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知道嫌疑人的身份,還是得問問季父。


    當然,肯定不能直接揪著他的領子問。


    幾人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再次潛入別墅之中,隻是這一次,他們不再去往季霖奕的房間,而是直奔主臥。


    沈溪直接用麻醉液將季母麻醉至昏迷,而後就輪到季夏禾出場了。


    陽台窗戶大開,一股股帶著冷氣的風從外灌入,直直將床上的季父給吹醒了。


    他搖晃著身邊的妻子,想讓她起身關下窗門,卻怎麽也叫不醒。


    便隻能自己下床去關窗關門。


    他迷迷糊糊之中關上了窗門,勉強止住了陰冷的風。


    揉搓著雙臂恢複體溫的他,猛然想起此時是盛夏,哪來這麽冷的風?


    一時之間,心髒像是被一隻爪子擰緊了一般,跳動速度加快,卻怎麽也消除不了近乎窒息的壓迫感。


    寒冷的風,再一次吹起。


    隻是,這一次並不從他麵前的窗門進入,而是源自於他的身後——


    他的眼睛想要往後望去,身體卻僵硬得遲遲難以轉過身去。


    心中不斷暗示自己,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怪的,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但身後泛起的冷意卻怎麽也消不下去。


    “爸爸……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季夏禾凝出實體,陰冷的手攀附上季父的脖頸,口中輕輕念叨著,“為什麽要放那些東西在我家裏?”


    豆大的冷汗從季父額角滑落,他難以控製地全身顫抖起來。


    失了血色的雙唇抖動著發出斷續的聲音:“大、大師說……它們可以消除怨念……然後、然後讓你投胎轉世……”


    季夏禾愣了一瞬,在這種時候,季父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但是她卻被觸動了。


    畢竟她打心眼裏並不相信自己的父親會害自己。他可以不作為,可以袖手旁觀,但絕對不能出手做出傷害她的事。


    不然……她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大師?”季夏禾自然不會錯過這個重要的信息,“是誰?”


    狠厲地聲音,聽上去像是要去找大師的麻煩。


    季父才不會為大師開脫,他自己都自身難保,恰好對方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大師身上。


    既然是大師,對付鬼怪之類的生物,一定很輕鬆吧?


    季父這樣想著,毫不猶豫地把大師給賣了。


    “我也不清楚他的名字和住址,是一個朋友把他推給我的,我手機裏有他的微信……我可以幫你聯係他。”季父說著指了指床頭櫃上的手機。


    麵對無力反抗的人類,季夏禾知道他逃不出自己的結界,很是放心地讓他過去拿了手機。


    季夏禾飄在他身後,看著他在手機上的操作。


    他給大師的備注就是“大師”,後麵跟了一個括號,內裏是:彭飛介紹。


    真是仔細的備注啊。


    “問。”季夏禾吐出一個字。


    季父立刻就知道要問什麽。


    季父:[大師,你說的方法為什麽不奏效?她、她來找我了!]


    大師:[勿急,馬上到。]


    簡短的文字,卻透著令人安心的味道。


    當然,隻是對於季父來說。


    “哼,那就等著吧。”季夏禾倒是要看看,是什麽崴腳大師。


    大師來之前的時間,把季母也叫起來玩一玩吧。她想著,便用雙手搭上季母的脖頸,用巨大的握力,將她從睡夢中喚醒。


    “啊啊啊啊啊啊啊!!!”刺耳的尖叫響徹整棟別墅。


    卻沒能吵醒季霖奕——薑遇讓巫玄覆蓋住了他的耳朵,讓他感知不到外界的噪音。


    在季夏禾逗老鼠似地逗弄了季父季母半小時後,所謂的大師才終於抵達戰場。


    這就是所謂的馬上到嗎?是有點“快”呢。


    薑遇從季霖奕陽台望出去,看著樓下站立的人影,看他不慌不忙地姿態,隻覺得這人應當是不急的。


    至少是不急著救季氏夫婦。


    大師邁著悠閑的步子搖搖晃晃地到了別墅大門前,他並沒有敲門,因為他知道,此時裏麵的人都忙著呢。


    他輕車熟路地在電子門鎖上點了幾下,哢嚓一聲,門開了。


    “我還擔心他進不了門呢,沒有想到早已對密碼爛熟於心。”薑遇嗤笑一聲,在門打開前,進了主臥,在季父季母詫異的目光之中帶著衛霆澤和沈溪進了衣櫃。


    至於跟在他們身後的李向殷,在簡單掃視了一圈房間陳設後,躲在了一旁的書桌下,季夏禾很是貼心地把椅子給他弄進去了些,勉強擋住了他的身形。


    在大師開門後,這裏的一切靜悄悄,看上去似乎沒有異常。


    季父季母坐在地上相擁,兩人看向他的眼神驚恐無比,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是有事想告訴他,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哈哈,看來怨念聚集儀式很成功嘛。”麵對這樣的場景,他沒有第一時間上前救人,而是直直看向了處於隱形狀態的季夏禾的方向。


