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衍牧離開燕赤來到匈奴已有六個年頭,在一個平平無奇的午後,老匈奴王終於被他熬死了。


    隨著匈奴單於的死,本就內亂不斷的匈奴徹底亂成一鍋。


    先是唿衍肅直接擁兵自立為匈奴新單於,稱老單於是燕赤質子所殺,不在匈奴長大,其心必異,更是放出定要誅殺燕赤質子為老單於報仇的狠話!


    再是老匈奴單於的親弟弟,也就是當初支持唿衍肅的驁屠王,也擁兵自立了。


    稱他被唿衍肅騙了,老單於死前的親筆書信曝光,其根本不是單於的血脈!


    而老單於信任的既定繼承人唿衍牧是其心必異的質子,是他親手殺了老單於偽造成自然去世,描述細節之縝密,仿佛事發時自己就在老單於的床底。


    故兩人都不能繼承單於之位,唯他驁屠王成為匈奴新單於最名正言順!


    於是,在長期的內亂和多方勢力的爭鬥下,三單於同立成了導火索,偌大的匈奴就這麽被分割成了三塊。


    唿衍牧所占的地盤便是南匈奴,毗鄰燕赤邊境。


    當晚,南匈奴再現異象,七彩虹光掛在天際,隨後道道火光降落,人與獸皆驚。


    次日,南匈奴各地發現了飛鳥走獸被火烤熟落在地上的異象,而它們的蹄或爪,皆指向一個方向——南方!


    月昆巫師立馬卜卦開算,麵色大變:“老王歿,天神怒,大災即降!獸足南指,還有一線生機,在南!”


    南匈奴的百姓們在得知月昆巫師的卦言後,皆惶惶不安起來,同時內心又十分複雜。


    一線生機在南,南匈奴以南,便隻有燕赤。


    天神的指示是,讓南匈奴與燕赤結交、通商,甚至是投誠於燕赤?


    若是六年前,匈奴百姓是萬萬不可能接受這個指示。


    可如今時過境遷,匈奴王室內部爭鬥不斷,而燕赤國力卻迅速發展強盛,已是令人敬畏忌憚的存在。


    尤其是燕赤與鄰國外邦的通商,帶動著周圍不少部落的子民生活好了起來,唯獨匈奴仍舊停滯不前,甚至是倒退,他們也是眼紅的。


    這麽一想,天神指示真乃明智,往南,才能尋得新的生機!


    於是,在北匈奴還虎視眈眈想擴大疆土時,南匈奴已自覺認慫,向死對頭燕赤低下了桀驁不馴的頭顱,發出求和、通商請求。


    燕赤勉強接受,兩方經過談判,南匈奴以能夠接受的代價換來與燕赤互不幹涉領土完整、通商合作的機會。


    隨後,身負複興匈奴大任的南匈奴單於(間諜質子唿衍牧)和身負尋得新生機重任的月昆巫師(間諜大造謠家方瑤兒),以及隨從大隊伍(在匈奴混了六年的龍影衛們),浩浩蕩蕩地踏上了前往(迴到)燕赤的路。


    經過一天一夜的趕路,於旭日東升、晨光微熹時,一眾人終於抵達京城。


    方瑤兒和龍影衛望著那巍峨高大的城牆,不禁眼眶一熱。


    離京六年,她們終不辱使命、強勢歸來!


    唿衍牧的目光則是落在了遠方北壇屹立著的兩座雕像,男子威嚴肅穆,女子鳳華高儀,甚是般配。


    他眼尾上揚,目光在兩座雕像上遊弋,語氣頗為愉悅地念出了三字:“雲、窈、窈。”


    一踏入京城,眾人隻覺得有種恍若隔世的恍惚感。


    六年光陰,京城就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城中高樓林立,路上女子如雲,長街人潮湧動,朱輪競相爭道,入目皆繁華,入目皆震撼!


    方瑤兒看得眼花繚亂,聲聲驚歎從嘴裏揚出:“路上異域麵孔可真多,都是來通商的嗎!”


    “竟已有這麽多座藏書館、識字館!竟還有女子學堂!”


    “那座酒樓上的窗就是赫赫有名的玻璃吧!”


    “燕赤盛世,當真是名不虛傳!”


    龍影衛們也接連發出讚歎,心中油然生出一股驕傲,這是他們的故鄉。


    這是真正的鼎盛繁華、傲然屹立、八方來朝、風華蕩漾,輝光長明照四方之地!


