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紙花徹底被他的怒火嚇懵了,臉色煞白,不自覺地吞了吞口水。


    而就在這時,站在門口的獄警趕緊衝了進來,眉頭緊鎖,一邊拉住韓震霆的手,一邊沉聲說道:“老韓,冷靜點!”


    獄警是韓震霆轉業後在這邊工作的好友,從未見過這個一向沉穩溫和的人如此失控。他連忙扯開韓震霆的手,同時揮手示意帶走盤紙花。


    兩個犯人管理員走上前,迅速將盤紙花帶離現場。


    “韓震霆!你瘋了不成!”獄警攔住他的去路,語氣焦急又帶著警告,“你想幹什麽?馬上就要到幹部考核了,你這是給人遞舉報信呢?打人了,算怎麽迴事!”


    然而,韓震霆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一樣,臉上不帶任何表情,整個人宛若失了魂。他冷著臉,轉身頭也不迴地走出了探監室。


    “老韓……老韓!你幹嘛去啊!”獄警追了兩步,卻看到韓震霆的背影越來越遠,隻能搖了搖頭,滿臉無奈。


    *


    韓震霆從監獄裏走出來,他的腳步沉重,腦海卻翻湧著往事,像是電影膠片一幀一幀地放映著。


    那一年,明月挺著大肚子出了意外,病床上的她臉色蒼白得像一張薄紙。傅家和明家的人誰都聯係不上,整個病房裏隻有他一個人守著她。她昏昏沉沉地抓住他的手,力氣小得讓人心疼。那雙手緊緊攥著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震霆哥……”她在迷糊中喃喃喊著他的名字,聲音虛弱但很清晰。


    韓震霆當時愣住了。因為她喊的不是傅祈年,而是他的名字,他以為隻是她神誌不清時的錯覺,沒往心裏去。


    但現在想起來,那一聲輕輕的“震霆哥”,卻像一把刀,狠狠紮在他的心口,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他記得那些年的點點滴滴——


    他總愛去傅祈年家蹭吃蹭喝,她一邊罵他是“飯桶”,一邊還是把飯菜端到他麵前。她嘴上嫌棄,動作卻分明小心翼翼。飯菜還沒涼,她會用手試試溫度,叮囑他趁熱吃。


    上班的時候,她總是找各種理由去看看傅祈年在幹什麽。可看完傅祈年,她轉頭就會跑來纏著他,笑嘻嘻地問些無關緊要的事。他故意不搭理她,她就賭氣,用手肘輕輕捅他,眼睛瞪得圓圓的。


    她工作能力不強,但總是想表現得比別人好,笨拙卻認真。每次完成任務後,她都會得意地站在他的桌前,嘴巴抿著,像個孩子一樣等他誇她幾句。


    傻丫頭……


    他當時以為她不過是對傅祈年單純的仰慕,可現在迴想起來,其實事情並不一定像表麵看到的那樣。


    明月知道他會常去傅祈年家,所以才總是想方設法地留在傅祈年身邊。不是因為傅祈年,而是為了能經常見到他。 她上班不是來監督傅祈年的,而是為了來看他。


    這個傻丫頭,竟騙過了所有人。


    韓震霆推測沈之意當年走失時,應該失憶了,成了明月後,她又是什麽時候想起自己的身份,為什麽不和他相認,不迴家找自己的家人!


    他猛地停下了腳步,腦子裏浮現出她紮著兩條麻花辮,笑得天真又甜美的模樣。他的喉結動了動,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眶漸漸泛紅。


    韓震霆鑽進車裏,掏出錢包裏那張陳舊的照片。


    照片裏的她紮著麻花辮,穿著普通的白色襯衫,站在陽光下笑得毫無心機。


    韓震霆的手微微顫抖,照片在他指尖顯得格外薄。


    “你小時候就說得對……”他低聲自嘲地開口,聲音顫抖,“我從小就是個四眼瞎子……”


    說完這句話,他再也繃不住了,眼淚滾滾而下。他的肩膀劇烈起伏,泣不成聲,像是壓抑多年的情感終於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他將照片貼在胸口,閉上眼睛,卻無法平靜。


    *


    一直到午後,明月才醒來,傅祈年早已不在酒店裏了。


    空蕩蕩的房間裏,似乎還殘留著他身上的淡淡煙草味。她揉了揉眼睛,起身梳洗打扮。鏡中的她眉目如畫,臉上透著剛睡醒的慵懶和柔軟。


    收拾好後,她走到桌前,目光落在那盒葡式蛋撻上。


    金黃的外皮已經不再酥脆,顯然是隔夜的,微微發幹。她拿起一個,猶豫了一下,還是咬了一口。入口時,奶香依舊濃鬱,但少了剛出爐時那種令人驚豔的鬆軟和酥脆,反而多了些微的韌性。


    “這蛋撻......還行吧。”她輕聲自言自語,嘴上帶著些許挑剔,卻還是吃下了一大口,“阿旺倒是越來越知道我喜歡吃什麽了。”


    吃著,她隨手走到門邊,打開了房門,果然看到阿旺筆直地站在外麵,像個忠誠的守衛。見她出來,阿旺微微低下頭,恭敬地問:“太太,早。”


    “進來吧。”明月招了招手,轉身又迴到桌邊,隨手拿起一個蛋撻遞給他,“這個味道還不錯,你上哪兒買的?”


    阿旺接過蛋撻,略微愣了一下,老實地答道:“太太,不是我買的,是先生昨晚買迴來的。”


    明月正要咬第二口,聽到這話動作一頓,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她偏過頭,語氣裏帶著幾分意外:“他買的?”


    阿旺點點頭,“是,先生昨晚很晚迴來時帶的。”


    明月低頭看了看手裏的蛋撻,輕哼了一聲,嘴角卻不自覺地揚起一個弧度。


    “他還挺有心的嘛。就是......”她咬了一口,眉頭微微皺起,“隔夜的口感差了點。真是的,買迴來怎麽不叫我起來吃,白白浪費了!”


    阿旺看著太太嘴上嫌棄,可咬下第二口時,臉上的表情明明很滿足。


    他接過太太遞來的一個蛋撻,嚐了一口,涼是涼了些,但味道確實不錯。 不過,阿旺一向謹慎,哪敢說太太挑剔。


    *


    明月吃完一整盒蛋撻,打了個飽嗝,仰著得意臉,矜嬌地扯了扯唇角:


    “阿旺,我要發財了,等下肯定會有很多廣告商或者大牌導演來找我合作。”


    她一邊說,一邊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光芒萬丈的未來,嘴角揚起的弧度顯得格外得意。


    然而,阿旺站在一旁,神情有些不自在,像是有什麽話憋在心裏。終於,他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氣開口:“太太,這個......您還是看看吧。”


    “嗯?”明月漫不經心地接過他遞來的報紙,隨意地掃了一眼。可下一秒,她整個人僵住了,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報紙頭版,一張清晰得讓人無從辯解的照片映入眼簾——是她昨晚出入賭場的畫麵,高清到連她手中籌碼的顏色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頭條標題用黑體大字刺得她眼睛生疼:“選美冠軍沉迷賭博,她還配當公眾偶像嗎?”


    明月攥著報紙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手背上隱隱冒出青筋,血色也從她的臉上褪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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