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在輔路上緩慢行駛,許溪望向車窗外,始終心神不寧。


    她剛才一時煩躁,就想盡快從宋易安身旁逃離,可她卻忽略了傅斯寒還在那裏。


    宋易安沒糾纏自己,不會去找他的麻煩吧?


    如果他真遷怒到傅斯寒,那她心裏就更愧疚不安了。


    轉頭看去,酒店早已經不見蹤影,她隻好給傅斯寒發了條微信。


    【你還好嗎?】


    過了片刻,對方迴複:


    【擔心我?】接著發了一隻臉頰泛紅的小兔子表情包。


    許溪見他還有心思發表情包,應該是沒什麽事,這才稍稍放心。


    手指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


    【擔心你過失傷人。】


    就憑他打拳時的架勢,她還真說不好宋易安能和他過幾招。


    對麵這次沒迴複,直接發過來語音通話。


    許溪戴上耳機接聽,那含著笑意的溫柔嗓音就這樣清晰地落入耳畔。


    “感謝你這麽看得起我,許溪同學。”


    他的聲音依舊懶散,仿若一隻吃飽喝足的狐狸,正心滿意足地舔著爪子。


    許溪聽他聲音和平常一樣,便徹底放下心來。


    “吃早餐了嗎?”傅斯寒又問。


    許溪:“還沒有。”


    “為什麽不吃?”


    許溪打開紙袋一瞧,裏麵是兩個餐盒和一個紙杯。


    餐盒蓋子是透明的,裏麵像是小籠包。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大概是早晚天涼的緣故,車窗緊閉,裏麵開著暖風,司機正全神貫注地開車。


    “不太方便,我等會兒到公司再吃。”


    “那都幾點了……”傅斯寒歎氣,靜了一瞬又說:“你在前麵東湖地鐵站下車。”


    許溪透過擋風玻璃看去,過了前麵紅綠燈就是地鐵站了,疑惑問道:“為什麽?”


    “下車就知道了。”


    許溪不疑有他,揚聲和師傅說了句前麵地鐵站停車。


    下車之後,她拿著手機剛想問他做什麽,卻見一輛黑色suv緩緩停在她旁邊,車窗降下,傅斯寒戴著藍牙耳機,對她輕笑:“上車。”


    現在是早高峰時段,車流量大,許溪也沒多說,隻好先上了車。


    車窗關閉,整個車廂瞬間安靜下來。


    許溪隻當他有什麽話要和自己說,哪知他隻是認真盯著前方車流,語氣近似溫柔:“吃吧,一會兒涼了。”


    許溪一怔,脫口而出:“你就是為了讓我在車上吃早飯?”


    傅斯寒剛想迴答是,心中警鈴卻突然響了一聲。


    他飛快地掃了一眼許溪,清了清喉嚨:“還有些事,等你吃完再說。”


    “哦,好。”許溪打開餐盒,裏麵果然是小籠包。


    揭開盒蓋的瞬間,香氣頓時飄了出來。


    她猶豫了一下。


    在密閉空間,尤其是在別人的車裏吃東西,總歸是不禮貌的。


    宋易安就不喜歡在車裏吃東西,更不喜歡車裏有異味。


    所以他從不在車上放零食,也不允許旁人吃。


    可他卻在車裏抽煙,她有一次氣不過,說了他兩句,沒想到他後來都下車去抽煙。


    許溪垂著眸子,眼底情緒一閃而逝。


    她剛想蓋上盒蓋,卻聽傅斯寒忽然感歎一聲:“好香啊,給我一個。”


    許溪瞥見他的那個紙袋還貼著封口,一動沒動呢,便拆開筷子,從自己的餐盒裏戳了一個包子遞給他。


    傅斯寒卻沒接,直接就著她的手,低頭從筷子上咬下來那個小籠包,整個含在嘴裏。


    臉頰塞得鼓鼓的,像一隻偷吃核桃的小倉鼠。


    許溪見狀,忍不住彎了彎唇。


    她忽然想起上學那會兒,傅斯寒吃飯速度就很快,雖然算不上狼吞虎咽,但也屬於風卷殘雲那種。


    這段時間他們也一起吃了幾次飯,她發現對方身份、地位都變了,可吃飯這一點卻完全沒有改變。


    傅斯寒三口兩口吃完了包子:“嗯,不錯。”


    說完斜睨了她一眼:“你怎麽不吃?”