    遊完京城,一眾人由禮部員外郎領著進入皇宮。


    此時陛下仍在宣政殿上早朝,禮部員外郎便帶著唿衍牧等人四處逛逛。


    逛著逛著,一眾人來到了奚菀宮附近。


    唿衍牧駐足,目光落在了這熟悉的殿門上。


    他薄軟紅唇勾起一抹弧度:“本王去看看。”


    “澗池單於,此處不可進!”禮部員外郎連忙製止。


    這時宮門打開,宮女攙扶著一道華貴的身影緩步走出。


    華貴女人像是有感應地望了過來,駐足,疑惑歪頭:“燼……燼兒?”


    唿衍牧點頭:“母後,是呢。”


    “燼兒,幾日不見,你怎麽又變了樣子?!”太後快步興奮走到他麵前,伸手下意識想擰人,卻想到了什麽,生生停下。


    唿衍牧未迴答她的問題,隻是笑道:“一別六年不見,母後的頭上已生了幾根華發,不過光彩依舊照人,想必宮人和陛下皇後是用心照顧您了的。”


    “燼兒,你在說什麽胡話呀?”太後不解,想擰人的手不時來迴猶豫,最終還是鬆開,變成了拉拉他的袖口,“望秋說今晚曇花會開,你到時陪母後看花。”


    “好。”唿衍牧語氣溫良,“看來母後已放過從前,願賞明日之景了,兒臣甚是欣慰。”


    待到太後滿意地離開,禮部員外郎這才擦了擦頭上的虛汗,眼底滿是不解。


    聽聞太後的瘋病近年來好了不少,怎見到澗池單於就又犯了,澗池單於對此也毫不意外。


    難不成當年澗池單於還是質子時,與太後見過?


    宮中隱秘事多,禮部員外郎不再去想,繼續領著人逛。


    迎麵便碰上了皇後娘娘和殿下公主,禮部員外郎連忙恭敬行禮。


    卻見一旁的澗池單於直直地站在原地,唇畔含笑,目光忽然變得繾綣灼灼,像是在看一位老友。


    “好久不見。”


    禮部員外郎打了個哆嗦,內心的八卦雷達滴滴作響,這質子居然連皇後娘娘都認得?還是一副如此熟稔的語氣?!


    “父親。”唿衍牧笑著補上一句。


    禮部員外郎:啊???父親????


    澗池單於喚皇後娘娘為父親?!


    是他耳疾犯了還是這個世界顛了?


    嗯,定是他耳疾犯了聽錯了!


    時隔多年,再次聽到這個變態的稱唿,饒是覺得自己算半個變態的雲窈窈都差點一個沒繃住。


    她揮手屏退宮人和禮部員外郎等,看向老熟人,轉而換上一副慈祥和藹的笑容:“好大兒,多年不見,你還是病得這麽重。”


    唿衍牧迎上她的目光,禮貌道:“若病得不重,怎能不負父親所托,拉著匈奴一同發爛發臭呢?”


    “也是。”雲窈窈笑,“這次你可是大功臣,說吧,想要什麽獎勵?”


    唿衍牧認真思索著。


    雲窈窈以為他會提出什麽難以達成的要求,誰知對方的迴答令她意想不到。


    “六年前,我還住在奚菀宮時,你應下尋我五次之約,我為你赴匈奴。”


    唿衍牧語氣溫軟,透著愉悅:“這一次,我還住奚菀宮,你帶著這兩個孩子,繼續尋滿我五次。”


    一旁默默豎耳聽的塗山歲稔和塗山時和:“?”


    好小眾的要求,不過怎麽還有她們的事?


    雲窈窈失笑,看到身旁兩小隻懵逼不解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們軟乎的臉蛋。


    病嬌的腦迴路還真是不太正常。


    不過要是正常,當初怎能被她的親情刀殺到?


    “好,沒問題。”雲窈窈挑眉點頭。


    這時,一道身影大步朝這邊而來。


    塗山燼剛下朝,便得知匈奴單於與他的皇後先見上了麵,兩人還聊得十分開心。


    塗山燼是記得唿衍牧的,當初他還醋過對方能得窈兒許多禮物,內心陰暗地生出過沒收唿衍牧所有禮物的想法。


    這一次,他又醋了。


    塗山燼摟住雲窈窈的腰,宣誓主權,正欲開口。


    對方卻先開口,笑臉盈盈:“對了,還帶上他。”


    “陛下娘娘一家四口,一同尋滿我五次。”


    塗山燼:“?”


    什麽意思?他還提上要求了?他是在挑釁嗎?


    雲窈窈執起塗山燼的手,眉眼彎起:“介紹一下,唿衍牧,你異卵異精、腦迴路不太正常的新兒子。”


    塗山燼:“??”


    每個字他都認得,連在一起他卻聽不懂了。


    所以,這小子是來加入她們這個大家庭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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