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厭的心猛地一沉,意識到即使此刻毀掉這些屍體並抹去所有痕跡,這些普通的人類也已經將所見所聞牢記在心。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向官府報案,而一旦官府介入,必然會與大荒的掌權者展開調查和溝通。到那時,無論如何都無法掩蓋離侖殺人的事實。


    想到這裏,朱厭無奈地搖了搖頭,暫時放下了毀屍滅跡的念頭。他深知,自己身為大荒的執掌者之一,不僅沒有及時阻止離侖的惡行,反而還試圖為其隱瞞罪責,已然犯下大錯。事已至此,逃避和掩飾都無濟於事,倒不如坦然麵對,與離侖一同接受應有的懲罰。


    帶著滿心的沉重和疲憊,朱厭如同失去靈魂的遊魂一般,緩緩地踏上了返迴大荒的路途。一路上,他腦海中不斷閃過各種思緒,迴憶起曾經與離侖相處的點點滴滴,以及如今釀成的這場大禍。


    不知過了多久,當朱厭終於迴到大荒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白澤神女趙婉兒正靜靜地等候在此。看到朱厭歸來,趙婉兒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下來,她快步走到朱厭麵前,怒聲嗬斥道:“趙遠舟,你簡直是胡鬧!”


    朱厭聽到這聲斥責,低垂著頭,不敢去直視趙婉兒憤怒的目光。他心裏清楚,自己這次的確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再多的解釋也是徒勞無功。


    趙婉兒眼見著朱厭那倔脾氣猶如火山一般噴湧而出,她不禁皺起眉頭,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熊熊燃燒的怒火。待到心情稍微緩和一些之後,她方才緩緩開口說道:“離侖此妖在人間肆意妄為、大開殺戒,其所犯下的罪孽可謂是滔滔不絕、罪惡滔天,簡直就是惡貫滿盈!如此孽障,若不加以懲治,世間必將生靈塗炭。所以,我決定運用白澤神力將其封印在誕生之地,讓他永遠無法再出來作惡。”


    聞聽此言,朱厭猛地抬起頭來,目光直直地望向趙婉兒,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解和疑惑:“婉兒,難道此事真就沒有絲毫迴旋的餘地了麽?樹妖一族向來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若是將離侖囚禁於那狹小的方寸之地,對他而言豈不是生不如死?倒不如直接將他斬殺了事。”


    聽到朱厭這番話語,趙婉兒氣得差點一口鮮血噴出來。她瞪大了眼睛,怒視著朱厭,沒好氣兒地道:“哼!那照你的意思,莫非你倒是希望他就此死去不成?”


    麵對趙婉兒的質問,朱厭微微一怔,隨即搖了搖頭,表示否認。


    此刻的趙婉兒真是恨不得破口大罵起來,她千辛萬苦尋覓到這麽一個妖力強大且容貌美豔的大妖,原本滿心歡喜地以為能夠與之成就一段美好姻緣。誰曾想到,這家夥根本就對自己毫無男女之情,一心隻想做自己的兄長罷了……好吧,這事兒暫且不提也罷。可是如今呢,這朱厭竟然為了區區一隻男妖而公然違背大荒的規矩不說,甚至還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弄得渾身傷痕累累。這般情形之下,她怎能不氣惱萬分?


    趙婉兒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之後,方才緩緩開口說道:“不燼木可是世間罕見的神木!你竟然在不經意間將其吸入了自己的體內,難道你對此一無所知嗎?”


    聽到這話,朱厭一臉茫然地迴應道:“不燼木?”突然之間,他迴想起了之前在那密室之中,一股神秘的火焰徑直鑽入了自己的身體之內,想必那就是所謂的不燼木了吧。


    然而,朱厭這遲鈍的反應卻讓一旁的趙婉兒忍無可忍。隻見她氣得柳眉倒豎,舉起手中的白澤令便朝著朱厭的腦袋狠狠地敲了下去。隻聽得“砰”的一聲悶響,朱厭頓時疼得齜牙咧嘴,連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腦袋。看到朱厭這般痛苦的模樣,趙婉兒心中的怒氣總算稍稍消減了幾分,心情也隨之舒暢了些許。


