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開著汽車離開了客運汽車站。


    汽車行駛的速度並不快,幾個乘車的人由於起床太早,本來在車上有點昏昏欲睡。


    汽車正行駛中,司機突然又來個急刹車,犯困打瞌睡的那幾個乘客立刻就醒了。


    顧盈盈沒有坐穩,手中的飯盒差點掉落下來。


    林皖蘇及時伸手扶了她一下,溫和問她,“沒事吧?”


    “謝謝!我沒事。”顧盈盈對林皖蘇心存感激。


    “司機同誌,怎麽迴事呀?”有乘客心有不滿,提高嗓音問道。


    司機不緊不慢給乘客解釋,“剛才有群羊衝上馬路,讓了一下。”


    出了公社就是鄉間山路,不確定什麽時候會竄出來牛羊等牲畜,司機碰壞了是要賠償的,所以司機有時在行駛中會突然刹車。


    車上的乘客聽了司機的解釋,抬頭看了看車窗外,看到有個放羊的老人拿著鞭子趕著一群羊正在過馬路。


    汽車稍等了一會兒,等著羊群過了馬路司機開車繼續在鄉間的山路上行駛。


    山路崎嶇,非常顛簸,再加上都是砂石路,路況非常不好,司機時不時的就來個急刹車。


    汽車上的乘客也沒有了睡意。


    林皖蘇是第一次坐這樣的長途汽車,她坐在靠窗戶的位置,在汽車的顛簸中,看著窗外的風景不斷從窗前劃過。


    這個年頭幾乎沒有汙染,隨著太陽的升起,陽光明媚,綠水青山,窗外的風景讓人的心情變得輕鬆。


    顧盈盈已經餓了一天,早就饑腸轆轆。


    她打開了飯盒,紅燒肉燜飯的香味一下子彌漫了整個車廂。


    太香了!


    她禁不住咽了下口水。


    紅燒肉燜飯還冒著熱氣,鼻翼間充斥著誘人的肉香味。


    由於父母的牽連,她十八歲下鄉,在那個偏僻的小山村,與十幾個下鄉知青,一呆就是三年。


    小山村窮而閉塞,知青們辛苦勞作掙工分,每日裏隻能吃著野菜糙糧窩窩頭。白麵饅頭和米飯很少吃到,吃上一頓肉更難。


    顧盈盈想起在小山村的生活,心裏就充滿了苦楚。


    她此次是在知青隊長的幫助下,才從小山村裏逃跑岀來的。


    她若不是從小山村逃離,恐怕此時已經被迫嫁給了村長的小兒子。


    村長的小兒子是個跛子,有點殘疾,二十五歲了還沒有找到對象。


    村長的媳婦不知道怎麽看上了顧盈盈,威脅她,想逼著她嫁給自己的小兒子。


    顧盈盈當然不同意這門婚事,她不可能睜著眼睛往火坑裏跳。


    她有男朋友,她死也不會嫁給村長的小兒子。


    但是,村長家有親戚在縣革委會任職。


    村長媳婦經常以顧盈盈黑五類子女的身份,威脅刁難她。


    顧盈盈因著自己身份問題,她隻有忍氣吞聲。


    沒有辦法,她的男朋友已經被推薦上工農兵大學,沒有人出麵保護她。


    走投無路,她隻好向知青點隊長求助。


    知青點隊長是個非常有正義感的人,大家都是知青,他也看不慣村長媳婦的作法。


    當顧盈盈向他求助時,他以去縣城買東西為借口,帶著幾個知青去了縣城,趁沒有人注意,他冒風險送顧盈盈坐上汽車離開。


    顧盈盈此次能從小山村逃跑岀來,她已經沒了後路,不可能再迴去小山村。


    她的男朋友自從上了工農兵大學,再也沒有聯係過她。


    她給他寫了幾封信,都像是石沉大海,毫無音訊。


    她男朋在上學之前,曾經與她海誓山盟,不離不棄,相守一生……


    顧盈盈不知道自己從小山村逃走以後的命運會是如何,也不知道見了父母之後還能去哪裏,她現在隻能走一步說一步。


    她已經整整三年沒有見到父母,她想見父母一麵,至於她以後的路怎樣走,去哪裏落腳,她沒有方向,沒有目標,非常迷茫。


    顧盈盈在汽車的顛簸中,默默的吃著紅燒肉燜飯,眼中蓄淚。


    紅燒肉燜飯的肉香味,不但引得司機和售票員的目光看向林皖蘇和顧盈盈,將其他乘客的目光也吸引了過來。


    他們都知道,顧盈盈吃的紅燒肉燜飯,是林皖蘇送給她的,他們的目光不禁都看向林皖蘇身邊的包裹。


    顧盈盈吃完飯之後,她把空飯盒遞給林皖蘇,“謝謝!”


