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紮進小河,頓覺河水冰冷刺骨。


    和來的時候相比,避水蠱讓我如在溫泉裏麵截然不同。一想會不會避水蠱在掛屍林中掉了,下意識去摸耳朵,卻發現身上並沒打濕,避水蠱還在。


    那怎麽迴事,簡直要凍成狗子了。


    不知道誰說上帝是個女孩,讓世界隨她的心情變化而變化。


    現在看來,特麽的豈止上帝是個女孩,這條河水也是個女孩!不然怎麽忽冷忽熱的,來的時候溫暖的很,現在都快把我冷死了。


    剛剛下水的時候還是光亮的,仍能看到彩虹顏色的燒火片子魚三三兩兩的遊過去。


    遊了一段之後,水下陷入了黑暗。


    看樣子應該進洞了,我忙開了陰眼,水下仍然有燒火片身上的彩色光澤晃動。


    “哇靠!”


    我一看,心想水越深的地方魚越多。那來的時候,遇到的和大象鼻子一樣的怪物,會不會也也很多。


    有句話,叫怕什麽來什麽。


    剛這麽一想,不經意的迴頭一看,一大群大象鼻子正在我身後,並且張著一口尖牙的大嘴,以國家隊遊泳的速度向我的方向衝過來,我連忙加快速度向前遊。


    在我前麵,正遊來一群燒火片子魚。


    身上光閃閃的,將原本黑暗的水下照的發亮。


    它們的速度也很快,堪稱飛魚。


    一群飛魚飛快的掠過我,向身後的大象鼻子衝去。


    燒火片子魚過去的時候,將我身上刮的生疼,等上岸的時候一看,連衣服都刮破了,這魚可真魚如其名啊。


    它們掠過我,直奔大象鼻子而去。


    一看要開戰的節奏,我趕緊遊開了。處於戰鬥狀態的燒火片子魚都這麽兇猛,那沒眼睛滿口複合式尖牙的大象鼻子蛇不更厲害?


    趕快走,搞不好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等上了岸,我才深吸一口:又到這暗無天日的落洞之了。好巧不巧,上岸的地方還是剛來的地方。


    我可算知道,為什麽明明有一條路出洞,鬼卻寧願困在這裏都不出去。因為落洞後麵,無論死人國或者掛屍林,都是一個更加絕望的地方啊。


    “姊妹們,”


    忽然,震木方位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又進來新姊妹了,我們一起幫助她解脫,歡迎她早點加入我們好不好?”


    我順聲音看去,一個穿苗族盛裝嫁衣的女子,正抬起一隻戴滿銀鐲子的手指著我。


    苗女的嫁衣,代表一個苗家人所有的財富。


    服裝檔次的高低,銀飾的多寡,做工的優劣,都代表女方的家境,也代表新娘的地位。而指著我女子穿的最隆重,代入到這落洞口之中,一定是在女鬼中說了算的。


    在她身後,一大群和她穿一樣衣服的女子,她們挽發髻與頭頂,戴著二十公分高的精美銀花冠。


    冠頂裝飾牛角,花冠前方插著六根高低不齊的銀翹翅,大都打著蝴蝶探花的圖案。


    銀製花帶和花墜晃晃悠悠,大而富麗的銀項圈下綴雲紋長命鎖和吉祥鈴鐺,刺繡百鳥粗布五彩裙。


    再往下看,沒有腳。、


    那不就追元陵的那群女鬼?


    我拔腿就跑。


    “欸,妹妹別跑啊!”


    為首的女鬼一見,帶上它們就追。


    一邊追一邊喊:“妹妹,你不要怕我們。入了落花洞遲早要死,早死晚死都得死。姐姐們想幫你早點擺脫痛苦,你就別掙紮了。”


    “對啊對啊,妹妹停下吧,我們幫你解脫!”


    “解脫你大爺!”


    我一邊跑一邊迴了句:“死了這麽久,你們還會說人話呢?我幫你們姐解脫還差不多。”


    這話一出口,哎,不對啊!


    我有法器我跑啥?


    立刻在原地站定,掏出江追雲給杜先生帶進來的棗木丁,“刷刷刷”打出去一排,桃木釘穿過女鬼們的雙手,將她們定在石壁上。


    江追雲給棗木丁果然夠厲害,石壁都能穿透。


    “妹妹,妹妹饒命。”


    為首的穿的最隆重女子一見被釘住,動彈不得,十分吃驚。


    她們在落洞裏當鬼這麽久以來,對新送進來的人都為所欲為,想咋地咋地,從來沒有人敢或者有能力反抗過她們。


    現在突然被釘住,一個個哭天搶地。


    “怎麽了,怎麽迴事?”


    “我怎麽動不了了?這小女娃莫子人?打出來的木頭也如此厲害?”


    “阿娜,你力氣最大,你掙脫試試?”


    叫阿娜的一聽,點點頭。


    她隻被釘住一隻手,聽了苗女們的話伸出另一隻手握住那支棗木丁,想拔掉它。但無論怎麽用力,棗木丁一動也不動。


    “別掙拉!”


