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珩垂下眼眸:“我知道了。”他的神態與十八年前的那個雨夜如出一轍,他方才透過吳貳白眸子看透了他心底的想法。


    他不信他...


    或許,乃至這裏的所有人,都不信他。


    待無邪等人的身影遠去,雪清珩挪開了張麒麟的手,轉動著自己手裏的佛珠,心中已經有著自己的計較,他閉上眼想著。


    也許,汪藏海那個老垃圾說得對...


    時間迴到沙城那夜,汪藏海看著烹茶的雪清珩說道:“佛子殿下,九門之人比汪家也好不到哪去,若是有一天他們在利益與您之間隻能選擇一個時,他們必會為了所謂的利益舍棄您,您應該知道他們從來就不相信您。”


    “可如今的他們,總歸比你一個渾身充滿腐朽氣息的怪物好,不是麽?”


    “佛子殿下,您信不信,很久以後九門會是您最大的阻礙。”


    雪清珩將茶水倒入杯中,放到汪藏海麵前:“那你知不知道你終有一天會死在我手裏?”


    “能死在佛子殿下手裏,我心甘情願,畢竟我的命也隻能由您一人取走。”汪藏海端起茶杯輕嗅:“還是熟悉的香氣。”


    “倘若有一天,九門會變成我的阻礙,那就鏟除好了。”熱水滾沸,霧氣上升模糊了雪清珩的神情,遮住了眼底的神色讓人看不真切。


    汪藏海淺嚐了一口茶水,眼眸微眯細細迴味:“倘若真到了那一天,無需佛子殿下動手,我自會幫您鏟除一切阻礙,您的手不該染上鮮血。”


    雪清珩抬起那雙潔白如玉修長的手看了看:“不該染上鮮血?”可這雙手早就已經不知殺了多少人了...


    “佛子殿下。”


    “預言隻是預言,時間終會證明一切,也許今日遇見的未來,並不準確呢?”


    汪藏海將茶杯放下:“佛子殿下,命數早已定下,無法更改的。”


    雪清珩抬眸看向汪藏海:“哦?什麽時候一向不信命的你,居然會說出這種話了。”


    “事關佛子殿下,我不得不擔憂。”


    雪清珩瞬間握緊了茶杯,卻又不動聲色的鬆開。


    “你能毀滅張家,可不一定能滅掉九門。”


    “若是為了佛子殿下,我必為之努力讓不一定成為一定。”


    “天亮了,你該走了。”棋盤上的死局早就已經成為定局了。


    這就是一切的走向,無法更改...


    他睜開眼,荒涼的大漠之景映入眼簾,他與他們從來就不是一路人。


    冰藍的眸中閃過一抹暗色,右眼角的淚痣愈發鮮豔,一股肆虐的力量被他強行壓下,他攥緊了手中的佛珠,或許有什麽東西從這一刻開始改變。


    起初,大家都以為這是無足輕重的事情。


    不信任的眼神,涼薄的話語,穿越時光的迴憶,為這段本就脆弱的情感,撕開了一條裂痕。


    他的表情恢複了曾經那副淡漠的模樣,隻是存在於眉宇間的溫柔,好似在那一刻徹底消散了。


    不知過了多久,天都黑了,對講機那頭再也沒有傳來無邪的聲音。


    他拂去了身上不存在的塵埃,向營地走了迴去。


    幾人齊齊往向他,隻覺得有什麽東西消失了,他好像變了,好像少了些什麽,明明近在咫尺,卻又感覺遠在千裏。


    雪清珩未發一言,與朝他走來的張麒麟擦肩而過,徑直朝著魔鬼城走了進去,這一次,沒有人再阻攔。


    張麒麟想要拽住雪清珩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隻能緩緩收迴。


    解羽塵毫不猶豫的追了上去:“清珩哥哥,等等我,我陪你一起。”


    很快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城門內。


    張麒麟與吳貳白幾人對視了一番,然後快速上了車,將阿寧的人都甩掉後進入了魔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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