    許溪本來打算到單位之後再吃的,可他吃完之後,整個車廂都是包子的香味,她忽然被勾起了食欲,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計。


    抿了抿唇,她索性也夾起一個包子,輕輕咬了一小口。


    包子皮鬆軟,肉餡兒很香,汁水已經滲透進包子皮中,充斥在唇齒間,讓她忍不住把整個都吃掉了。


    前方紅燈亮起,車子穩穩地停了下來。


    許溪正小心翼翼地咀嚼著,忽然感覺有道目光正盯著她瞧。


    她連忙轉頭,恰好與傅斯寒那雙含笑的眸子對上,嘴裏咀嚼的動作立刻停了。


    臉頰悄悄爬上紅暈,她有些尷尬,感覺對方肯定是要嘲笑自己了。


    沒想到傅斯寒隻是眸子晶晶亮亮地望著她,一副求表揚的模樣,問道:“好吃吧?”


    許溪心弦一顫,似乎是被一隻手輕輕撩撥了一下,發出悅耳聲響。


    她慢慢咽下食物,彎了彎唇:“嗯,好吃……”


    就這樣,兩人你一個我一個,很快便消滅了一份小籠包。


    許溪在他的提醒下,又把紅棗豆漿喝掉了。


    吃飽喝足,車子眼看著也快到廣泰集團了。


    許溪這才想起來傅斯寒上車時的那句話,忙問他:


    “你剛才說,有話要和我講的,是什麽?”


    傅斯寒輕輕抿唇,目光凝視著前方車流,琢磨了很久。


    最後像是鼓起很大勇氣一樣,可語氣卻有些漫不經心,問她:“高考結束後,我給你寫過一封信,你看到了嗎?”


    許溪困惑,下意識反問:“什麽信?”


    傅斯寒本不敢看她,可在聽到她的反問之後,飛快地看了她一眼。


    卻看到許溪眉心輕蹙,目光認真地望著自己。


    一瞬間,壓在心頭多年的那顆大石頭,終於被她這困惑的目光擊碎。


    細碎的石子伴隨著土屑紛紛揚揚落下,卻再也沒辦法傷到他一分一毫。


    傅斯寒忽然覺得胸口有些燥熱,便降下來一點車窗,涼風頓時灌了進來。


    明明已經入冬,海城早晚也冷了,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覺得胸腔裏溢滿了冬日清晨涼爽的快意。


    不過隻短短幾秒,他便關上了車窗。


    車子穩穩停在路邊,旁邊就是廣泰集團的大樓。


    傅斯寒轉頭對她笑道:“告別信罷了。”


    許溪迴味著這幾個字,後知後覺地反問:“所以你當時並沒有不告而別,是和我打過招唿的?”


    想起當年高考結束之後,傅斯寒一聲不吭就出了國。


    許溪當時還蠻失落的,畢竟她的朋友並不多。


    沈星顏出國的那會兒,她難過了好一陣子,幸好高三時又遇到了傅斯寒。


    兩人雖然總是拌嘴,他還總是氣她,但不得不說,這個少年的出現,給她整個枯燥緊繃的高三生活,帶來了一絲新鮮和熱鬧。


    所以在得知傅斯寒不告而別的時候,許溪有些難過,還有一點生氣,更多的卻是失落。


    認為對方並沒有把自己當成朋友。


    可沒想到,他是和自己告別過的啊……


    “當然了。”傅斯寒看向她的目光溫柔到極致,嗓音亦是撩人而不自知:“畢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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