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到麥冬說話,顧聽荷和連翹也下了馬車。


    “強子,去幫著顧三把馬車上的人抬下來。”顧聽荷指了指自己身後的馬車對著麵前的青年說道。


    被叫做強子的青年應了一聲,朝著幾人身後的馬車跑去。顧聽荷三人站在馬車旁邊,看著強子二人把馬車上的少年抬下來。少年被顛簸了一路,又被人抬來抬去,始終沒有醒來。


    “強子,先找個客房安置他。顧三快去找個大夫。”顧聽荷吩咐著。二人應了一聲,各自去做事。顧聽荷帶著兩個丫鬟,跟在強子的後麵也進了院子裏。


    進了客房,強子將背上的少年輕輕放在床上。顧聽荷看著少年緊皺的眉頭,心中有些擔憂。


    “小姐,這人是不是受傷了?”強子撓了撓頭問道。


    “去山上上香時遇到的,看樣子是不小心從山上滾下來了。這邊沒你什麽事情了,你去忙吧,強子。”顧聽荷轉頭對鄧強道。


    鄧強點了點頭,讚了一句小姐真是心善後就退出了房間。麥冬和連翹對視一眼,這少年哪裏是上香時遇到的,分明是小姐專門去破廟裏撿迴來的。小姐自己沒有說的事情,兩個丫鬟自然不會多嘴。


    隻是麥冬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她家小姐一出門就奔著那破廟去的。怎麽感覺自家小姐好像知道那破廟裏有人一般?


    大夫很快被請了過來,顧聽荷站在一旁,看著大夫為少年診脈。麥冬和連翹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大夫緊皺的眉頭,心中都有些不安。


    片刻之後,老大夫站起身伸手想要掀開少年的衣服看一看。老大夫倒吸一口涼氣,輕聲道:“他身上有多處刀傷,這傷應該有些日子了。有些布料已經和傷口粘在一起了。”


    老大夫說著,從隨身帶著的箱子裏拿出一個布袋來。他從布袋裏取出一把柳葉刀來道:“現在必須把他身上和傷口粘連在一起的布料割下來。”


    “那不是要把肉割下來一塊?”連翹慘白著小臉問道。


    老大夫嚴肅點頭:“現在隻有這一個辦法,如果放著不管隻會影響傷口的愈合。”


    顧聽荷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年。少年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看起來十分虛弱。


    “老大夫,他現在這個樣子能撐得住剮肉嗎?”顧聽荷有些憂心。


    老大夫搖搖頭,抬手拿起桌子上早就備好的毛筆,在紙上寫起來。將寫好的藥方交給顧聽荷,老大夫道:“這一張是麻沸散,這一張是止血的。快去叫人抓了來煎藥。老夫盡力而為,這孩子能不能撐下來就靠他自己了。”


    顧聽荷立刻吩咐麥冬和連翹去抓藥。兩個丫鬟不敢耽擱,立刻跑出去找藥鋪。看著兩個丫鬟跑出去,顧聽荷將注意力放在老大夫身上。


    此時的老大夫將布袋中的柳葉刀放在桌子上一字排開,看著桌子上大大小小的刀具,顧聽荷對於這個架空時代的醫學水平著實感覺有些驚訝。


    “小姐,藥抓迴來了。”麥冬和連翹氣喘籲籲地跑了迴來,將手中提著的藥包放在桌子上。


    “去把藥煎上吧。”顧聽荷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藥包,吩咐道。


    “先把麻沸散給煮上,一會就要用起來。”老大夫叮囑道。


    兩個小丫頭又抄起藥包急匆匆朝著小廚房的位置跑去。鄧榮為了方便管理生意,平日裏就和侄子鄧強住在錦繡坊後麵的這個小院裏,平日裏兩人自己做飯,廚房裏各項器皿倒是一應俱全。


    一個時辰後,兩個小丫鬟一個端著麻沸散,一個端著一大盆開水進了房間。


    麥冬將自己手中的水盆放在凳子上,然後道:“奴婢們想著您可能要用熱水,先備了一些。”


    老大夫讚許地點點頭,接過連翹手中的麻沸散,又示意兩個小丫鬟將少年扶起來。老大夫將麻沸散給少年灌了下去,看著少年配合著將麻沸散都喝了下去,老大夫稍稍鬆了一口氣道:“還會自行吞咽,情況還不算太糟糕。”


    一炷香之後,老大夫看著少年逐漸舒展開的眉頭,知道是麻沸散的藥勁上來了。


    “丫頭,你來配合著我。”老大夫朝著顧聽荷招了招手。


    “我來吧小姐,您別髒了手。”麥冬皺眉道。


    顧聽荷搖搖頭,自己走到老大夫身邊問道:“老先生需要我做什麽?”


    顧聽荷小時候玩過家家的時候最喜歡扮演的就是護士,如今有自己能親身上陣的機會哪裏會讓給別人。老大夫奇怪地看了一眼麵前的顧聽荷,他怎麽感覺這小姐看起來有些興奮呢?


