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聞言如遭雷擊,本來小小的眼睛,都忍不住瞪大了幾分。


    姬猛這句話,其中蘊含的信息量太過龐大,讓他一時間都有些迴不過神來。


    另一邊,麵容英俊的中年男人同樣被姬猛的話給驚到了,他不可置信地轉過頭,顫聲道:“詭帝,你,你到底是誰?”


    然而,長得有點醜的老者根本不理他。


    他渾濁的目光漸漸變得犀利,死死盯著姬猛,仿佛要穿透他的身體:


    “少年,你這一身詭術,還有陰陽雙修之道,皆是我二人傳授,你莫非是想欺師滅祖?”


    姬猛一臉認同的神情,語氣誠懇:“前輩說的是,所以晚輩,打算以死謝罪!”


    醜陋老者:“................”


    中年男人:“.................”


    你說的,還挺有道理的昂?


    而此時,三人周圍濃厚的灰色霧氣不斷翻騰湧動著,三人的身影也在漸漸變得虛弱,好似隨時都可能消失。


    老者強壓下心中的震驚,再次問了一個問題:“少年,你是不是,猜到我的身份了?”


    姬猛微微仰頭,目光穿透了層層霧氣,仿佛再次看到了那片幽深的森林,他語氣感慨:“能讓創世神都覺得麻煩,能讓駱陽大神都無可奈何的人,實在是不多啊!”


    老者聽到這話,忽然仰頭大笑起來,笑聲中透著說不出的癲狂:“小子,你果然聰明!不過,你以為他們就是好人?”


    老者並沒有點明所謂的“他們”到底是誰,仿佛他心中篤定,這個聰明的少年一定能聽懂他話裏的深意。


    “多謝前輩提醒,晚輩自然不會毫不保留地相信任何人!”姬猛的聲音在霧氣中有些飄渺。


    他的身影,此刻已經變得很淡很淡,淡的仿佛隨時都可能會消散。


    老者沉默了很久,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是怎麽,騙過我的?”


    姬猛臉上難得露出一抹得意的神色,輕笑道:“前輩你好像,看不得年輕人......秀恩愛?”


    “哈哈哈,詭帝,當初我上了你的當!沒想到,你竟然栽在了我傳授的弟子身上!”英俊的中年男人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笑得暢快淋漓。


    他一瞬間,就想通了所有的關鍵。


    當年詭帝以雙修之法算計了他,讓他隻剩下了這一縷殘魂,沒想到他將雙修之法傳給這個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竟然利用詭帝的性格弱點,在自己雙修的時候,瞞天過海。


    這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老者麵色忽然一黯,眼神中滿是落寞,輕歎一聲:“性格決定命運,果然是性格決定命運啊!”


    總有些東西,是植入在每個人基因深處的,這個東西,就會成為你的弱點。


    總有一些畫麵,會讓你下意識地別過頭去,不忍去看,或者不敢去看。


    而這個瞬間,也許,就會成為你奪命的伏筆!


    帶著這樣的明悟,老者閉上了眼睛。三團影子,終於齊齊被霧氣吞噬.......


    姬猛手中那巨大的斧頭,也帶著他的一身血肉,向著深不見底的混沌深淵緩緩墜落,不知落到了何處……


    萬獸森林東側,桃源村。


    一棵巨大的老槐樹下,兩位農民模樣的老者正在悠閑地下象棋。


    兩位老者看起來都是六十出頭,不過他們專注的神情,都透著一股子不服輸的勁頭。


    其中一個老者正抽著煙,煙卷夾在他粗糙的手指間,青煙嫋嫋升騰;另一位老者沒有抽煙,雙手不停在身前扇動著。


    “老蒙,咱們這個歲數了,你少抽點點吧,對身體不好!”


    “老塗,你不懂我,我抽的這不是煙,是寂寞!”


    被叫做老蒙的老者,慢悠悠地吐出一個煙圈,煙霧遮住了他的臉色,讓人看不透他的表情。


    忽然,老蒙眼睛一亮,他大手一揮,跳了一個臥槽馬,嘴裏還樂嗬著:“將軍!這下,你可不好處理了吧!”


    果然,對麵的老者陷入了長考。


    老蒙卻一臉輕鬆,翹起了二郎腿,語氣隨意道:“老塗,晚上咱倆再喝點啊!”


    “不喝,上次跟你喝完,我屁股疼了三天!這迴打死也不和你喝酒了!”


    老蒙訕訕一笑,剛想再勸勸,忽然,他手中的煙一抖,竟掉到了褲子上。


    “哎喲臥槽--!”


    老蒙頓時手忙腳亂起來,一邊跳著腳,一邊趕緊去拍打腿上的煙灰。


    老塗也連忙起身:“哎呀,老蒙,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啊!”


    嘴裏關心著,他一不小心,就碰翻了兩人間的棋盤。


    棋子,散落了一地........


    老蒙雙目微眯,嘴裏喃喃道:“好小子,好一招金蟬脫殼!確實有點腦子,但,不多!”


    這天地間的棋盤太大,豈是你想逃就能逃出去的?


    想到這,老蒙漸漸恢複了鎮定,而後,就看到了被弄亂的棋盤。


    “好你個老塗,你又耍賴,玩不過就掀棋盤是吧!”


    “開玩笑,我是那種玩不起的人嗎,我這不是關心你嗎?”老塗脖子一梗,據理力爭,臉上寫滿了無辜。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爭得麵紅耳赤。


    忽然,一道吆喝聲遠遠地傳來:“老頭子,吃飯嘍!”


    老塗嘴裏還在不停狡辯著,腳下卻不停,一溜煙兒迴家吃飯去了。


    老蒙聽到那道吆喝聲,忽然就渾身一震,整個人身上都散發出一種寂寞的氣息。


    無人問我粥可溫,無人與我立黃昏。


    塵世間萬家燈火,唯有我孤家寡人。


    他抬頭,望向頭上蔚藍的天空,眼角,有淚滑落........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雲兒,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哪怕是,讓整個世界,都化作廢墟!”


    “盤古,你成了創世神,你偉大,可你憑什麽,將我們兩個分開!”他望向萬獸森林的某個方向,厲聲嘶吼著。


    幽深的萬獸森林寂靜無聲,忽而,一陣晚風吹過,林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似迴應,似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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