    我一見,背著雙手走到她們麵前:“這棗木丁被雷劈過,漢人專門用來釘鬼的,你們生前未出過苗疆,死後又在落洞中沒出去,自然不認得這東西。這東西對人沒用,對鬼可兇了。專門起壓製作用的,你們怎麽拔的掉呢?”


    “好妹妹,”


    為首的苗女一聽,說:“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放開我們吧。反正你進了落洞,遲早要和我們一樣當鬼。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啊。”


    “是啊是啊,”


    其他苗女連忙點頭。


    叫阿娜的伸手在隨身的刺繡小包裏掏出一個東西遞到我麵前:“這樣吧,好妹妹。雖然說你在這早晚要死,但我們就不逼你們了,你順其自然,愛什麽時候死什麽時候死,這東西你們人用的,拿去用吧啊?”


    話是想討好我的話,但聽著怎麽這麽這麽別扭。


    我看了那女鬼一眼,心想等爸爸有空,好好教教你們說話的藝術。


    又掃了一眼她遞過來的東西,一看愣住了。


    這不元陵的手表和眼鏡兒嗎?


    在山洞裏拉著他跑的時候,被這手表咯到一次。元陵當時還十分不滿,讓我不要給他碰壞了。阿瑪尼限量版,全身上下都是阿瑪尼的。


    通身隻寫著兩個字:有錢!


    我一把搶過來:“帶這些手邊的人呢?就是你們一直追的那個男人,哪兒去了?”


    苗女們一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


    “怎麽了?”


    我一看她們的表情,十分著急:“被你們...吃幹抹淨了?”


    “沒有沒有。”


    為首的苗女聽我語氣似乎在找他,忙說:“我們沒有吃到那位小阿哥,隻不過,他掉進血池裏了。”


    “血池?”


    我一聽,挑了一下眉:“可是傳說中掉進去,能洗毛伐髓脫胎換骨的血池?”


    “嗨呀,”


    為首的苗女道:“什麽洗不洗毛的我們不知道,但有一點我們知道,就是無論是人是鬼,掉下去立刻化飛灰,再也出不來了。”


    “在哪裏?”


    我一聽,果然就是鳳凰山畫中仙和大蠱女們談到的血池:“你們快帶我去!”


    “不行啊!”


    叫阿娜的首先反對:“鬼最怕血池,我們平都離那裏遠遠的。一旦掉下去,會灰飛煙滅的。”


    我點點頭,這倒也是。


    血池水,是取佛上血盆之意。


    佛經上記載,女子在生產之際,產生的血水,不能亂倒。


    否則就會汙穢地神仙,流下地府,在下麵匯流成河,河內銅蛇鐵狗,專咬那些被罰入血池裏受苦的人。


    血池水原本隻在地獄。


    但機緣巧合,有一處滲入人間。


    又因血池水本就為孕婦生產時候的血匯聚而成,取血汙誕生生命之意。故能洗毛伐髓,脫胎換骨。


    和楊素貞提過的,她女兒穿鬼門的法子異曲同工。


    但血池和穿鬼門有區別。


    穿鬼門十分複雜,拚盡人一生修為,機遇,在風刀霜劍的千刀萬剮之下,才能改變命盤。若一不小心被刀劍像削刀削麵一樣削碎了,便在鬼門中成為灰塵,連來生都沒了。


    血池,隻要人跳下去滾一圈出來,便能洗毛伐髓,脫胎換骨,改變命運。


    但血池自古以來和海市蜃樓不一樣流動,一百年換一個地方。


    因此在玄門中,和白芷那樣想逆天改命的人,都會選擇穿鬼門,最後下場多和白芷一樣,變成鬼門中一粒灰塵。


    盡管如此,和白芷一樣想改命的依然多如牛毛。


    從佝僂老太沅蘭的血嬰蠱到畫中仙的血蠱,都是取於血池水。


    說明這一百年,血池在落洞之中。


    單這落洞,也沒幾個人能進來。


    進來了,也不一定能找到。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帶出去,血池水一旦沾上血肉之軀,勢必要灰飛煙滅的。


    所以平常人走不出落洞,有跳進血池的人很難出來,萬分之一的機會,不可能走出落洞。


    但沅蘭和畫中仙怎麽做到的?


    出去一定要問問。


    “這樣吧。”


    我說:“你們帶我去血池,我帶你們出去,怎麽樣?你們在落洞裏困了這麽久,一定很想重新投胎做人。我能帶你們出去,你們帶我去血池找我朋友怎麽樣?”


    “是不是真的?”


    叫阿娜的狐疑的看我一眼:“你自己都自身難保,怎麽帶我們出去啊?”


    我一聽,就把身上有避水蠱和從水下出去讓喜鬼把我們帶出去的打算說了一遍。


    “聽起來不錯,”


    為首的苗女說:“一直聽說落洞後麵的死人國,兇猛之極。從來沒人敢去,你既然知道如此詳細,一定親眼所見。”


    “有本事去了死人國再出來,我相信你。姐妹們,不如我們博一博,咱們在落洞中,最少的困了也有一百年了。”


    “我想投胎。”


    一句我想投胎,道出了所有女鬼的心聲。


    紛紛表示同意:“我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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