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樂宮作為上滬最具代表地位娛樂場所之一,每天都能吸引公共租界裏無數的有錢人過來消遣娛樂。詹勝春作為仙樂宮的總經理,自然一貫日理萬機,每天需要處理的各種大事小事不知凡幾。


    這天,他正在辦公室裏撥打一個十分重要的電話,忽然聽見辦公室的外間傳來一陣嘈雜聲音。


    詹勝春皺了皺眉,本想忽略掉這聲音繼續電話,但這陣沸騰嘈雜的聲音卻非但沒有減小,反而越來越大,越來越靠近。


    詹勝春壓著脾氣與電話那頭的人告了聲罪,將電話話筒掛上。


    快步走到了外間,正想好好斥責外頭的秘書一番。


    卻發現外間此刻已是擠滿了人,自己的秘書,樓下行政處的幾名辦事員,還有兩個門衛都擁擠在辦公室內,個個神情緊張,情緒激動。


    勉力將一行不該出現在此處的人攔在辦公室的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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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學武接收到張懷月的指示後,毫不猶豫地便將前頭擋道的幾個人撥開,然後將張懷月手指的那扇沉重的雙扇紅木大門用力地一把推開。


    木門發出‘嘭’一聲沉悶聲響,朝著兩邊打開。


    然後展示在眾人麵前的便是一個鋪設了長絨地毯,區分了內外兩間的辦公室,此時裏間的房門正緊緊關閉著,外間一張堆疊滿文件的實木長桌,長桌後頭正坐著一個秘書模樣的年輕男人。


    見著幾人大搖大擺地闖進來,那男人一臉驚愕,立即從辦公桌後站起,繞出座位擋在幾人麵前,高聲喝問。


    “你們是什麽人?怎麽闖進來的?”


    幾人不答,張懷月衝學文學武兄弟使了個眼色,兩兄弟立刻一左一右將人擠開,繼續朝著辦公室的裏間而去。


    那男人還從未遇過此種情形,慌忙地再次上前阻攔。


    但打頭闖進來的學文學武兄弟人高馬大且身強體健,又哪裏是他能夠攔得住的,反倒被推著一路直往裏間闖去。


    那秘書模樣的男人急得滿頭大汗,又見後頭幾人十分眼熟,正是一樓的保安和行政部的幾個辦事員,立刻叫嚷道,“你們幾個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過來把人攔住!”


    後頭幾人早已是被竇金來幾人的蠻橫所震懾,此時被當頭一喝方才如夢初醒,連忙七手八腳地上去阻攔。


    “唉,等等,幾位等等。”


    “快站住,這裏是總經理辦公室,不可擅闖!”


    正在眾人吵嚷得不可開交之際,裏間緊閉的大門終於傳來了動靜。


    先是門鎖微轉,接著大門敞開,然後就見一個三十歲左右年紀,穿著一身挺括的三件套西服,圓盤臉型上留著兩綹修剪整齊胡須的中年男子開門走了出來。


    男人打開門時,神情還十分不渝,但等瞧清了被眾人團團圍在中間的兩男兩女時,眼中卻是迅速劃過一抹愕然,緊接著表情便立刻緩和了下來。


    “原來是淮山堂的阿金姐,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瞧我,實在是有失遠迎呐。”說罷,男人還迅速換上一副熱情麵孔,快步迎了出來。


    竇金來‘嗤’地發出一聲冷笑,“詹總經理是金貴人,要見你一麵還得過五關斬六將,我們這些小魚小蝦自然是入不了你的法眼,可不得自己想辦法主動湊上門來討嫌嗎?”


    張懷月忍不住有些意外地瞄了身前的竇金來一眼,想不到這位大師姐雖性格魯直,但若陰陽怪氣起來,說話倒挺噎人。


    但這詹勝春也是個人物,仿佛對竇金來夾槍帶棒的話語毫無所覺,對外頭這些人的雞飛狗跳也是完全一無所覺一般,揮揮手打發手下人道:“你們都先出去吧。”


    然後又盯著原本坐在外間的秘書吩咐了一句,“小王,你趕緊去沏兩壺咖啡端過來待客。”


    那秘書看著詹勝春的表情微微一怔,隨即立刻道了聲“是”,然後便腳步匆匆地隨同其餘幾人一起出了門。


    一一打發了手下人,詹勝春這才笑眯眯地招唿他們一行,“幾位,有什麽事情,咱們進辦公室裏坐下好好聊。”


    “哼。”竇金來冷哼了一聲,大模大樣地領著頭走進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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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進了室內,寬敞奢華的辦公室有專門的會客區,幾人於是分了賓主在沙發上落座。


    詹勝春一打眼,便將來的這一行人打量了個通透,打頭在主賓位置坐下的竇金來眉目生威,彪悍依舊。


    她後頭立著的兩個年輕人也都是熟人,自不必說。四人裏,唯獨最後走進來,選了張末位單椅坐下的年輕女子看著十分眼生,應是從未見過。


    這女子年約二十出頭,烏黑的手推波紋鬢發精心挽起,作了婦人打扮,身著一襲雀藍色法蘭絨蘇繡旗袍,眉目清雅,氣質高華,與一身江湖氣的其他三人完全不是一個畫風。


    詹勝春略一思索,便心中有數了。想必這位就應是張先誌廖慶珍的侄女,那個被推入淮山堂探路的棋子。


    *


    竇金來沒那個耐心陪著詹勝春虛與委蛇,一坐下便言辭咄咄地道:“行了,你詹總經理是大忙人,我們淮山堂的人也不是每天都閑著。趕緊把你們的賬房叫出來,把這個月的台賬謄抄一份給我們帶迴去就行了。”


    “帶迴去?”詹勝春一愣。


    “怎麽,有問題?”竇金來目光冷冷地注視著詹勝春,仿佛隻要他有什麽異議便會立刻翻臉。


    詹勝春裝作沉吟了一會,才顯得有些為難地道:“也不是什麽大的問題,隻是賬目這東西畢竟敏感,咱們還從未有過將賬目帶出仙樂宮場子的先例,這萬一泄露出去,恐怕對咱們雙方都不太好吧……”


    竇金來對他的推辭早有預料,一字一句按照事先記背下來的對策道:“不過是普通的流水台賬罷了,又不是什麽機密。至於擔心我們淮山堂的人會泄密什麽的,更是笑話!仙樂宮使我們自己的生意,難道你還怕我們這些股東會故意給自家的生意使絆子不成?”


    “這……”沒想到士別三日,竇金來突然會變得如此伶牙俐齒,詹勝春一時竟有些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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