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


    他,為什麽擋在她麵前?


    替她擋子彈嗎。


    可是她剛才,分明不需要的。


    不知道為什麽,許是男人出現的太過於突然,陸雲洲的眼睛裏根本就沒有其他人。


    在外麵奔湧而至的軍方的人,持槍破開廢棄廠房大門的時候,他擰著眉,滿眼的凝重,那名身穿著軍裝連唿吸都顯得急促的男人,他心裏著急第一眼遠遠望見的人,就是她。


    所以,當他看到有人朝她開槍,子彈逼近她的眼前,他幾乎來不及阻止的時候,他就什麽都顧不上了。


    徑自衝過來,轉過身,就這麽果斷地擋在了她的麵前。


    也許,就在子彈逼近她的那一瞬間,沈朝惜是能避開的。


    但也許,她避不開。


    所以,陸雲洲不敢去賭,賭這個連他都掌握不了的一絲意外。


    若是她避不開呢?


    而陳遇和陸十五他們從外麵衝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家隊長在進了廢棄廠房後,直接奔著中間那道身影,然後替她擋下來了子彈!


    “隊長?”


    陳遇先是怔愣了一瞬,立即持槍,往陸雲洲的方向跑過去了。


    沈朝惜滿手的鮮血,她的指尖,被磨得有些血色模糊,她不敢去碰他的身體。


    此時一身軍裝長腿筆直的男人肩寬腿長,給沈朝惜一種恍惚的錯覺,他的手臂結實有力,落在了她的腰上。


    蒼白修長的手指,因為軍裝在身,身姿欣長筆挺,更襯得他渾身充滿了成熟男性的線條感。


    隻是,沈朝惜抬眸的時候,瞧見了他落在她身上的雙手,隱隱可見皮膚下的血管青筋。


    他站在這,寬厚肩膀處的槍傷,在往外滲出鮮血,陸雲洲低垂著頭站在她的麵前,瞳孔漆黑,幽深,緊擰著眉,視線落在沈朝惜的臉上。


    與她目光對視,好似剛才被子彈打穿的肩膀,不是他的一樣。


    “疼嗎,”


    他低啞的聲音說著,似撞在她那雙清淡的眸子裏,能聽到他的聲音在顫抖,望進她眼底的眸色。


    似幽深的寒潭般,那冷寂的雪山之巔,被狂風滾過,雪山崩塌,發出了崩裂的嘶吼聲。


    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心中充滿著焦慮和不安,隻要想到當初在東洲的情形,他打穿她心髒的那一槍。


    還有當時他根本不認識她,也不知道是她,卸掉了她的胳膊,她臉色一白,額前的冷汗溢了出來。


    看著她當時難受的樣子,卻依然強忍著,為了不暴露身份,在跟他們開玩笑,他的眼神,就頃刻黯淡了下去。


    他還記得,她當時的慘狀,胸前被子彈貫穿,手臂脫臼,落在他的手上,卻無能無力至極的時候。


    她狼狽的模樣,那一襲長裙,幾乎被殷紅的血色浸染,還差點死在東洲w集團其他跟她對立的勢力手上。


    以至於在後來w集團大樓,她從高處墜落,碎片四濺,一層層的砸落玻璃,往下摔去。


    就連那墜地後“嘭然”的一聲,鮮血染紅了一片,無數軍方的人衝進來,而他恰好,親眼目睹了那墜落的一幕。


    竟然是她,陸雲洲當時大概怎麽都不會想到。


    落在他手裏,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w集團的大小姐,宮神曦,會是她。


    是他的未婚妻。


    是他年少有愧,因為一句話而錯失了她曾經那段時光的沈朝惜。


    是他都舍不得讓她疼一下的小姑娘,


    卻是被他親手卸下了一條胳膊,從洶湧的地下河裏遊出來。


    她當時昏過去一次,差點死在那片黑暗的水域。


    因為胸口的槍傷感染,而他當時隻是冷眼相待,讓陳遇看著她,別輕易死掉就可以了。


    至今想起來,他都還記得她渾身是血,冷汗密布,被他命人注射了針劑,受他威脅的樣子。


    那種無助和絕望,穿透了他的心髒,似乎感同身受,讓他有些唿吸不過來。


    “在東洲,你,”


    他的心在顫抖,好似被無形的手狠狠的掐住,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疼痛。


    眼下得知真相,他滿眼愧疚,自責,連帶著他的思緒也空白起來,混亂不堪。


    “胸口的傷,”


    陸雲洲壓抑著說,頓了頓,他啞聲問道,“疼嗎,”


    分明在心裏早有答案,他還是不忍的問出了這些話,他看著眼前沈朝惜的這雙眸,他早該想到的。


    雖然她迴京城後,對外稱是她身體虛弱,體弱多病,可他三清峰見她的那一次。


    雖嬌弱,她眼睛裏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冷然,與她在東洲不笑看別人時的眼神,幾乎重疊。


    臉或許可以改變,但眼神不會,他怎麽就沒想到呢?


    所以,他在c國邊境協助第一軍區的人,在完成攔截任務的時候,聽到軍用頻道裏,那一句宮神曦的時候。


    他的眼神暗下來,連帶著唿吸都停滯了。


    後來,當他完成兩方軍區跨境攔截,打擊犯罪團夥的任務,趕過來的時候。


    他眼底隻看得見她,哪怕自己背後被子彈打中,他也一聲不吭,因為他隻想確保她的安全。


    在沈朝惜聽到他的話,眉梢微蹙,似發現了他已經知道了她就是宮神曦的時候。


    她眼前的男人隻是擰著眉,滿眼凝重,低啞發顫的聲音,漆黑的眼眸望進她的眼睛裏,想聽到她說一句話。


    那一瞬,沈朝惜眉心微皺,似在沉思,“你都知道了。”


    她的眸子,就這麽看著他幽深複雜的眉眼,看到他眼底的翻湧情愫,似一點點的,滲透出來。


    她平靜的神色,在想著什麽,可是該怎麽說呢?


    陸雲洲,說不疼,太虛假。


    可他確實,不欠她什麽。


    也沒必要因為這個事,就冒險替她擋槍,想要彌補。


    當初在東洲的那件事,沒有人知道。


    即使是第一軍區的人,也不知道具體的她是誰,在哪,在做著些什麽。


    就連她身邊最親近的人,也不知情。


    三年東洲潛伏,她不後悔,也不怪任何人。


    即使再有一次,她依然,會這麽做。


    所以陸雲洲他隻是恰好,在東洲執行秘密任務。


    與她撞上了。


    他們當時,確實不認識。


    他也不知情。


    更加談上不上愧疚。


    想了想,沈朝惜抬著眸,嘴角輕輕下垂,表現出一絲黯然。


    “不疼。”


    “況且,我的傷早就已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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