    同時,她也覺察出來司機和售票員以及幾個乘客看向她的異樣目光。


    林皖蘇接過來空飯盒,她微笑著對顧盈盈說道,“不用客氣,我也是去紅旗農場。”


    顧盈盈眼睛一亮,“真的嗎,你也去紅旗農場,你知道去紅旗農場的路嗎?”


    她沒有去過紅旗農場,自己的方向感不強,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甚至是分不清楚東西南北,她根本不知道紅旗農場的具體位置在哪裏。


    她從小山村逃離之後,邊走邊打聽,才知道如何坐車去紅旗農場。


    林皖蘇點了點頭,“嗯,紅旗農場位置有點偏僻,我知道去紅旗農場的路,我們同路,正好路上可以做個伴。”


    “那太好了,我沒有去過紅旗農場,還發愁不認識路呢。”顧盈盈臉上有了笑容。


    她想了一下,環顧四周,又低聲問林皖蘇,“紅旗農場的位置那麽偏僻,路上安全嗎?”


    林皖蘇坦然道,“放心吧,去農場的路上安全著呢。”


    售票員聽到林皖蘇和顧盈盈的談話,馬上笑著對她說道,“林同誌,你真是太厲害了,一個人把那幾個地痞流氓都打趴下了,你知道嗎,那夥人隔上一段時間就到客運汽車站來鬧事,你今天把他們都給收拾狠了,以後就老實了。


    顧盈盈聽了售票員說的話,心裏非常震驚。


    她二人年紀相仿,她一個人能打趴下幾個地痞流氓,這也太厲害了吧!


    顧盈盈不知道林皖蘇的名字,聽喊她林同誌,這才知道她姓林。


    當她得知林皖蘇懂拳腳功夫,對她非常欽佩,自己與她同路,一下子有了安全感。


    那幾個陌生的乘客,支棱著耳朵聽了售票員的話,個個非常吃驚,看了看林皖蘇身邊的幾個包裹,也都收了心思。


    林皖蘇輕描淡寫說了一句,“壞人作惡多端,總要受到懲罰。”


    售票員親眼目睹林皖蘇將幾個地痞流氓全部給收拾了,見識到林皖蘇的腿腳功夫了得,誰若是敢打林皖蘇的主意,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其實,林皖蘇是有意震懾一下汽車上的那幾個陌生乘客。


    她隨身帶了幾個包裹,懷璧其罪,難免會有人會動心思。


    汽車行駛了有一個多小時,顧盈盈一陣反胃,有點想嘔吐。


    林皖蘇見她臉色不太好,關心的問她,“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顧盈盈輕聲細語,“可能是暈車,有點想嘔吐。”


    林皖蘇伸手搭在她的腕脈上,語氣柔和,“我給你診一下脈。”


    “嗯。”顧盈盈有氣無力。


    林皖蘇診脈之後,不禁微微皺眉,悄聲問顧盈盈,“你有多長時間沒有來例假了?”


    顧盈盈聞言一怔,她用非常驚訝的眼神看著林皖蘇。


    她是懷孕了嗎?


    不會吧?


    她男朋友去讀書的前一個晚上,他和她有了一次關係……


    但隻有那一次,真的是那麽巧,她就懷孕了?


    顧盈盈的目光充滿疑惑又震驚。


    “是喜脈,兩個月了。”林皖蘇朝她點了點頭。


    她診脈知道,顧盈盈確實是懷孕了,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


    顧盈盈愣怔半天,她低頭輕聲喃喃道,“我的例假一向不準的,有時候一個月,有時候兩個月……”


    林皖蘇好意提醒她,“你有點營養不良,又有了身孕,一定要注意身體。”


    顧盈盈聽了更是迷茫,她男朋友已經去工農兵大學讀書,三年後才能畢業,他們隻是戀人,並沒有領結婚證,而她卻是有了身孕,現在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經過幾小時的顛簸,上午十一點多到了終點站。


    汽車上的乘客陸續下車,林皖蘇和顧盈盈也一起下車。


    在她們二人下車時,售票員善意提醒林皖蘇和顧盈盈,“林同誌,紅旗農場的手扶拖拉機經常到供銷社買東西,你們去看一下,若是運氣好了,可以搭個順風車去紅旗農場。”


    林皖蘇朝售票員點了點頭,“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


    頓了頓,又問了售票員一句,“供銷社離汽車站遠嗎?”


