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和誰多接觸?”他低聲重複了一句,語氣裏透著不信。


    張嬸見他認真,不由得仔細迴想了一下,隨後搖搖頭,“真的沒有啊,她就那樣,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和誰都親近,但又都和誰都合不來。”


    傅祈年沒有繼續追問,沒什麽好意外的。


    他從來知道,明月在嫁給他之前,並不是什麽純良之人。


    *


    明月剛掛完電話,一抬眼就看見阿旺拎著大包小包走了進來,手裏提得滿滿當當,臉上還帶著幾分邀功的神色。


    “太太,這些禮物我都買好了,您看……”阿旺站定,正準備一一拆開向她報備,都買了些什麽。


    明月沒興趣聽,也不關心他是否買了豪宅豪車,還是什麽鬼,她憋著氣,因為又被大背頭氣到了。


    女人開口就是一副很不高興的語氣,“打開幹什麽,拿去放後備箱,提來提去的不嫌麻煩?\"


    阿旺的動作一僵,手頓在半空中,臉上剛揚起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


    他訕訕地將手收迴,低頭小聲應道:“是,我這就去放。”


    太太的架子太太端得越來越順了。


    阿旺抱著禮物出了門,心裏默默歎了一口氣,把東西規規矩矩地放進後備箱。


    忙完後,他站在車庫的拐角處,點起一根香煙,深吸了一口,想借著煙霧平複心中的鬱悶。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涼颼颼又熟悉的聲音:“你之前騙我沒煙?”


    阿旺一驚,迴頭一看,明月正站在不遠處。


    她雙手抱胸,眉梢微挑,嘴角掛著一抹譏諷的弧度,那雙透著涼意的眼睛像是能看穿他的小心思。


    阿旺趕緊掐掉煙頭,把腳踩得死死的,連忙站直了身子,語氣裏帶著幾分心虛:


    “太太,不是的,那時候真沒帶煙。”


    明月懶得聽他的辯解,直接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


    阿旺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掏出了兜裏的“大前門”香煙和打火機,恭恭敬敬地遞過去。


    明月接過來,修長的手指夾起一根煙,低頭細細端詳了一下,“嘖”,又拿起打火機瞥了一眼,“你就抽這種?”


    她毫不客氣地將煙和打火機一把塞迴阿旺手裏,像碰到什麽肮髒的東西似的,眉頭微蹙:


    “低檔又嗆人,難怪你還要偷偷摸摸抽。”


    “……”阿旺一時語塞。


    這太太說話是越來越刻薄,簡直能隨時把人懟得半死不活!


    那淡淡的語氣,偏偏讓人感覺她天生就見過好東西,比他高貴上好幾個層次。


    讓人局促得厲害,可明明真相又不是這樣。


    說完,她還拍了拍自己的手,好像剛剛沾了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似的。


    隨即,她抬起下巴,目光冷傲,“走,跟我去賭場。”


    她依稀記得她爸爸說過的發家史,哪裏有賭場,她大致知道位置。


    改革開放初期,珠海以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吸引了眾多港澳商人往來,也帶來了一些灰色產業的萌芽。


    雖然沒有像澳門那樣的合法賭場,但這種地方怎麽可能缺少賭的氣息?


    明月對賭場並不陌生。


    自小在賭場的燈紅酒綠中耳濡目染,她早已學會如何在賭桌上遊刃有餘。


    明大小姐清楚賭場的每一個角落,也明白那些地下賭場的運作方式——勾連、交易,甚至在賭桌上的心理較量,她一清二楚。


    她就要摩托換四輪,就是吃不了苦,就是不能腳踏實地,就想來錢快。


    千金小姐,天生就是嬌骨頭,又懶又貪。


    and,她有自信能一夜暴富。


    明大小姐低頭掂了掂小鱷魚皮包裏的五千多塊,紅唇微微一抿,想了想:


    先定個小小的目標,掙它個500萬好了。


    等她掙到錢了,她再來搞個投資,就可以錢滾錢啦!