    緊接著,趙婉兒繼續向朱厭解釋道:“雖說你並非有意為之,但如今這不燼木已然融入到了你的妖力之中,其中蘊含著熊熊不滅的火焰之力。而離侖他本是上古時期的一棵槐樹精,眾所周知,樹木最為懼怕的便是火焰。更何況那不燼木所燃起的火焰根本無法撲滅,即便我不去對他施加封印之術,假以時日,他也必然會被那不燼木的烈焰焚燒至灰飛煙滅、魂消魄散的下場。”


    聽聞此言,朱厭的身軀猛地踉蹌了一下,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狠狠地撞擊在了身上。刹那間,心口處如遭雷擊一般,傳來一陣鑽心刺骨的劇痛。


    隻見他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毫無血色可言。緊接著,一大口殷紅的鮮血從口中狂噴而出,宛如一道猩紅的血箭劃過半空,濺落在地麵之上,形成一灘觸目驚心的血泊。


    此刻的朱厭已然無法站穩腳跟,整個身體都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他那雙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眸此時充滿了絕望和難以置信,嘴裏不停地喃喃自語著:“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我無意傷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絕不是故意的……”


    一旁的趙婉兒見狀,急忙伸手扶住朱厭那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倒下的身體。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柔聲說道:“我知曉你並非有意傷害於他,可是現如今,如果不將離侖封印起來,那麽等待他的唯有魂飛魄散這一條絕路。如若白澤令進行封印,白澤令所蘊含的敕咒之力將會導致不燼木的功效失效,這已經是能夠讓離侖繼續存活下去的唯一辦法了。”


    朱厭自然深知離侖的性格脾氣,他心裏明白,盡管離侖對這人世間的紛紛擾擾並無太多喜愛之情,但他對於自由的渴望卻是無比強烈的。然而,正是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大意,才釀成了如此大禍,致使離侖陷入這般絕境之中。想到這裏,朱厭隻覺得心如刀絞,無盡的愧疚與自責湧上心頭。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將我也一同封印了吧!”朱厭緩緩抬起頭來,目光堅定地看著趙婉兒,輕聲說道。


    聽到這話,趙婉兒不禁大吃一驚,滿臉驚愕之色,失聲喊道:“趙遠舟,你莫非是瘋了不成?!”


    朱厭緊咬著牙關,雙眼通紅地倔強說道:“我沒瘋!如今離侖所遭遇的這一切,皆是因我的而起。我也自知犯了錯,難以逃脫罪責,所以甘願與離侖一同被封印。”


    站在一旁的趙婉兒柳眉微蹙,輕聲歎氣道:“你以為這樣做就能讓自己好受一些嗎?那不燼木乃是上古神木,其所蘊含的神力與你體內的戾氣相互衝突。從此以後,它將會一直存在於你的體內,與戾氣不斷抗衡。如此一來,你的身體必將日夜遭受痛楚的折磨,而你的妖力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減弱。況且,你犯下如此大錯,已然不再適合繼續掌管白澤神力了。你體內的另一半白澤令,我必須收迴,隻有這樣才能稍稍抵償你的罪過,你實在沒有必要再將自己囚禁啊。”


    然而,朱厭卻絲毫不為所動,依舊堅定不移地迴答道:“不,我心意已決。無論如何,我都要和離侖在一起,他在哪裏,我便在哪裏。”


    趙婉兒凝視著朱厭的眼睛,從中清晰地看到了那份決然和篤定。她深知,此時再多的勸說也是徒勞無功,於是無奈地問道:“你當真……已經做好決定了麽?”


    朱厭鄭重的點點頭,那是他的愛人,是他裝在心裏的人,雖然離侖現在可能不想看見自己,但他做錯了事,給離侖造成了傷害,他要彌補對離侖的虧欠,不論到最後離侖原不原諒他,他都要這麽去做。


    趙婉兒深知自己無法說服執拗的朱厭,於是微微頷首,表示應允:“既然如此,那我目前要做的便是將你體內的白澤神力收迴。然而,這白澤神力一經離開你的身軀,被壓製的戾氣便會如決堤之水般洶湧而出,難以遏製。不過無需擔憂,我自會運用這白澤神力暫且封禁住你那肆虐的戾氣。但在此之後,你務必要靜心閉關修煉一段時日,切切記住,萬不可讓情緒產生劇烈波動。”


