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的鍾聲,一圈圈擴散,撞在朱紅色宮牆上,又反彈迴來,悠悠迴蕩在宮闕間。


    退朝石階上。


    越哲文負手而立,微微頷首,目光中透著玩味,開口道:“今日這場戲唱的著實不錯!”


    說罷,他抬手將進賢冠重新戴正,那帽子有些歪斜,抖了抖有些破爛的朝服,後利落地重新穿在身上。


    歐陽廣抱拳躬身,神色中帶著歉意:“方才多有得罪,二位見諒、見諒。”話語誠懇,抱拳的雙手久久未放,似是在為朝堂上的針鋒相對而致歉。


    迴想起方才早朝時的場景,真是一片混亂。


    起初還隻是佯裝市井無賴般推搡、爭吵,可漸漸地,情緒如脫韁之馬,場麵愈發失控,真的動起手來,那朝堂上,一時間,喊叫聲、怒斥聲交織在一起,其餘文武官員,也被他們三人帶入了這場鬧劇。


    邸自清灑脫地擺了擺手,嘴角帶著不羈的笑,“哪裏的話?不就是破了件衣服嗎?迴去補補還能穿。”


    她邊說邊扯了扯那有些破損的袖口,那袖口像是在朝堂混亂中被扯出了幾道口子,眼中沒有絲毫懊惱,那渾不在意的模樣,仿佛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看似平常的朝堂鬧劇背後,實則隱藏著三人的良苦用心。


    左丞相邸自清足智多謀,每個計謀都像是棋盤上精心布置的棋子;右丞相越哲文心思縝密,能在複雜局勢中洞察先機;護國大將軍歐陽廣有勇有謀,戰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朝堂上亦是剛正不阿。


    他們三人一心培養年輕的皇帝,可謂是煞費苦心,於是,便想出了這獨特的‘演戲’之法,讓皇帝在這看似荒唐的朝堂紛爭中,學會應對複雜局勢,鍛煉那稚嫩心性。


    越哲文轉頭,望向那金碧輝煌的宮殿,眼神中滿是欣慰,讚歎道:“我觀陛下今日,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有所長進啊!”


    歐陽廣聽了這話,眼中瞬間一亮,他興奮地雙手一拍,“何止啊,陛下還能在這吵鬧中,安然自若的看奏折,如此定力,甚好!”


    腦海中浮現出陛下在朝堂上鎮定自若的畫麵,讓他滿心歡喜。


    邸自清卻沒了方才的輕鬆愜意,她蛾眉緊蹙,眉心處仿佛藏著一團化不開的愁雲,停下腳步,發出輕微歎息,“眼下,還有一件令人頭疼的事。”


    歐陽廣滿臉疑惑,他那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寫滿了急切,詢問道:“什麽事?”


    實在想不明白,在今日這般順利的情況下,還有何事能讓邸自清如此發愁。


    “明日上朝,我們該演什麽戲?”邸自清嘴角扯出苦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三人相視。


    一時間,隻有那無聲的目光在彼此之間交流,似在詢問,又似在思索。


    應以安下朝後,神色略顯疲憊,龍袍下擺隨著步伐晃動,她一言不發,徑直朝著思政殿走去。


    “陛下……”


    錢戰聲音如洪鍾般粗獷,雙膝重重跪在地上,眼神一刻也不曾挪開,就那樣直直注視著皇帝早已消失在殿外的背影。


    他就這般紋絲未動,跪了整整一夜。


    應以安仿若未聞,腳步未停,徑直踏入思政殿,那扇厚重的殿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似將一切紛擾都隔絕在外。


    那錢戰深知應以安的脾性,那是如寒霜般凜冽、如烈火般灼人的性子,在皇宮中,上至年邁的嬤嬤,下至新來的小太監,誰人不知皇帝的喜怒無常?


    再說了,那南門禁軍統領樓明,不也是因沒有抓到縱火刺客,領了二十笞杖嗎?他怎敢輕易離開?


    在錢戰心中,這說不定就是皇帝對自己忠心的考驗,若此時走了,便是不忠,日後在宮中便再無立足之地。


    “……陛下,臣有罪,自請去刑獄司領二十笞杖。”錢戰神色決然,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麵上,發出沉悶聲響,向皇帝表明自己的忠心不二。


    磕完頭後,他便起身離開,那背影竟有幾分視死如歸。


    “這……”元壽在原地愣了愣,他沒料到錢戰會如此決絕,望著錢戰遠去,心中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有對錢戰的敬佩,也有對宮廷人心難測的無奈。


    微光透過雕花的窗欞,灑在思政殿內。


    福才輕手輕腳地忙碌著,不多時,便已將早膳在桌上精心擺放好,他隨後躬身而立,身體微微前傾,那姿態盡顯謙卑,畢恭畢敬地開口說道:“陛下,早膳已備好。”


    應以安正坐在禦案前,似在思索著什麽,聽聞福才的話,問道:“辛美人那邊可送去了?”


    那話語裏,不經意間便帶出了幾分溫柔。


    福才趕忙迴應:“迴陛下,祿豐早就送去了,但祿豐說,辛美人隻拿了一碗清粥和兩個包子,將餘下的都退了迴來,今晨送去時,辛美人已經將昨夜未吃完的飯菜在鍋中熱了熱,還說……”


    他的話語有些猶豫,偷瞄了一眼皇帝的神色。


    應以安眉頭皺得更緊了,語氣中多了幾分急切:“說什麽?”


    福才咽了下口水:“辛美人說陛下過於鋪張浪費,不懂得節儉。”他說完後,大氣都不敢出。


    大殿陷入一片寂靜。


    “她說的對,皇宮中人口眾多,每一份用度皆關乎百姓血汗,朕身為一國之君,理當以身作則,為萬民表率,即日起,將各宮各殿的飲食減至四菜一湯。”應以安站在殿中,身姿挺拔如鬆。


    福才麵露難色,心中擔憂此舉會引起後宮不滿,“陛下,這恐怕……”


    宮中貴人早已習慣了奢華飲食,突然削減,怕是會掀起不小波瀾。


    “若有異議者,隻管來找朕。”應以安語氣威嚴,不容置疑。


    冷宮。


    辛允靜靜坐在桌前,看著麵前擺滿了昨晚的剩菜剩飯,不禁皺起了眉頭,滿臉感慨地說道:“這麽多剩菜剩飯,早知道皇宮裏吃飯如此奢侈,就應該向皇帝討要幾頭豬、幾隻雞、幾隻鴨養養,讓我一個人吃,真是浪費。”


    言語中,透著一股無奈,與對皇宮奢靡之風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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