    “你現在,已經是強大的怨靈了啊。”大師揭去頭頂的圓帽,露出一張裹滿了白色繃帶的臉,他隻有一雙眼睛露在空氣之中。


    他的眼瞳看上去令人不安,整個眼中盡數被黑色瞳仁占據,沒有一絲眼白存在。


    當他注視著一個人時,被注視的人隻覺得毛骨悚然,季夏禾亦是如此,縱使她現在是靈體。


    那種恐懼是源自於靈魂深處的感受。


    薑遇透過衣櫃門間的縫隙往外望去,隻能勉強看見大師臉上纏著的繃帶,卻並不能望見他的眼睛。


    因此,她並不清楚為什麽季夏禾在大師脫下帽子後,整個魂體都被釘在了半空。


    “啊,本來想直接進行迴收的,但這裏似乎還有別的小老鼠啊。”大師說著轉過頭,卻是轉向了李向殷所在的方向。


    他抬手一揮,擋在李向殷麵前的椅子立刻砸向一邊,落地時發出沉重地響聲。


    被發現的李向殷自然也沒有繼續躲在其中的理由,他立刻從桌下鑽出,手中持著祖傳的桃木劍,劍柄上貼著一張黃符。


    薑遇有問過那符是什麽符,李向殷自己說是引雷符,但不知道是否真的會引來雷電。


    薑遇覺得,可靠性不高。按照現在外麵的天氣來看,別說雷了,雲都見不著一點。


    大師見著現身的李向殷,哼笑一聲道:“嗬,道家的人。”


    “小子,這事你別管,你也管不了,趁我現在還有些耐心,我勸你早點跑,別等下被我給追上了。”


    聽他的口氣,很有信心呐。


    要不是想要先探探他的實力,薑遇可能已經從衣櫃出去和他對上了。


    “你怎麽就這麽有信心能追上我?”李向殷自己的實力,自己還是清楚的,不至於三腳貓,卻也頂不上大宗師。


    但逃跑應當是不成問題的。


    大師搖搖頭:“我的信心可不止於此。”


    他頓了頓,原地轉了半圈,將屋內環視一周,最後扭動著脖子看向角落的衣櫃。


    隻是一刹那,薑遇似乎與他純黑的眸子給對上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冷意從尾骨一路上竄,直至大腦。


    “所有的老鼠,都逃不過我的手心。”他最終正了正頭顱,高傲道。


    嘖,這大師真能裝。


    薑遇可不想成為幫助別人裝[嗶——]的燃料。


    她推開櫃門,自己走了出來,漫步至大師跟前:“喲,大師,這麽有信心,露兩手唄?”


    大師一個伸手目標明確地朝著薑遇的脖頸抓去。


    他的速度很快,但並不是不能躲過。


    不過是輕輕歪了歪身子,薑遇脖頸處的肌膚便與他同樣纏著繃帶的手擦過。


    “大師你好快哦。”薑遇半是認真半是調笑道。


    可惜,這一語雙關的惡趣味笑話並沒有成功激到大師。


    他沒有過多廢話,伸出去的手往薑遇躲去的方向又是一揮。


    薑遇緊急向後退了兩步,這才堪堪躲過。


    隻是頸側的肌膚一涼,而後又是一股熱流劃過。


    不用看薑遇都知道,自己被這家夥抓傷了。


    “喂,你手上帶著繃帶,不會有傳染病之類的吧?”薑遇並不在意自己的傷勢如何,隻關心對方會不會傳染奇奇怪怪的病菌。


    傷口能自己愈合,但是帶了病菌的傷口卻不行。


    “我可比你們人類幹淨多了。”大師冷哼一聲,眼看就要再度逼近薑遇。


    卻在往前時被一道身影堵住了去路。


    “現在你的對手是我。”衛霆澤露出犬型,對著大師呲牙。


    大師見到衛霆澤的原型時,微微一怔:“……竟然是獸人嗎?嗬嗬,看來今天這一趟收獲頗豐啊。”


