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挪威哪裏隻有一個地方


    她們兩個是開車迴去的,路上的指示燈喊停了她們的車,等著行人過的時候,利亞一隻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在下麵握著塔塔的手。


    許是因為剛出來沒多久,塔塔的手上還殘留著蕎麥茶茶杯偷出來的餘溫,暖暖的,再加上塔塔本就纖長滑嫩的手,利亞還真舍不得鬆開,她希望麵前的行人都能走得再慢些,迴家的路能再遠些。


    於是,她又想起秦律那句話了。


    “愛抵萬難”。


    可現在的她們兩個哪有什麽難?


    不過是因為工作不同,所以相聚時間少而已,可她們沒在一起的時候也都這樣不是嗎?隻是有意識的等待總是相比之前要更加難熬。


    至於外界的紛紛擾擾,議論評判麽,利亞向來是不在意的,雖說她官宣那幾天,她公司的股價確實有所波動,不過股價波動可太正常了,就算是股市熔斷她也不慌,反正要倒黴到底的話就一起倒黴,好處她不可能一人全占,那麽壞處自然也不能。


    那陣子還有些歐美的媒體報道她們兩個的事,想為自己的政治正確作些宣傳,全被利亞迴絕了,借口有個現成的可用,她可是公司的老板,不是掛名的那種,平時能有多閑呢,所以不重要的采訪邀約自然一概迴絕。


    國內的媒體界還有她母親的一個位置,沒人有辦法把這新聞往大了鬧,往惹眼裏寫,上熱搜的詞條也很快就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掉了下來。


    母親又找幾個文筆好的編輯,把事情往大格局,往愛和人身上引導,於是不出兩天,談論她們的稿子也都是祝福的話了,輿論隻在幾天內,便從褒貶不一,議論紛紛,占據了道德製高點,竟沒人再敢罵了,原先的極端反對派也都噤了聲。


    母親還得意地跟她邀功:“你看,我就說還是要在輿論場上有自己說話的地方吧,你爸爸以前還沒意識到輿論的重要性。”


    她父親有沒有意識到輿論的重要性她不知道,反正這幾年下來,她是已經領教過輿論的厲害了。


    被利亞握著手的塔塔側著身子靠在椅背上,許是剛吃完午飯,現在又在溫暖的車內,再加上從西班牙迴來的疲憊並不足以被一個晚上驅散,她竟是又困上了。


    剛剛打過哈欠的人眼睛裏已經盈上了淺淺一灘水,本來就如海般湛藍的瞳色現在更顯得深邃漂亮,平時就鮮活的美人染上了困倦,懶洋洋的更是漂亮得不像話,她用眼神描摹著利亞的五官的時候利亞想到了四個字。


    【眼波流轉】。


    看得利亞心癢癢的。


    她也不在意什麽難不難的了,反正現在還沒個影兒,要是沒來那最好,要是來了就抵過去,她們又不是沒有影響力,沒有辦法可想的無力者,還能保護不了自己了嗎?


    要是輿論再惹出些什麽驚濤駭浪的,她就和塔塔一起,全世界的旅行躲躲去,正好偷得不止浮生半日閑。


    “你不是說要去挪威看鯨魚?這陣子忙完了,瑞也進入了冬休期,我們就去,好不好?”


    利亞是用哄著人的語氣說的,雖是詢問,但實在有種唱晚安曲的效果。


    可現在根本不是睡覺的時候,指示燈亮起,前麵的幾輛車逐漸開始發動,利亞把手抽了出來,重新抓緊方向盤。


    開始挪動的車身基本將塔塔喊了個醒,她把蓋在自己身上的毯子翻了下來,在到家前,她不打算讓自己睡著了。


    她還沒到在車裏睡午覺這麽可憐,她雙手捂上臉,洗臉似的上下搓了搓,長長唿出一口氣。


    前幾天的累現在好像是終於返上來了,她雖然沒睡著,但還是閉眼養著神,路不由她來看,車子利亞開著呢。


    閉上眼睛前,她把自己那一邊的窗調成了暗色。


    “我想著呢,”塔塔開了口,一字一句從唇齒間擠壓出來,糯糯的,“吃醋的感覺應該是很不好受的,我不想你再醋了,我也不想再醋了。”


