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自祭城分開,應以安雖嘴上說著不去追,但實際上偷偷在後麵跟著。


    辛允一路風餐露宿,以為自己隨手采摘的野果皆是山林間自然生長的饋贈,卻不知應以安暗中派人尋遍各地,將那些果樹提前移栽於所經之地。


    她在溪邊,抓到的魚,又怎會知曉,是應以安命手下在集市上買到的活魚,拍暈後又放入水中,讓辛允誤以為是自己的好運氣。


    某些人一旦有了心係之人,便甘願為她在無聲處,鋪就一路繁花,盡管那人從未察覺。


    小院中。


    三人圍坐於低矮木桌前。


    王佑一麵露慚色,“我……我實是一時迷了心竅,但見你來了,知曉躲不過,便想著定要將功補過,彌補往昔過錯。”


    應以安悠悠接話,“哦?依我聽來,他這言下之意,莫不是說,你若不來臨城,他便要在錯路上狂奔不止,一路錯到底咯?”


    隨時添上幾句火上澆油的話,好讓局麵朝著所期望的方向發展。


    隻要讓這兩人吵得不可開交,甚至大打出手,辛允定會對那王佑一厭煩至極,如此一來,往後在辛允身旁能親近她的,便唯有自己了。


    王佑一急聲辯解,“你莫要這般血口噴人!我雖之前犯過錯,可也斷不會存著如此惡劣的心思。”


    他狠狠地瞪了應以安一眼,心中滿是懊惱,真不該輕易與應以安結下梁子,瞧她如今這副模樣,擺明了是要在辛允麵前將自己往死裏踩,每句風涼話都似那帶刺的荊棘,直紮得自己在辛允麵前毫無招架之力。


    若能重來,他定會對應以安退避三舍,哪怕是低聲下氣些,也總好過像現在這般,被人拿捏著把柄肆意羞辱,還無力反駁,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在辛允心中的形象愈發不堪。


    辛允以為眼下查明臨城現況,才是重中之重,實在不願在無謂的爭吵上浪費時間與精力。


    她強壓下心頭的火氣,聲音冷硬地說道,“算了,我沒心思與你糾纏過往,若真想將功贖罪,就趕緊把臨城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講清楚。”


    王佑一嚇得脖子一縮,怯生生地抬起眼睛,快速地瞄了一眼辛允的臉色,然後又趕忙低下頭去,“我要是接著說,你定要保證不打我啊。”


    說罷,他身子又往迴縮了縮,似乎生怕辛允下一秒就會動手。


    辛允不耐煩了,“囉嗦,快講!”


    王佑一艱難地吞咽了幾下口水,喉結滾動間,似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才顫抖著聲音說出,“那海神祭祀,用的基本都是……幼童。”


    話語出口之際,他目光偷偷飄向辛允,隻見辛允身姿僵硬,臉上雖強裝鎮定,可那微微顫抖的雙手卻泄露了她內心的驚濤駭浪。


    王佑一不敢停頓,聲音愈發低弱地繼續說道,“那造畜人之術,十個幼童裏能活下來的最多也就一個……”


    “王——佑——一!”


    這一瞬,辛允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憤怒了,她快速將懷中孩子遞給應以安,隨後身形猛地一動,那腳帶著滿腔怒火狠狠踹了出去。


    “……”


    王佑一瞧著辛允那裹挾著怒火的一腳踹來,情急之下,他猛地將身體後仰,整個人重重地倒在地上,這才險險避開了那淩厲的攻擊。


    他大口喘著粗氣,臉上滿是驚恐與委屈,喊道,“不是,你方才明明說過不打我的!”


    辛允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我是說過不打你,可我也沒說過不打死你!你如此喪心病狂,還敢與我談條件?”


    王佑一見狀,哪還敢多留,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起身來,轉身拔腿就跑。


    邊跑還邊迴頭喊,“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辛允怒極反笑,“你都敢幹出這等傷天害理的害人之事,還妄想我對你言而有信?今日我若不將你就地正法,怎對得起那些無辜的性命!”


    言罷,她環顧四周,瞥見牆角靠著一把掃帚,疾步上前抄起掃帚,便朝著王佑一逃竄的方向追去。


    應以安抱著懷中熟睡的孩子,身姿閑適,仿若眼前這場追逐與打鬥隻是一場鬧劇,她的目光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


    半炷香後。


    王佑一被追打得狼狽不堪,鼻青臉腫,衣衫襤褸,腳步踉蹌得好似隨時都會倒下。


    終於,他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地,有氣無力地哀嚎 “……你,你這下手也太狠了。”


    辛允持著掃帚的手微微顫抖,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胸脯劇烈起伏,顯然是累極了。


    她冷笑一聲,眼中怒火卻未完全熄滅,“狠?這還狠?我留你一條命已是天大的仁慈!”


    她一甩衣袖,走迴桌椅旁坐下,重重將掃帚拍在地上,“別裝死,反正你還剩一口氣,繼續說!”


    王佑一躺在地上,虛弱地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滿臉哀怨:“我如今隻剩半條命了,你可不能再打了。”


    辛允不耐煩地瞪他一眼,沒好氣地迴道,“行,我保證不打死你,快講!再敢慢慢吞吞,我定讓你後悔活在這世上!”


    王佑一畏縮地蜷縮在地上,在心裏苦苦抱怨,哪是自己不想說呀,這一說她就打自己,一說她就打,換誰來誰敢說,那不就是妥妥找打嗎?


    “……那大巫蠱惑臨城百姓,宣稱普通祭祀的供品皆為俗物,而海神尊貴非凡,祭祀之法自然迥異。便擄來幼童,將那些幼童與牲畜一同圈養數日,而後劃開幼童的皮肉,披上牲畜皮……”


    話未說完,辛允隻覺一股熱血直衝腦門,眼前陣陣發黑,雙手緊緊摳住身旁那張木桌,怒吼一聲,生生將其搬起,朝著王佑一狠狠砸去。


    桌腿在空中劃過一道淩厲的弧線,帶起唿唿風聲。


    “你還是不是人了?我今日……便要打得你去見閻王!”


    辛允雙目幾欲噴火,此刻的她,宛如複仇夜叉。


    又過去半炷香工夫。


    小院裏一片狼藉,王佑一被打得趴在地上哼哼唧唧,進氣少出氣多,已然沒了先前那掙紮狡辯的力氣。


    辛允呢,也打得精疲力竭,雙手撐著膝蓋。


    應以安悠哉遊哉地晃了晃懷裏仍在熟睡的孩子,“我說你們兩個,這架打得也夠久了吧,到底打夠了沒?瞧瞧都到晌午了,肚子都開始咕咕叫了,誰去做飯呀?”


    她一副事不關己又滿是調侃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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