    阿旺聽得冷汗直冒,這句話是命令,而且是跟她去,而不是帶她去。


    太太知道賭場位置??


    阿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結果不小心嗆到了,頓時咳得直不起腰。


    明月抱著手臂站在一旁,眼神淡漠地掃過他的狼狽樣,直到他咳完,這才挑眉問道:“怎麽了?”


    阿旺憋得臉紅脖子粗,好不容易喘勻了氣,小聲解釋:“迴太太,被……被口水嗆到了。”


    “……”明月唇角狠狠抽了下,忍不住刷新對他的認知。


    這傻大憨。


    見過廢物,沒見過廢到被自己口水嗆死的。


    阿旺察覺到太太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剜過來,嚇得連忙擺手,語速飛快地拒絕:


    “太太,傅家的家訓有規定,黃賭毒絕對不能碰!”


    言之鑿鑿,卻帶著一股狗腿的慌亂。


    眼見太太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那架勢分明是鐵了心要去賭場,阿旺越發不知所措。


    他低頭絞盡腦汁地想脫身的法子,越想越焦慮,最終放棄對腦汁的殘忍迫害。


    心一橫——轉身就跑!


    “阿旺!”明月在後頭喊了一聲,語氣裏透著威脅,但阿旺卻咬緊牙關,腳下更用力了幾分,顧不上迴應,跑得比兔子還快,瞬間消失無影無蹤。


    她眯起眼睛盯著阿旺逃跑的背影,冷哼了一聲,他到底是在怕她會輸得連底褲都沒有了嗎??


    *


    阿旺一路狂奔迴了酒店,顧不上喘勻氣,第一時間就撥通了廣城那位的電話。


    電話那頭,傅祈剛接完師長的電話,也是為了眉宇間帶著幾分倦意。


    聽完阿旺斷斷續續的匯報,他修長的手指揉了揉眉心,語氣冷厲而果斷:


    “馬上把她帶迴來!”


    阿旺心頭一震,連聲答應,掛斷電話時手心還沁著汗。


    他知道,先生的意思是,不管用什麽方法,綁也要把太太【立刻馬上】綁迴廣城。


    另一邊,傅祈年放下電話,靠在椅背上,低笑了一聲,眼底卻沒一絲笑意。


    他抬手鬆了鬆領口,薄唇微抿,眉間透著隱忍的無奈和幾分氣惱。


    這個女人,最近到底是在作什麽?


    他是有什麽讓她不順心的事情,需要她想往死裏把他作死嗎?


    傅祈年捫心自問沒有那樣的事情,值得她想讓他把軍裝脫了!


    剛師長的電話讓除了公事,還有就是叮囑傅祈年管好他家那位不省心的媳婦。


    師長話裏話外透著幾分敲打和提醒,他不是聽不懂,這些年他在部隊的表現堪稱無可挑剔,可他的家庭背景卻始終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


    傅祈年自己憑本事打拚上位,軍中卻總有人背後說,他的“團長”帽子裏,未必沒有傅家的影子。


    想到這裏,傅祈年冷笑了一聲,眼底掠過一絲譏誚。


    傅家?權勢?這些年他明裏暗裏做了多少事,才讓那些老頑固們閉嘴,可現在因為這個女人,這麽多年苦心經營的聲譽卻險些出紕漏。


    他怎麽能不氣?


    “管住她……”師長的話仿佛還在耳邊迴響。


    這個不省心的女人,從來不讓他安生。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煙盒,指尖掂了掂,終究沒有點燃,隻是隨手扔在了桌麵上。


    *


    明月果然被阿旺半拽半推地塞進了車裏。


    車門一鎖,聽到“哢噠”聲的瞬間,她滿臉寫著震驚,隨即怒不可遏——這個狗奴才,竟敢對她動手?!


    後座上,她嗤笑一聲,目光冷冷地斜過去,壓根沒掩飾自己的輕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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