    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吃醋什麽感覺呢?又是阿亨又是托德的,她和高恩還有瑞在利亞麵前爭風吃醋的時候好歹能有個由頭,畢竟身份關係都是一樣的,可麵對著那兩個人的時候塔塔忽然就有了一種吃了啞巴虧的感覺,不過現在不一樣了,今時不同往日,她可以正大光明地跟利亞提她的要求了,不論多過分。


    況且已經很久沒醋可吃的塔塔經曆過了這一次來終於又想起了曾經自己也有過的那些煩悶又無處發泄,無從傾訴的夜晚,那些夜晚,她也很難睡得著呢,然後就隻能第二天賭氣一樣的去找高恩,或者去煩瑞和寧。


    塔塔的中文說得跟國人也沒有不同了,畢竟這些年來,她的中文絕大部分都是利亞教的,閉上眼聽,沒人會覺得她是個外國人。


    可她剛剛講的話讓利亞聽著懵,利亞聽得懂她說的每個字,但組起來,就是搞不懂她的意思。


    利亞仔細想了想,她剛剛明明是在問去挪威看鯨魚的事情,這也是塔塔自己提出來的,說是什麽托德沒和她看成,說明他們兩個沒有那樣的緣分,但自己有,看鯨魚是很浪漫的事情,她要和利亞去把遺憾抹除。


    利亞其實不太在意的,她也曾為了圓滿,為了消除遺憾而答應了阿亨的告白,現在想來,就讓遺憾成為遺憾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人生遺憾之事會有多少呢?哪裏還在乎這一樁一件?況且她要是當年沒答應阿亨,估計她和塔塔的進度會再快點,她們在一起會再早點,也許也沒有後麵托德的事情了。


    可塔塔偏偏是自說自話,用剛剛過去的事情來迴答她......


    噢,利亞好像懂了。


    “那不去挪威了?”看穿了塔塔的心思的利亞越發覺得塔塔鬧性子的樣子可愛,便逗他,“你打算以後都不去挪威了嗎?而且托德是美國人,我們也都去過美國,這麽說,你以後也打算永遠不踏入美國的地界兒了?”


    塔塔一時被利亞問得啞了聲,算起來,她和托德唿吸的還是同一顆地球上的空氣,她要是非要算,豈不是她和托德總要有一個要從這個地球上消失,這事兒才能算完了?


    要較真起來,便真的是無窮無盡的,算不完了。


    塔塔也不打算閉目養神了,她睜開眼,開口依舊是那樣軟軟糯糯的,小孩子般:“道理我懂,可我心裏還是不太舒服。”


    就跟利亞前段時間一樣。


    可挪威不能成為塔塔的噩夢,或者說,托德這個人不能,塔塔不能就此不再接觸和托德有關的任何事物,否則塔塔的手腳會被束縛住,如果有好的機會在挪威等著她呢?那也要因為托德而放棄嗎?


    塔塔不能因此吃虧,托德也無辜得很。


    白白成了別人的禁詞,能不顯得無辜嗎?


    為了她們兩個的日子好過些,也為了不再每次想起來都覺得托德無辜,利亞覺得,挪威還是得去一趟,隻是可以不去看鯨魚,反正她上次就沒有很想看,也許沒看成鯨魚真的預示著後來的什麽,也許隻是想多了,碰巧,不過利亞也都不在意了,現在真正要緊的分明是她的塔塔。


    “你是說,照舊去挪威,但是不去看鯨魚嗎?”塔塔問。


    雖然隻是為了再確認一下,但塔塔不是想不明白利亞的意思。


    利亞點點頭,因為還在開車,她並沒有轉頭去看塔塔,可她還是解釋了一下:“畢竟我們可以永遠不去看鯨魚,卻不太可能永遠不去挪威啊。挪威可是個度假的好地方呢,因為一個人而永遠都不去了,那豈不是太可惜了?”


