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難眠,張懷月在病床前守了半晚上,隻在淩晨時才靠在椅背上稍稍眯了一會。


    早上又早早就驚醒,再三觀察傷者,沒發現有什麽不良反應,就連因為感染而造成的肌肉痙攣也減輕了許多,她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離去前她還是有些不放心,不斷叮囑留下來照看的林寶慶,一有問題一定要及時通知她,這才一步三迴頭地在徐鵬飛的護送下悄悄離開。


    此時天色還沒大亮,徐鵬飛把張懷月一路送到了康直裏前的街口,便不方便再往前,便在這裏止住了腳步。


    張懷月還須趕迴家換身衣服,才好去上班。


    但就在兩人即將分別時,張懷月猶豫了一會,還是叫住了徐鵬飛,“等等。”


    徐鵬飛停下腳步,看著她眼帶疑問。


    張懷月站在原地踟躕了一陣,終還是開口道:“前些天我們醫院的保衛處主任因藥品失竊案向市-警署施加了壓力,警署便向醫院管理辦透露了點辦案消息。”


    徐鵬飛挑了挑眉,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打斷她。


    張懷月停頓了一瞬,意有所指地道,“據說江城市-警署安排了一次周密的行動,介時將會對整個江城做一次徹底的排查,無論是哪種渠道的走私販賣,一經查獲,必會嚴懲不怠。”


    她看了眼對方,目光帶著點意有所指,“所以近期……你們也最好小心一些。”


    說罷,也不等對方迴答,張懷月轉身快步離去。


    她不清楚這些人究竟是什麽身份,又究竟有何無法大白於人前的秘密,但自認識以來,看徐鵬飛和林寶慶他們的為人處事,她願意相信這些人不是壞人,也願意為他們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權當做報答他們幾次三番的援救之恩。


    而佇留在原處的徐鵬飛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神情幾經變化,似是想開口解釋些什麽,但最終他沒有選擇叫住張懷月,而是轉身離開了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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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做完兩台闌尾手術,下午便沒有了其他的安排,張懷月查了房後,就坐在辦公室裏整理病曆,看看醫學文獻,眼看座鍾慢慢走到下班時間,她立刻起身麻利地收拾起東西。


    剛把皮包掛到肩上,一陣銀鈴似的說笑聲由遠及近,兩張青春靚麗的麵孔隨後在辦公室的門口探了出來,見辦公室裏隻有張懷月一個人,兩個女孩放心地走了進來。


    柳芽笑盈盈地道:“小雲姐,我跟阿荷約了逛街,你也和我們一起去吧!”


    另一個叫阿荷的姑娘也是外科的年輕護士,她聲音利落清脆,“對呀,聽說謙祥益上了新貨,我和柳芽都想去做兩身新旗袍,張醫生也一起去看看唄。”


    張懷月露出了一點為難之色,“不好意思啊,我今天還有點事,要不下迴再約吧,下迴我請你們喝冰飲。”


    說罷,也不等兩人反應,張懷月便抱歉的衝她們笑笑,急急忙忙離開了辦公室。


    阿荷看著張懷月離去的背影有些奇怪,“張醫生這幾天是怎麽了,是家裏出什麽事了嗎?每迴下了班都著急忙慌的。”


    柳芽搖了搖頭,神情也有些迷惑。


    這段時間小雲姐確實一直有些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可她們倆的關係一向要好,小雲姐又是一個人在江城,若是遇到什麽難事,為何不與自己說一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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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恢複得不錯。”張懷月拿下聽診器,點了點頭,“再過幾天就應該可以痊愈了。”


    麵前靠坐在床頭,麵上還有些缺少血色的男人,正是徐鵬飛之前秘密請她醫治的神秘病人。


    這幾天張懷月陸續在徐鵬飛和林寶慶的護送下,避人耳目地前來這棟位於花樓街的房子,替這位神秘的傷患又做了幾次複診。


    不幸中的萬幸,傷者並未對抗毒素出現過敏,感染的症狀在陸續幾次治療後成功地緩解了下來,加之此人身強力壯,免疫力也好,細菌感染的問題一經解決,身體恢複情況便立刻一日千裏,如今已是能下床慢慢走動了。


    男子倚在床邊,嗓音沙啞地對張懷月道謝,“多謝張大夫,辛苦您這幾天為我奔忙了。”


    張懷月搖搖頭,收拾著手邊的器具,“別客氣,都是醫者本分。”


    雖然不知此人的身份,但張懷月從林寶慶的口中得了個不知真假的名姓,喚作錢煥開。


    這錢煥開生得五官端正,麵容清臒,像是個文人。可談吐行動間卻又隱隱帶了點行伍氣息,加之一口東三省的口音,氣質極為矛盾。


    張懷月忍不住在心裏偷偷對其身份產生過諸多猜想,但哪一種都無法很好的概括此人。


    他的傷勢不同尋常,除卻此次的新傷,身上還有許多陳年舊傷,許多傷痕一看就知是木倉彈造成。而能形成這種傷口的也絕非是一般的木倉彈,所以此人絕不會是什麽普通百姓。


    而據張懷月所知,自奉天事變後東三省淪陷敵手,多年以來民眾自發組織以及紅d領導創建的局部抗擊卻從未停止,有無數英雄先驅在這片沃土之上揮灑熱血,她大膽猜測,或許麵前這人就是他們當中的一員。


    不過,盡管百般好奇,張懷月也從未將自己的猜測述之於口,對徐鵬飛他們隱蔽在此的種種舉動也從來視若無睹,就仿佛對除了看診以外的其他一切毫無興趣。


    隻是身為醫生的她對著病人卻還是要多叮嚀幾句,怕對方不聽醫囑,又冒險做些傷害身體的事情,還忍不住多念叨了兩句。


    “你的傷勢雖已好轉,但畢竟虧了氣血,這段時間還要好好地補養身體,千萬不能再大意!也不要覺得現在恢複了,就急著下床活動,仍是要臥床休息一陣,要慢慢讓身體恢複元氣,不可心急氣燥。”


    錢煥開這段時日已經被念叨得不輕,苦笑著連連告饒,“是是是,我明白,今後一定會注意。”


    錢煥開氣度極佳,言語客氣,明明看年紀已約莫有三十上下,但對著張懷月這麽個小了他近十歲年輕大夫,依舊尊重有加。


    張懷月卻搖了搖頭,不知是不大相信還是不抱期望。如他們這種不知愛護身體的人,話說得再好聽也隻能打了折扣來聽,等醫生一走,隻怕又會立刻故態複萌,她也隻能每次過來都再追加一次叮嚀。


    她收拾好了東西,與一旁陪護的林寶慶又交代了幾句,這才跨出了門檻。出房間後,在外間喝茶等候的徐鵬飛立即起身,護送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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