    收獲頗豐?嗬,能讓自己完好無損的離開這裏,才是他需要關心的事情吧?薑遇退至一旁,冷冷的想著。


    沈溪沒有和衛霆澤進行正義的群毆,而是來到了薑遇的身邊關心她的傷勢如何。


    “薑薑流了好多血……我幫你止血吧。”沈溪靠近薑遇,看著她傷口的地方眼神暗了暗。


    他的唇緩緩靠近薑遇的鎖骨處,血液已經流至鎖骨,他沿著流下的痕跡向上舔去。


    將沿途的血液都吞入腹中,一滴不剩。


    向上舔舐直到傷口的地方,他輕輕吮吸著,水怪的唾液有著麻醉的效果,本就不怎麽痛的傷口,此時更是一點感覺也沒有了。


    “薑薑知道嗎?我可以幫你止血哦?”沈溪微涼的氣息噴灑在薑遇頸部的皮膚上,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水怪的體液是多功能的,薑遇隻知道可以麻醉和阻止血液凝固,就像一些吸血蝙蝠一樣,但是止血還是頭一次聽說。


    “竟然還有這樣的能力嗎?”薑遇在他放開自己後,抬手摸上了傷口,隻摸到了細線一般的傷口。


    是真的將血給止住了。


    沈溪看著薑遇表情微妙的轉變,邀功似地笑著:“怎麽樣?我是不是很厲害?”


    “嗯,很厲害。”薑遇真情實感地誇讚著。


    但並沒有給出實質性的獎勵,誇完後就將注意力放在了一旁打鬥的一犬一人身上。


    立於她身旁的沈溪眼簾微垂,埋於其下的眼神黯淡了一瞬。


    看來要讓搭檔成為伴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衛霆澤和大師打鬥得難舍難分。


    季夏禾與李向殷將季父季母拽至角落。


    季夏禾可不想他們倆真的死了,他們不在了的話,季霖奕會有童年心理陰影的。


    說實話,她逗弄這兩人這麽久,她心中的氣早就消了。不殺他們,但也不會再認他們。


    父女這層關係,早隨著她肉身的死亡而斷裂,再也不能接迴去了。


    “嘖,區區獸人,怎會如此難纏?!”在好幾個迴合地交手後,依然開始微微喘氣。


    他看向衛霆澤的目光帶著不可思議,緊接著又化作狠戾。


    衛霆澤本來隻是想試試水,探測一下對方實力的虛實,卻被身後沈溪的動作一刺激,直接將心中的氣盡數撒在了大師身上。


    不知不覺中,大師成了衛霆澤的練拳沙包。


    在感覺到對方的實力不同尋常後,大師周身氣息一瞬收斂,靜默數秒後又猛然爆發。


    他身上纏繞著的白色繃帶從緊貼他皮膚的狀態剝離,漂浮至半空。


    大師指尖輕搖,指揮著繃帶衝著衛霆澤飛來。


    衛霆澤本是想兩爪將繃帶撕扯碎,但這繃帶是特殊材質,一般的攻擊根本不能將其撕扯碎。


    難纏的白色繃帶不過一會,便將衛霆澤的手腳束縛住舉在半空。


    “但也就到此為止了。”大師話語中又透出了一絲輕鬆。


    有點逞強了哥。


    薑遇對上失去繃帶纏繞的大師的臉,他的肌膚像是被大火燒過,增生的皮膚肌肉組織在臉上粘連成一片。


    隻能勉強辨認出兩個眼睛和隻剩下三角黑洞的鼻孔,以及一張失去嘴唇的口。


    他的眉毛早已魂歸天外,耳朵也隻剩了一小節。


    大師已經做好被嘲諷麵容的準備,同時也準備好了之後的說辭。


    但薑遇才不會遂了他的願。


    從一旁的辦公桌上拿來打火機,對著繃帶就是一點。


    完全沒有對大師的麵容有過一句評價。


    “我猜,你的繃帶不防火。”話語間,繃帶已經被點燃。


    一開始的小小火苗,順著繃帶就往兩邊蔓延。


    斷成兩節,失去了主力支撐的繃帶便束縛不了衛霆澤。


    他輕鬆地掙脫失去活性的繃帶,沒有空歇地朝著麵對火焰驚慌失措的大師攻去。


    他們還是將大師想得簡單了些。


    對方見繃帶起火確實是驚慌了一陣,但很快又鎮定下來,將全身的繃帶盡數解去,整個人躲進寬大的風衣裏轉身便逃了。


    他逃跑的技術並不弱,至少比他打架的能力強。


    薑遇並沒有讓衛霆澤去追,追了也追不上,不如先收集有用的材料,帶迴所裏去分析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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