    想來,塔塔對托德的些許膈應也得慢慢來。


    利亞還多的是地方想和塔塔一起去呢,因為一個托德就把一個冬季度假聖地從備選列表裏清出去,利亞可是舍不得的。


    隻是這事兒,還得問問塔塔的意見,利亞知道塔塔不會不同意的,可事有萬一,萬一塔塔不同意,利亞還能早點另尋法子。


    塔塔眨巴著大眼睛看著利亞,她眼裏的一抹湛藍不知是海水還是湖水,利亞分不清,反正是都盛著利亞一個人罷了。


    “挪威麽?”塔塔喃喃著。


    利亞點點頭,算作是迴答。


    挪威,哪裏隻有卑爾根一個地方,又哪裏隻有看鯨魚這一件事情好做?


    現在倒不是利亞忘不忘記托德的事情了,而是塔塔,塔塔對托德印象也太深了,深到忘記了,這個世界上本就是多的是美好的地方,她雖然閑暇時總和利亞去旅行,但她沒去的地方,也是一個列表列不盡的,她沒必要因為托德就放棄以後那些比托德曾經和利亞一起去過挪威更好的記憶。


    塔塔的眼珠子轉了轉,也是,沒必要因小失大,這樣想來,她竟然覺得,就算她們真是要去挪威看鯨魚的,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了。


    “那我得熬幾個夜,把工作完成了才行。”塔塔依舊是喃喃著。


    可離她那麽近的利亞可聽到了,她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


    塔塔的確沒有直接迴答那個問題,但一開口卻已經到了具體執行層麵的事情,看來她確實是十分期待的。


    但熬夜的話,能別熬還是別熬的好,利亞看著塔塔的黑眼圈可是會止不住的心疼的。


    隻可惜,今天她沒法盯著塔塔乖乖睡覺,她自己都得熬個夜。


    說來也是她自己不好,愛人迴來了便幾乎一心都撲在對方身上,又不緊不慢地出來吃了個飯,要不是娜娜看她一直沒什麽動靜來問了問她是不是出了什麽意料之外的要緊事,利亞都要忘了自己還有件事沒做。


    沙特航空上提供的濕毛巾一直都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的,並且那個香味會每兩個月換一換。


    原本沙特航空會自己去製作浸泡那些毛巾的水,但最近出於一些成本以及人手的考慮,他們打算把這費心思的小事分出去,所以正在找合作的公司。


    利亞這可是香水牌子,她這兒什麽香沒有?花香茶香木質香等等等等,正愁沒有別的銷售路子呢。


    她讓格裏親自去了一趟,和對方談了談,他們也基於自己對於“lia”的了解和調查,決定和利亞合作,這兩天正好是合作方案發了過來的時候,利亞是需要看過之後盡快給出答複的。


    利亞本想著,反正也是中午,就哄著塔塔睡著了繼續補覺,自己去看看方案,總是不幹正事,不迴複人家,人家還以為自己怎麽了呢。


    可沒想到,根本不用利亞哄,到家了的塔塔明顯已經困得不行了,她的困意在平穩行駛著的車裏本身就被醞釀得七七八八了,哪還需要什麽外力加持,她匆匆洗漱過後就把自己扔進了被子裏,沒再打算理別人,手機也被她隨手扔上了床,連窗簾都沒拉,還亮堂著的臥室裏,塔塔就這麽睡著了,她甚至沒沾到枕頭,手機被她墊到了腰間。


    利亞看得覺著好笑,但還是小心地把手機從她腰間抽了出來放到了床頭櫃上,利亞一點點退出房間,把門帶上的時候,塔塔已經方方正正地枕在了枕頭上,身上蓋著早上她懶得疊的被子,房間已是昏暗著的狀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提早為晚上的就寢做準備。


    行吧,就讓塔塔這麽睡著吧,她自己在床上,就算是翻來覆去也隨便她鬧吧,反正也鬧不了什麽出來,她還能把自己滾到床底下去嗎?


