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這邊,邊防軍區會議室,長方形的會議桌上,幾位營長坐得筆直,軍裝筆挺,肩章熠熠生輝。


    傅祈年坐在主位,冷峻的眉眼中透著沉穩威嚴,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麵,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


    “楊誌剛,最近邊境巡防情況怎麽樣?”


    “報告團長,一切正常!前陣子有幾撥偷渡的,被我們堵迴去了。”楊誌剛嗓音洪亮,迴答時下意識地坐得更挺直,嗓音帶著邊防軍人特有的幹脆和自信。


    傅祈年微微頷首,目光緩緩落在林建明身上:“林營長,彈藥儲備再清點一遍,我不希望再出現上次的失誤。”


    林建明趕忙點頭,神色嚴肅:“是!保證完成任務!”


    旁邊的張興發沉著嗓子道:“團長,我們三營最近訓練效果不錯,就是運輸那邊出了點小問題。前天的物資車在山路上陷了,耽誤了幾個小時,幸好後來兄弟們把車抬下來了。”


    “嗯,下次遇到類似情況,記得提前報告。”傅祈年語氣不重,卻帶著不容反駁的冷厲。


    屋裏隻有紙張翻動和茶杯落桌的聲音。


    江參謀做著會議記錄,幾位營長不時交換眼神,迅速而有條不紊地匯報著各自營地的訓練、物資和邊境防禦情況。


    這樣的會,每周一次,內容不多,卻是整個邊防團的中樞調度。


    一小時後,會議結束。


    “散會。”傅祈年聲音低沉,語氣不帶一絲波瀾。


    營長們依次敬禮、離開,軍靴踏在地上發出整齊有力的聲音,很快,會議室安靜了下來。


    這時,韓警衛才推門而入,手裏拿著個茶杯,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團長,嫂子那邊……我得匯報一下。”


    傅祈年揉了揉眉心,剛才開了一個小時的戰備會,他本以為終於能喘口氣,結果聽到這句熟悉的開場白,太陽穴不受控製地跳了跳。


    他慢慢放下手中的文件,目光淡淡地掃了韓警衛一眼:“說。”


    韓警衛站得筆直,努力壓下嘴角的笑意,眼神卻不自覺地透著點複雜和幸災樂禍。


    “嫂子……受教育迴來了。”


    “表現怎麽樣?”傅祈年語氣平靜,但指尖在桌麵上輕敲了兩下,隱隱透著不安。


    韓警衛嘴角瘋狂抽搐,眼神閃躲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語言,小心翼翼地道:“嫂子她……發揮超常,把紀律部的幾位同誌……呃,‘教育’了一番,懟得他們一個都不知道怎麽吱聲。”


    “……什麽?”傅祈年眼神微頓,眉頭微微擰起,聲音低沉,“說清楚。”


    韓警衛咳了一聲,強忍著不笑出聲,娓娓道來後,繼續道:“嫂子態度非常誠懇……但她的‘誠懇’方式有點……超綱。


    紀律部的同誌本來是去教育她的,結果被嫂子說得啞口無言,臨走時他們眼神複雜,像是經曆了精神折磨一樣。”


    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一種難以言說的詭異氛圍。


    傅祈年默默地閉了閉眼,下顎線條緊繃。


    他早該想到的!


    早晨出門前,他再三叮囑明月要“好好改造”,還故意添油加醋地警告她,如果不好好聽紀律課,他就得被組織“下放北大荒”好幾年,家裏隻剩下他們孤兒寡母的,日子肯定過不下去。


    明月當時答應得無比爽快,眼裏寫滿了“為了你不被下放,我一定好好聽課!”的堅定。


    他明明從她眼裏以及話中聽出了她怕他壯士一去不複返的含義!


    他竟然天真地信了!


    她這一通“改造”,不光沒把自己教育好,反倒把紀律部的人整無語了?!


    接下來又有段時間他能聽到戰友們說他媳婦的笑話了,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陣子。


    嘖!!!


    傅祈年指節輕輕敲著桌麵,眼神沉如深海。


    “她現在幹什麽?”他又問,聲音低啞中透著一絲咬牙切齒。


    韓警衛清了清嗓子,迅速道:“嫂子上完教育課,就直奔廣播站了。”


    傅祈年緩緩睜開眼,眼神複雜,像是看破紅塵般的沉靜。


    “……行。”他低聲道。


    算了,咬碎牙齒往下咽。


    忍,他忍,使勁忍。


    *


    秋末的午後,陽光懶懶地灑在庭院的青石板上,帶著幾分倦意。微風拂過,夾雜著桂花的淡淡幽香,令人心神舒暢。


    傅媽媽在院子裏,手裏拿著一把修枝剪,細細地修理著院角的月季。


    高嫂站在一旁,俯身撿拾落下的花杆,動作熟練而安靜,偶爾有幾片殘葉飄落,輕輕地打在她的袖口上。


    “高嫂子,阿旺最近和明月走得挺近的?”傅媽媽剪下一枝盛開的花朵,微微側頭朝門外瞥了一眼,眼神淡然,卻暗藏一絲審視。


    不遠處,一輛小紅車靜靜地停在院門口,車身被秋日陽光映照出耀眼的光澤。


    這輛紅色小汽車,是當年傅祈年給明月的彩禮,據傅媽媽所知,這車早就被明月送去了婆家,平日裏都是她婆家的那個哥哥在開。


    可今天,明月竟然開了迴來,這讓傅媽媽心中泛起了些許疑慮。


    剛才明月把車停在門口時,她在院裏看得真切。


    明月下車後,神色平靜地朝她象征性地打了個招唿,然後便招手把阿旺叫了出去。


    傅媽媽低頭繼續剪花,神色淡淡,但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剪刀“哢嚓”一聲,花枝被齊整地剪斷。


    既然明月不是明家的親生女兒,這車自然也該拿迴來。


    傅媽媽心中自有一筆賬,就算明月不主動要,她這個做婆婆的也遲早要出麵去要,哪有自家東西被別人白占的道理。


    高嫂抬眼看了看門外。


    阿旺和明月站在小紅車旁,交談著什麽,陽光將兩人的身影拉得斜長。


    “太太,最近少奶奶是經常找阿旺,具體什麽事兒,阿旺向來也不和我說,我也不知道。”高嫂收拾著花杆,語氣溫和,卻帶著幾分無奈。


    阿旺這個兒子,性子沉穩又嘴嚴,該說的,不該說的,他都拿捏得極好。


    傅媽媽點點頭,倒也沒有在追問什麽,畢竟高家人嘴嚴這事她也是清楚的。


    *


    不遠處。


    明月站在小紅車旁,陽光溫暖地打在她的側臉上,襯得她膚色白皙透亮,眉眼含著淡淡的笑意。


    “阿旺,這事兒就交給你了,北京那邊的四合院,挑個三進的,地段好些的,價錢不是問題。”


    明月從廣播站下班就直接來找阿旺,目的是讓他替她去京城買四合院。


    眼瞅著她卡裏好幾十萬的人民幣,不得趕緊置辦房產。


    現在錢可是真真切切的值錢!


    在明月觀念裏金子房子是最能抵抗通貨膨脹的,這也是為什麽她那麽喜歡買金飾的原因。


    而買房這事情,她已經和傅祈年說過了,他沒反對,還讓她來找阿旺。


    阿旺微微點頭,“太太放心,我明天就動身去京城。”


    明月嗯了一聲,抬手理了理額前被風吹亂的碎發,轉身正準備上車。


    忽然,一道略顯熱絡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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