    朱厭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然明了其中要害。就在那白澤神力緩緩地從其體內被抽離之際,原本隱匿於深處的戾氣瞬間掙脫束縛,猶如一頭脫韁的狂暴野馬,在朱厭的軀體之內橫衝直撞、肆意暴虐。這股戾氣瘋狂地撞擊著朱厭的五髒六腑和四肢百骸,所帶來的劇痛仿佛要將他的意識生生撕裂開來一般。朱厭咬緊牙關,竭盡全力地維持著頭腦的清明。因為他心裏清楚得很,如果此刻任由這戾氣掌控自身,那麽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天下蒼生必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而他心心念念的離侖亦不知會遭遇何種厄運!


    此時的朱厭整個身形都已被濃鬱的紅色戾氣緊緊包裹住,就連他的雙瞳都散射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猩紅光芒。一直在旁密切關注著局勢發展的趙婉兒,眼見時機已然成熟,當即輕啟櫻唇,悠悠地吹奏起手中的短笛來。伴隨著清脆悅耳的笛聲響起,一道道璀璨奪目的金色白澤神力宛如靈動的遊蛇,迅速纏繞上朱厭的身軀。在這白澤神力強大力量的壓製之下,那原本張狂至極的紅色戾氣開始逐漸消散,直至最終徹底消弭無形。


    朱厭強忍著身體傳來的劇痛,艱難地站定身軀,突然喉嚨一甜,猛地吐出一口殷紅的鮮血。那血濺落在地上,宛如一朵朵盛開的紅梅,觸目驚心。


    趙婉兒見狀,心急如焚,連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朱厭,柔聲勸道:“你傷得如此之重,趕緊迴去歇息吧。莫要逞強了!”然而,朱厭卻執拗地搖了搖頭,眼神堅定而倔強地望著趙婉兒,仿佛有千言萬語要說出口。


    趙婉兒見朱厭這般堅持,不禁又是心疼又是無奈,隻得輕輕歎了口氣,妥協道:“好吧,我知道了。我答應你,定會等你閉關出來之後,再去處置離侖。這下你總該放心了吧?”


    聽到這話,朱厭的臉上總算露出一絲欣慰之色,他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謝謝你,婉兒。”


    趙婉兒聽了,卻是氣得直跺腳,嬌嗔道:“哼!也不知到底誰才是兄長!”話雖如此,她心裏其實對朱厭充滿了關愛和疼惜,隻是嘴上不饒人罷了。說完,她便氣鼓鼓地轉過身,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朱厭將自己緊緊地封閉在了洞府之中,足不出戶。他深知自己體內的戾氣尚未平息,如果貿然出去,恐怕會再次失控傷人。可是盡管如此,他的心卻始終無法安定下來,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離侖的安危。


    想念、思念以及深深的擔憂,如同潮水一般湧上心頭,令朱厭備受煎熬。他害怕離侖會在他閉關的這段時間裏再生事端 更害怕離侖的傷勢嚴重。為此,他已經苦苦哀求過趙婉兒,希望能夠等到自己身上的戾氣完全穩定之後,再對離侖進行懲處。但即便如此,他心中的憂慮依然揮之不去。


    在曆經千辛萬苦之後,他總算成功地壓製住了體內洶湧澎湃、難以馴服的戾氣。趁著夜色深沉如水,繁星點點閃爍於天幕之際,他宛如鬼魅一般悄然潛至槐江之穀。


    朱厭小心翼翼地收斂自身氣息,生怕稍有不慎便會驚擾到心心念念之人。他躡手躡腳地靠近那個熟悉的洞口,然後像一隻機敏的貓兒一樣,悄無聲息地趴在洞口的樹藤之後,小心翼翼的向洞內窺視。


    借著洞內那微弱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的燭火光芒,可以看到離侖正斜倚在一張由巨石雕琢而成的石榻之上,雙目緊閉,似乎正在養精蓄銳、休養生息。那微弱的燭火如同風中殘燭,搖曳不定,但即便如此,它依舊頑強地照亮了離侖那張英俊非凡的麵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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