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轉頭看向太子。


    “殿下,是個小娃娃。”


    太子冷著臉走過去,一看是個渾身泥巴的娃娃,嫌棄的皺了皺眉。


    “你是誰?”


    顧子恆眨巴著眼睛,呆愣愣的看著麵前兩個大人。


    “我是子恆呀,你們是誰?客人嗎?”


    太子疑惑的看向內侍。


    內侍道:“殿下,是顧大人的兒子,名叫顧子恆。”


    太子垂眼看向地上的娃娃,問:“你方才說什麽?太子妃不是太子妃?誰教你的?”


    顧子恆小眉毛一皺。


    “沒有誰教我,我自己聽見的,太子妃跟一個……一個……”


    賞花宴的時候,太子妃跟餘氏說悄悄話,沒防備小小的顧子恆。


    他躲在一盆花後麵,聽見了餘氏同太子妃的話。


    餘氏對太子妃說,她知道太子妃不是太子妃,正好被顧子恆聽了去。


    “一個什麽?”


    太子一臉不耐煩,要不是看在顧耀的份上,他才沒工夫跟這個髒兮兮的泥娃娃說話。


    顧子恆忽然就不說話了,大眼睛直直的盯著太子。


    太子道:“你看我作甚?孤問你話呢。”


    “哼!我不告訴你了!你不是好人!”


    顧子恆說完就挪著屁股轉了個方向。


    “這……”


    內侍慌得不行,生怕太子一怒之下對顧耀的兒子做出什麽來。


    太子臉色愈發不好看。


    先前在席上,他拋出誘人的橄欖枝,顧耀全然聽不進去似的。


    現在又被顧耀的兒子戲耍,太子越想臉色越難看。


    “福海,掌嘴!”


    一個小娃娃也敢編排太子妃,一定是背後有人教唆。


    福海一聽太子要他掌一個四歲娃娃的嘴,嚇得他冷汗涔涔。


    關鍵是這娃的親爹是內閣首輔!


    “殿下……這……這不好吧……”


    太子瞪了眼福海。


    “狗奴才,孤讓你掌嘴就掌嘴!你若是不肯動手,就自己迴去領罰。”


    福海心中苦不堪言。


    畢竟是為太子殿下辦事。


    如此這般,隻能得罪內閣首輔顧大人了。


    福海走到顧子恆身前,蹲下身。


    “小公子,你千不該萬不該得罪太子殿下,你可忍著點兒。”


    福海說完就要抬手。


    顧子恆懵懂的看著麵前的人,一雙大眼睛裏盛滿了天真。


    毫無畏懼。


    福海喉頭滾動,咽了咽口水。


    心也涼了半截。


    他閉著眼準備打下去的時候,顧子恆忽然看向太子身後。


    “姑姑!”


    顧子恆高興的喊了一聲,噌的從地上起身,滿手還沾著泥巴,就經過太子身邊跑向了顧梨。


    福海吧唧一聲坐在了泥巴上。


    雖然狼狽,但心裏鬆了口氣。


    太子轉過身,看見顧梨彎腰同顧子恆在說話。


    “姑姑,你來看我做的泥人兒!”


    顧梨拿出手絹擦擦顧子恆沾滿泥巴的手,才看向太子。


    “太子殿下,您怎麽在這?”


    這是後院,客人一般不到這裏來的。


    太子眼神冷淡,上下打量一番顧梨。


    “孤來找太子妃。”


    說完又看了眼顧子恆。


    顧子恆恍若未覺,拉著顧梨就要去看泥人。


    顧梨被拉著從太子身旁路過,顧子恆手舞足蹈,手上的泥巴不小心沾到了太子的錦袍上。


    太子頓時黑了臉。


    福海一看太子變了臉色,慌忙爬起來,小跑著過去給太子擦幹淨衣袍上的泥巴。


    “子恆,這位是太子殿下,快些來見過太子殿下。”


    顧梨拉著顧子恆給太子行禮。


    顧子恆不喜歡太子,自然不幹。


    “不要!姑姑,他是壞人。”


    顧梨一怔,笑著說:“子恆莫要胡說。”


    “他就是!他還讓人掌我嘴呢!”


    顧子恆雖然年紀小,但不是不懂,他能聽明白大人說了什麽。


    顧梨詫異後,向太子道歉。


    “太子殿下,孩子還小,若是有冒犯之處,還請太子殿下寬宏大量。”


    “聽聞顧大人年少聰慧,但在教子上,還需多用心才是。”


    這是在說顧耀教子無方,衝撞了太子。


    顧梨以前一直覺得孩子還小這種話,都是熊家長為熊孩子開脫的話。


    現在輪到她說了,才發現並不是所有人都是熊家長。


    壯著膽子與太子對峙,這明顯不明智。


    “子恆,你方才幹了什麽?竟讓太子殿下這般惱怒?”


    “我沒有!是他沒禮貌,還讓人打我。”


    顧子恆脖子一梗,就是不認。


    太子被一個小娃娃指著說沒禮貌,本應生氣。


    但方才確實是他語氣不好,對孩子耐心不夠,才讓孩子不喜歡。


    加之有顧梨在場,他也不好再對娃娃做什麽。


    “算了,不過是個娃娃,孤不至於跟一個娃娃置氣。”


    顧梨順著太子的話,轉頭對著顧子恆說:“你看,太子不是小氣的人,他不會跟小娃娃計較的。”


    “可是他剛才讓他打我。”


    顧子恆指指太子,又指指太子身後的福海。


    福海低著頭,死死盯著鞋麵。


    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顧梨自然是知道的。


    她來的時候也看見了,若不是及時出聲,福海那一巴掌就真的打下去了。


    “子恆記錯了,福海公公是想同你玩兒呢。”


    顧子恆眉頭緊皺。


    是他記錯了嗎?


    顧梨推著顧子恆,讓他自己去玩,隨後對太子說:“太子殿下,我帶您去找太子妃吧,太子妃正在廂房歇息。”


    “嗯。”


    太子心裏有氣,但也慶幸顧梨的到來,打斷了福海掌摑顧耀的兒子。


    若是將顧耀得罪透了,他轉身投奔其他覬覦皇位的皇子,便得不償失了。


    顧梨領著太子到了太子妃所在的屋外,她不便再上前,就在一旁等著。


    福海上去叫門。


    “太子妃娘娘,殿下來接您迴府了。”


    屋內無人應答。


    太子皺眉。


    顧梨神色平淡。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說的就是現在的她。


    福海叫門無人應答,便又喊了幾聲,還是沒人應。


    太子示意福海強行推門,福海剛把門推開,裏麵一把鋥亮的長劍破門而出,直指太子麵門。


    “殿下小心!”


    福海轉身朝著太子撲過去,想用肉身擋下這一劍。


    可事發突然,根本來不及。


    眼看長劍逼近,太子踉蹌著後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顧梨忽然出手,兩根銀針甩出去,一針紮在了刺客的手腕上,長劍抖落在地上。


    另一針擦著刺客的麵頰過去,打落了黑色麵罩。


    太子一看刺客袒露的麵容,竟是太子妃的婢女阿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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