    應該是自己的錯覺,老大夫將注意力再次放在床上的病人身上。他指了指旁邊的熱水道:“找一塊幹淨的布,用熱水泡著。等到不燙手,溫溫的時候拿出來敷在那孩子的傷口上。”


    顧聽荷馬上照著老大夫的吩咐,將幹淨的棉布放在熱水中浸泡。老大夫轉過頭,從自己的藥箱中拿出剪刀,順著少年衣服布料粘連的地方開始剪裁。等到老大夫將少年身上的衣服剪開,顧聽荷才發現這少年身上的刀傷居然有二三十處。傷痕有新有舊,縱橫交錯,看著甚是嚇人。


    “小姐,水溫了。”麥冬摸了摸木盆外麵,提醒道。


    顧聽荷點點頭,在麥冬端來的另一個水盆中淨了手之後,才將溫水中的棉布拿出來。


    “老先生,現在就把棉布敷上去嗎?”顧聽荷問道。


    老大夫點點頭,此時的他正拿著柳葉刀在蠟燭上的小火苗上炙烤。這是在消毒?顧聽荷再次在心中感慨這個時代的醫療居然如此先進。


    顧聽荷小心翼翼地將棉布敷在少年的傷口上。老大夫則拿起被火苗烤熱的柳葉刀向少年粘連的傷口上割去。


    顧聽荷聽見一聲輕微的“噗”,那是刀紮進皮肉的聲音。一股淡淡的烤肉味道傳了過來,顧聽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老大夫拿著柳葉刀,開始在少年的傷口上進行清理。盡管喝了麻沸散,少年應該還是能感覺到有些疼痛,此時他的眉頭正緊緊皺在一起。


    顧聽荷心驚肉跳地看著老大夫一刀一刀地割開傷口,小心地將裏麵的腐肉割掉,再清理幹淨。


    連翹拿著手帕幫著老大夫擦了擦額角的汗。半個時辰後,老大夫站直了身子收起柳葉刀。


    “清理幹淨了。有些比較大的創麵還需要再處理一下。”老大夫轉過身從醫箱中那處針和線。


    “這是要縫合?”顧聽荷再次震驚。


    老大夫看了顧聽荷一眼,將穿好線的針又放在火苗上炙烤起來,然後問道:“這是羊腸線,你這個女娃娃也懂醫?”


    顧聽荷搖搖頭道∶“隻是讀過幾本醫書。”麥冬和連翹對視一眼,自家小姐有看過書嗎?


    老大夫突然眼前一亮,卻又什麽都沒說,轉過身去幫躺在床上的少年縫合傷口。


    一刻鍾後,老大夫站起身來道∶“一個時辰後,將熬好的補藥給他喂下去。夜裏他有可能會發熱,身邊留個人守著。隻要退了熱,人就能慢慢好轉了。”


    “不過他的情況太過兇險,能不能挺過這一關還是要看他自己。”


    顧聽荷點點頭,吩咐連翹去將剛買迴的另一包藥給煮上。自己則是帶著麥冬送老大夫出門。


    “這位小姐,老夫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老大夫開口道。


    顧聽荷問道:“老先生請講。”


    “小姐剛才說在醫書中看到過縫合之術,不知是那是什麽醫書?能否借給小老兒看一看。”


    顧聽荷麵皮一緊,尷尬笑道:“我也是無意中看到的,很早之前的事情了現在著實記不得名字了。”


    那老大夫歎了口氣,麵帶遺憾道∶“那真是可惜了。”


    顧聽荷倒是有些疑惑∶“老先生這縫合術是從哪裏學來的?”


    老大夫笑著道:“老夫這剮肉之法還有這縫合術,都是一位小友傳授。”


    小友傳授?該不會是……


    顧聽荷心中忽然湧起一個念頭。她急急開口問道:“老先生能否帶我去見見您這位小友?”


    老大夫摸著自己的山羊胡咂了咂嘴∶“那真是有些不巧了,老朽昨日和那位小友一起喝酒時,他說今日要出城的。”


    老大夫抬頭看了看天色,又道:“瞅著這個時辰,他應該已經出了城。”


    顧聽荷心中失望,卻仍存著幾分希冀追問道:“那他出城何時會迴來?”


    “我那小友不愛拘泥於一處,一出門常常幾年才會迴來。”


    顧聽荷歎了口氣,她心中隱隱覺得,這老大夫的小友很有可能跟自己是同鄉人,而且還是個外科醫生。


    盡管知道了那人已經離開了京城,顧聽荷還是堅持將老大夫送迴醫館。


    幾人從馬車上下來之後,顧聽荷對著老大夫道∶“老先生,您那位小友很可能是我的一位故友。如果有一天他迴來了,麻煩您派人到今天那個小院子通知我一聲。”


    說罷,顧聽荷示意麥冬將今日的診費付給老大夫。


    老大夫看著麥冬多遞過來的五兩銀子,皺眉道:“這是不是太多了?”


    顧聽荷搖頭,誠懇道∶“無論過多少年隻要您那位小友一迴來,還請您馬上通知我。”


    “這是謝禮,您就不要推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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