能抓五十幾隻雞。


    結果忙活大半生,全部家當就這三個包裹。


    江流來到顧氏身前,陰陽怪氣問道


    “孩子她奶奶啊,我姐姐當初陪嫁的全套紅木家具,雕花的大床,屏風圍欄,合計三大車,都哪去了?


    現在分家了,不得給我姐帶走麽?


    我姐嫁進來的時候,大家可都在場呢,這事兒你賴不掉吧?”


    顧氏臉色一紅,又一白,最終變成不紅不白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修新房的時候我看那些東西不好,早都扔了,哪裏還能留著。”


    江流哈哈大笑


    “扔了?


    扔到那個狗窩裏去了吧,現在也不知道被什麽畜生用著呢。”


    老太太恨得牙根兒癢癢,想迴嘴,可讓她交出那麽上好的家具,她又絕對不肯的。


    隻能捂著心口,暗自生悶氣。


    眾人拿著不多的行李,攙扶著李淳剛,走出李家大門。


    李淳剛迴頭,踉踉蹌蹌的跪倒在地,給自己老娘規規矩矩磕了三個響頭


    “娘,以後孩兒不能在你麵前盡孝,您老人家,保重身體。”


    顧氏虎著一張臉,咣當一聲,關上大門。


    江若楠扶李淳剛起來,牽著女兒的手,轉身。


    想著以後再不用迴到這個地方,從此可以跟自己心愛的丈夫和女兒過三口人的生活,江若楠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好很好。


    她偷偷看了一眼跟自己一起扶著丈夫的弟弟。


    江流昂首挺胸,帶著一股跟凡人不同的勁頭,行走之間,恍如謫仙人。


    李淳剛忽然轉頭跟江流說


    “江流,我想求你一件事?”


    這一天發生太多事情,李淳剛再跟江流說話,已經不由自主的,用上了尊重的語氣


    “我不想去陸雨澤家了,給那孩子添麻煩,咱們直接去常山城可好?”


    江流一笑


    “本來我也是這麽打算,可惜現在,走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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