    售票員指了指前麵,“你們往前走五六百米就是供銷社,走幾分鍾就到了。”


    林皖蘇的自行車在空間裏,她本來想著找一個無人的地方把自行車取出來,騎著自行車去紅旗農場。


    可是現在有顧盈盈跟著一起去農場,她不方便從空間裏取出來自行車。


    有了售票員的提醒,她們可以到供銷社碰下運氣。


    若是碰上紅旗農場的手扶拖拉機到公社買東西,她們就可以搭乘順風車。


    顧盈盈見林皖蘇拎著幾個包裹,於是說道,“林同誌,我幫你拎著個包裹吧。”


    林皖蘇對她說道,“不用了,你身體虛弱,又有了身孕,盡量不要拎重東西,供銷社離汽車站不遠,售票員說了,走幾分鍾就到,我們去供銷社看看碰下運氣。


    “好吧。”顧盈盈說道。


    林皖蘇拎著包裹去了供銷社,顧盈盈在後麵跟著。


    她倆遠遠的就看見有兩輛手扶拖拉機停在門口。


    “林同誌,你看,這輛手扶拖拉機上有紅旗農場的牌子。”顧盈盈非常激動的跑了過去。


    林皖蘇也看到了手扶拖拉機上的牌子,’紅旗農場’四個字非常顯眼。


    手扶拖拉機的後車廂上麵裝有十幾袋吧料,可能是到公社拉肥料的,有空的地方,坐兩個人沒有問題。


    林皖蘇心說,今天的運氣還算不錯,能搭乘紅旗農場的手扶拖拉機,否則,她還要想辦法把空間裏的自行車取出來。


    農場衛生員小耿拎著兩包點心從供銷社走出來,一眼看見站在手扶拖拉機旁邊的林皖蘇,他驚訝的問了一句,“林同誌,你怎麽在這裏?”


    林皖蘇認識小衛生員,她笑了一下,說道,“我們正準備去農場,想搭乘一下手扶拖拉機,不知道行不行?”


    衛生員小耿非常熱情,“可以!可以!司機去包子鋪買包子了,他很快就迴來。”


    他晃了一下手中的兩包點心,又笑著解釋,“司機來公社給農場買肥料,我出來買藥品,順便給場長家帶兩包點心,他家的老太太就喜歡吃酥脆甜餅。”


    正說著,司機拎著一紙袋包子迴來了,包子可能是剛出鍋的,冒著熱氣,他邊走邊吃。


    衛生員上前介紹,“李哥,這是林同誌,曾經救過場長小兒子的命,她們兩個去農場,想搭乘咱們的手扶拖拉機。”


    司機一聽,看了看林皖蘇和顧盈盈,一口吃了個包子,很爽快說道,“你倆上車吧,包裹放上麵,後車廂有兩個小凳子,可以湊合著坐,我們現在就迴農場。”


    “謝謝!”


    林皖蘇和顧盈盈坐在手扶拖拉機的後車廂,衛生員直接坐在肥料袋上。


    “突突突!”


    司機發動手扶拖拉機,往紅旗農場的方向駛去。


    手扶拖拉機“突突突”往前行駛,比汽車還要顛簸的厲害。


    林皖蘇和顧盈盈坐在後麵,秋風吹在臉上有點冷。


    林皖蘇多穿了件外套,並沒有覺得冷。


    顧盈盈穿的衣服薄,吹著冷風,她不暈車了,但是打了兩個噴嚏。


    林皖蘇的空間裏有衣服,但她不能憑空給她變出來。


    司機迴頭一看,立刻停了下來,他馬上脫了自己外麵的褂子,對顧盈盈說道,“妹子,這是我娘給我做的新褂子,我今天剛穿上的,你若是不嫌棄,先穿上吧,免得凍病了。”


    司機二十多歲的樣子,一看就是個憨厚老實人,說的也是實在話。


    顧盈盈還是有點猶豫,不知道是穿還是不穿。


    林皖蘇低聲勸她,“司機李哥是一番好意,你就把他的褂子穿上吧,你現在有了身孕,不能凍感冒了。”


    顧盈盈吹著秋風確實是覺得冷,她伸手接過來褂子,溫柔說了一句,“謝謝李哥。”


    司機小李爽朗的笑了一下,“不用謝!我妹妹跟你差不多大,你不嫌棄就好。”


    顧盈盈穿上褂子,心裏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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