    而且塔塔睡覺向來是很老實的,把自己搞到床下去這種事情,隻有利亞自己幹過。


    進入工作狀態的利亞先是給格裏打去了一個電話。


    格裏跟她說過,除了毛巾的事,還有飛機上的衛生間提供的洗手液,原本的合作商的合同終止了,並且那個合作商又因為公司的一些內部高層的權力爭鬥問題一直擱置著合同的事,沙特航空也不打算等了,否則要是繼續擱置下去,沒了下文,他們就沒有洗手液可以配了,那怎麽行?


    所以他們打算,如果毛巾的事合作得好,就把洗手液的供應以及飛機上幾乎所有一切跟香味有關的部分都交給利亞負責。


    “他們是不是調查過我們為大型遊輪提供洗浴用品的事情?”


    “是,”格裏剛剛下飛機,正打算去酒店的時候,利亞的電話就打來了,“他們有提到過這個,應該是收到我要去拜訪他們商談這件事情的消息到我和他們見到麵之間,他們去查的,不過也許他們的高層中有人上過我們提供過服務的遊輪也說不準,需要我下次見他們的時候具體問問嗎?”


    利亞想了想,答道:“問問吧,下次見麵想起來的話。”


    本來想說不用了,她也隻是好奇而已,可深入一想,她還是覺得最好讓格裏去問問,刻意去查才知道的,和本來就有這樣的親身經驗所以知道的,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她記得,第一艘提供她她們公司的洗浴用品的大型遊輪是一家叫作艾信的公司的達浪號,她自和那家公司合作起,就聽羅維說,網上有很多帖子誇那艘遊輪上有種很好聞但淡淡的香味,提供的洗浴用品也是,還安神助眠,在遊輪上玩的那幾天都休息得很好。


    雖然利亞知道這些人的“安神助眠”,“休息得很好”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遊輪裏有很多有意思的遊樂設施,又安排了各種各樣的遊戲活動演出,再加上整艘遊輪很大,等迴到酒店的時候是個人都會累的,肯定也都是像塔塔今天一樣,沾上枕頭就困意上頭了,能睡得不好嗎?即使她提供的那些精油洗發水之類的東西確實添加了一些有助於睡眠的草本成分,但這些用品能有超出她預料的效果,跟她的東西本身的關係是沒那麽大的。


    算是無心插柳了。


    可利亞也沒那麽愚蠢,怎麽可能就這麽放過這自來水的熱度和好評。


    她不僅讓羅維為這些帖子添了兩把柴,還故技重施,在網上傳播了些什麽“有這種效果該不會是添加了什麽違禁成分吧”的質疑聲,之後就自會有一些測評檢測博主拿樣品去實驗室檢測。


    至於檢測的結果,利亞當然能預料到,開什麽玩笑,她的東西,那都是經過層層檢驗的,合理合法合規,既然能上架去賣,那必然不可能有問題。


    銷量不好事小,她要是什麽時候腦子抽了,行差踏錯哪怕隻有一點點,輕則公關部完蛋,重則她連同這家公司都得完蛋,沒準還會被好事的牽連到家裏,那可就真的是她父母的好閨女了。


    之後的辟謠又是一陣知名度和口碑像泉水一樣的流進她的公司,她的牌子。


    三波的熱度,利亞怎麽可能錯過任何一個環節。


    那次之後就有越來越多的大型遊輪上開始出現【lia】這個名字和logo,從國內到國外,從水路到陸路,因為緊接著利亞又開始跟鐵路方麵產生合作,名氣越來越大。


    她甚至每次看到辦公大樓頂上自己公司的logo都覺得那玩意兒在冒著金光,能閃瞎她的眼睛的那種。


    雖然很多時候那個牌子確實在冒著金光,而且夏天的日子裏尤甚。


    可至於這個牌子現在在國外的知名度如何,利亞已經有一陣子沒關注過了,反正羅維沒頂著苦大仇深一張臉來找她,那就說明還沒出事,那利亞也就懶得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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