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光影濃鬱,說明那種伏地生長的怪草密集。


    恐怕此處兇物更多……


    鄭九心念至此正要離開,卻猛然看見一條遊動的長蛇飛速向他衝來。


    這鬼地方,怎地有如此多的雙頭蛇?


    來不及細想,鄭九換了個方向再跑,腦海裏卻突然間一道紅光飛掠,尚未反應過來,左小腿便火辣辣的疼痛。


    幾乎在喘息間,整個小腿便麻了,鄭九一個踉蹌差點撲倒在地上,再一抬頭,一條粗壯的雙頭蛇就在他的麵前。


    嗤……


    兩個蛇頭高昂,四隻眼睛,兩紅兩白死死的盯著鄭九。


    這玩意兒要比積石山上的石板蛇難纏的多,但打蛇的方法和訣竅應該是相通的,於是鄭九麻木的左腿佯裝前伸,其實沒伸出去,就是劇烈的抖了一下。


    身子後仰,手中的法杖已經掄了出去。


    看似漫無目標,其實十拿九穩。


    先挑釁,蛇必然被激怒,再後仰身子示弱,蛇十之八九會跳起來攻擊,後揮棒,兜手向上撩,即便打不到七寸,也會抽在蛇身的上半部分,至少能把蛇抽飛。


    實際情況也是如此,啪的一聲,鄭九卯足了勁兒,一丈多長的蛇被他打飛了數米遠。


    但接下來鄭九就目瞪口呆,挨抽的蛇剛一落地,就像彈射一般跳了起來,如利箭般撲向鄭九,比之前的速度還要快,兩張恐怖的嘴巴張開到誇張的地步。


    鄭九毫不猶豫側身揮棒,自然而然的便是大荒拳第五式側身反肘擊,肘擊是假,目的是形成力量下壓的拳軌,將擊打力度提到最大。


    此時的拳鋒當然是法杖,但是沒打中,因為重心歪了,鄭九萬萬沒想到蛇的毒性如此厲害,一息之前隻是小腿麻木,此刻,左腿乃至左半身都麻了。


    噗通一聲,鄭九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緊接著已經麻木的左臂又被那蛇咬了一口。


    原本麻木了,可鄭九沒料想這一口卻又痛入骨髓,能明顯感覺到一道冰線沿著他的手臂在往上飛躥,臂膀被瞬間凍住,連根手指頭都無法抬起。


    眼看接連得手,雙頭蛇愈發囂張,身軀呈弓形,嗤的一聲陡然拔直,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向鄭九撞來。


    鄭九下意識的抬右手一抓,居然一把將蛇抓了個正著,正抓在七寸靠下一線的位置。


    可旋即手掌劇痛,就像觸到了烙鐵上,從未遇到如此滾燙的蛇皮,還沒緩過勁兒來,蛇身瞬間又變的冰涼刺骨,一冷一熱間,鄭九的手掌都脫了一層皮。


    鄭九發狠,五指發力,管他七寸還是八寸,往死裏掐。


    雙頭蛇兩張張到誇張的嘴巴無法再靠近鄭九,嗤嗤嗤的發出了尖利的嘶鳴,丈餘長的身軀在擺動中漸漸無力。


    也便在此時,一股腥風襲來,緊接著鄭九聞到了那股熟悉的臭味。


    一道猙獰的身影穿過青灰色的光影,很突兀的出現了在鄭九的麵前,正是煌。


    它應該在剛才的戰鬥中取得了勝利,嘴邊還掛著一條似肉非肉的零碎,瞪著兩隻圓圓的小眼睛,一把從鄭九手裏奪走了那條雙頭蛇,然後雙臂一扯,蛇身竟活生生的給扯斷了。


    嗷~


    煌一聲嚎叫,左右其手,飛快的向嘴裏塞著獵物,不一會兒便將整條蛇塞進了誇張的嘴巴裏,嘎吱吱的咀嚼聲響聽的鄭九一陣眩目。


    看得出來,煌也受傷了,前胸被扯掉了一塊皮肉,流著著黑血,此刻正是異常暴躁的時候。


    鄭九沒辦法跑了,更無力反抗,半個身子都已經酥麻,全身則時冷時熱,蛇的毒性正在全麵發作。


    他很清楚,或許用不著煌下嘴,自己就先停屍了。


    啪!


    不知從何處飛來的一團黑影狠狠的砸在了鄭九的臉上,砸的奇重,鄭九感覺半邊臉都腫了,有冰涼的事物噴濺出來,隨即一股極為腥鹹的味道彌漫開來。


    正在大口咀嚼的煌呆了一呆,然後迅速後撤兩步,發出極為不滿的低吼聲。


    鄭九也開始幹嘔,從未聞過如此腥的味道,不僅腥,而且極為嗆鼻,迅速刺激著整個腸胃開始連鎖反應。


    煌吐了,把剛吃到嘴裏的那條蛇幾乎全都給吐了出來,然後舉起雙爪,不停的捶胸。


    鄭九的身體卻在不知不覺的緩慢移動,他不自知,已經處在了半昏迷狀態。


    一條細長的碎葉草的主幹套住了鄭九的右臂,軀體被拽的歪歪斜斜,主幹的另一端出乎預料的長,大概在三丈之遙的一叢地煞藤後麵。


    馮默聲正緩緩地用力拉扯,不知道他是用什麽小竅門給斬斷了整株碎葉草,也不知道他如何製服了地煞藤,隻能看到一旁臥著的莫哥,一臉陰沉,雙眼充滿怨念。


    “我們都會死,你這是白癡行徑……”


    “這小子死就死了,煌吃了他,你我暫時都安全,為什麽要做爛好人?”


    “早知道就不該找你合作……”


    “……”


    莫哥不停的碎碎念,當然不敢發出聲,不是怕馮默聲,而是煌近在咫尺。


    馮默聲才不管莫哥怎麽想,隻是全神貫注的拽著碎葉草的主幹。


    力道不能猛,也不能快,快了動靜大,但太慢也要命,岩鼠腸子對煌的刺激作用隻是暫時的,哪怕多爭取一丁點時間都是好的。


    鄭九被馮默聲拽到身邊時,已經完全昏迷。


    “瑪德,真費了老鼻子勁兒。”馮默聲一邊咒罵,一邊解開碎葉草的主幹,下一刻居然綁住了莫哥的雙腿。


    莫哥驚得差點叫出聲來,“老家夥,你想幹什麽?”


    “我扛兩個人費勁,你先在這裏待著,老子慢慢搬。”


    “慢慢搬?”莫哥瞪圓了眼睛,為救鄭九留在這裏,他已經很不滿了,“那煌已經不吐了。”


    “不要緊,不吐了也要緩緩,有時間。“


    馮默聲說著話,一把提起鄭九就向遠端走去,根本不理會莫哥。


    這是一處塌陷下去的半身坑,直徑不到一丈,周圍長了一圈可以食人的地煞藤,是草甸上極少見的天坑,俗稱地漏。


    所謂地漏,是土層非常薄弱的地皮,下麵很可能是空洞、暗河,或者熔岩,在這片陰陽甸上隻可能是熔岩。


    馮默聲了解大漠,了解高寒草甸,經驗甚至要比鄭九豐富的多。


    能撞上這樣一處天坑,是上天的恩賜。


    能不能逃出生天,甚至能不能殺了煌,全在這處天坑了,當然鄭九也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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