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白,已經有些淡雲之色。


    迴到屋裏,男人解下她身上厚實披風。


    將沈笑微小心放下到床榻裏,替她蓋好被褥,後默默退出。


    帳簾放下兩層,遮擋外部快要出曉的天。


    男人站在床邊良久,隻朝裏麵囑咐道:“折騰一夜,元氣都為別人哭沒了。阿姊……快些休息吧。”


    語句裏暗含怨氣,卻無人迴應。


    祁楚桉沉默,在床邊打了方地鋪。拿起窗榻邊被褥、枕頭自行躺下。


    沈笑微一扭臉便能看見,在床榻下兩米外守著的暗影。


    心神恍惚,腦袋混沌……


    終於閉上雙眼,緩入安顏。


    ……


    再度睜眼,便是午後。


    祁楚桉怕人想不開,恐她趁自己不備以簪相抵,便下令收拾好寢殿中所有利器。


    烏木華寢,下人們將她秀發用紅絲係好,替她梳妝。


    頭頂無簪,烏發披肩沈笑微依舊美豔出挑。


    下人帶她去旁屋,請她挑選衣物。


    門一開。


    裏麵是祁國境內,各樣精美紅衣,看的人眼花繚亂……


    看見先前從未見過的,紅色布料。沈笑微頭一次覺著毫無興趣,隨手一指。


    ……


    奉天宮殿。


    灰色瞳孔中盡是喜色,羽鶴捂著肚子笑道:“這是哪個庸醫給你包的?都腫成個包子了!”


    淩厲目光襲來,白衣才輕咳兩聲,收起笑容仔細觀察起他來。


    座上。祁楚桉眉頭微蹙,清冷眸中還帶著些煩躁。似有不得誌之相,緩緩開口訴說起來。


    ……


    “什麽!”


    “下蠱才不到一日……不對!半日你便給弄死了?”羽鶴瞳孔地震,儒雅麵容 抽搐。


    男人閉上雙目心底勸誡自己萬不能有失風度,拍著腦門緩解自己情緒!後抬眼望向那罪魁禍首。


    “鍾情蠱幾年才培育出一對!乃我羽族同胞心血!那日,我還細數了……冰庫裏頭總共才三對!就這麽被你玩死一對?”


    羽鶴不信邪,雙手掐腰,起身直視逼問他:“你不是喜歡她嗎?方才逗我玩呢?”


    祁楚桉眼底閃過絲不耐煩,“少廢話。眼下,孤可沒興趣跟你開玩笑。”


    一聲冰冷迴複叫他理智迴籠。


    看來是真的了。


    “你鬼點子多,快給孤想幾個法子。”祁楚桉壓低聲線,音色稍微緩和。


    羽鶴歎了口氣,想起方才他請教的事情不由頭大!


    “哄女人?你還真是瞧得起我?”


    “本祭司成日觀天象,鑽研藥蠱、古書異錄。沒心思談情說愛,怎麽可能知道?”


    說著白衣抬眼,灰色瞳孔閃過抹嘲笑,“不會是你擅自用蠱,被那公主發現?惹人家不高興了吧?”


    被他說中些事情,祁楚桉眼底沉下,不予反駁。


    見他神韻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羽鶴歎口氣,扭身仔細思考起來。


    “你多想想她喜歡什麽?比如……喜歡什麽風格衣品的公子啊?喜歡吃什麽?有什麽生活習慣……”


    “……”


    於是乎。


    祁楚桉再度出現她麵前之時,特地穿了身玄色錦服龍袍。


    期待的目光遲遲沒有迴應。


    他也不惱,唇角虎牙依舊,整個人牽強笑著。


    “阿姊,可要吃些杏花酥?”


    ……


    “阿姊,楚桉去上早朝了。”


    ……


    “阿姊,我迴來了,可用膳了?”


    ……


    “宮裏頭梅樹有新芽鑽出,阿姊可看見了?”


    ……


    一連幾日,任他如何主動。


    沈笑微都沒怎麽笑過,反而飯量更少了,話也不怎麽講。


    生活習性?


    祁楚桉向下人打聽,倒是有一個。


    每每路過鳳儀宮朗庭,大門緊閉,門口一群侍衛看守……


    她的轎子總在那裏停下許久,有時甚至長達半日。


    幾日後。


    晚膳時,昏黃處。


    祁楚桉處理完公務,親自前來尋她。


    見了君王,眾人朝拜,她卻不動。


    沈笑微整個人散著發,極其慵懶的依靠在轎輦中,垂眸掃他一眼。


    然後一言不發,乖乖下轎,跟著人走。


    一來二去。


    宮裏下人似乎也意識到,鳳儀宮裏,似乎關了什麽人物……


    天愈發涼了,十月下旬,北國第一場冬雪如期而至。


    就連奉天宮門口的侍衛都發覺了,那天的祁楚桉心情特別愉悅!眼睛純良四散光輝,精氣神乃是今年之最好。


    祁楚桉玄衣龍袍,披著白色裘貂,迎著冷風跑過後花園。小雪刮過青眉,他卻加大步伐,匆匆跑迴寢宮。


    推門而入時,暖室伴隨進來一股寒風。


    沈笑微坐在床邊發著愣,猛然驚的抬頭,望向門外笑若春日的少年。


    祁楚桉嘴裏喘著氣,流露出真切快意。急步朝她而來。


    嘴裏、神色皆是藏不住的喜悅。


    “阿姊快看!這可是今年第一場雪!”


    沈笑微垂眸任他牽著手走出暖屋,望著空中白絨雪跡,眼底有些愣神。


    伸手接下一片冰涼。


    發覺她身子微顫,祁楚桉擰眉,迅速將身上披風樣式的絨白色貂衣解下,蓋在她身上。


    沈笑微迴眸,正臉前雪花寒風被人遮擋。


    祁楚桉正彎著腰,麵露虎牙,傻笑著給她係好冬衣外披。


    “不用如此,我迴屋拿便是。”說著,沈笑微蹙眉抬手。


    手指還未觸碰便被他給按下,男人搖頭,裏麵穿著單薄玄衣,小心將她攬到身邊貼取些許溫暖。


    沈笑微也不再多言。


    身後幾米外。


    秦公公卻犯了難,迅速進屋給他尋披風,出來後見兩人背影,卻不敢上去打破這番美景。


    ……


    祁楚桉輕摟著她,望著院子裏飄絮雪景,告訴她。


    她留祁過冬的信件已經派遣冬鷹,送去沈南那邊。


    叫她不要掛心此事。


    殊不知此話宛若冰刃。


    沈笑微知曉後,心也愈發冰寒……夜裏竟渾身發燙,嘴裏嘟囔著夢話。


    祁楚桉怎麽也安撫不了她的情緒,伸手撫上她額頭……這才發覺,沈笑微病倒了。


    反觀他,下午穿著單薄卻是安然無恙。


    男人擔心極了。急忙請來太醫替人診脈。


    太醫眼神複雜。


    蹙著眉頭跟他來到院裏廊下。


    祁楚桉心下不穩:“如何?”


    “陛下,公主心底似有深深鬱結。加之食欲不振,染了風寒。長此以往絕不是好象……”


    “臣給出藥方,可補脾胃,再讓下人們多熬些烏雞升陽湯給殿下好生滋補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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