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必安,你幹什麽?”林昇一把推開門,飛也似地衝過去擋住什邡,黑著臉對謝必安說,“表兄你僭越了。”


    “僭越?”謝必安蹙眉看著林昇,“你再說一遍?”


    林昇打心底裏懼怕這位謝表兄,但此時此刻,他決不能退讓,否則……


    否則如何?


    他心中懵懂,隻覺得不能讓謝必安再繼續欺負什邡。


    謝必安眼簾微垂,搭在錦被上的手不易察覺地動了動,對林昇說:“你若是不想她失血過多而死,便繼續攔著吧!”


    林昇臉色幽得一白,連忙扭頭去看什邡,果然,她墊衣背部幾乎都被血染紅了。


    “我可以去找大夫。”林昇驚惶地說。


    謝必安嗤笑一聲:“你去吧!”


    林昇:“你……”


    “林昇!”一直沉默的什邡突然出聲,林昇身子一僵,卻不敢迴頭看她。


    什邡揚眸越過林昇看向謝必安,卻是對林昇說:“你先出去吧!”


    “可是你……”林昇猛地迴頭,發現什邡根本沒看他。喉嚨裏仿佛堵了一團棉花,怎麽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謝必安完全無視他的存在,上前將他從床邊擠開,伸手按住什邡的腦袋,將她的臉按迴方枕:“別動。”


    什邡掙了一下,謝必安不耐煩地對著她傷口周圍狠狠按了一下。


    什邡“啊!”的慘叫一聲。


    王八蛋!


    謝必安唇角微勾,見她徹底老實下來,這才一點點掀開她肩頭的墊衣,露出已經被血浸透的紗布。


    林昇瞳孔微震:“我去叫大夫?”


    謝必安迴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滿不悅的鄙夷,蹙眉說:“閉嘴!”


    林昇微怔,想要發作,又怕他對什邡下毒手,遂隻能忍著將謝必安踹出去的衝動,黑著臉站在一旁看著——謝必安。


    箭頭上有倒刺,所以造成的傷口要比普通刀劍傷更深,也更不易愈合,加上剛才什邡的妄動,原本已經用熱匕首燙過的傷口又再次裂開,光靠紗布是止不住的。


    謝必安不由得蹙了蹙眉,一邊在傷口上灑下止血藥粉,一邊說:“你若是再胡亂妄動,這傷也不必治了,等著躺屍豈不更好?”


    什邡疼得冷汗涔涔,且還要聽他說著風涼話,實在是煩躁得很,心中忍不住罵他不是人。一旁的林昇同樣覺得謝必安嘴賤,但又不敢出聲,隻能擔憂地看著他動作粗魯地給什邡上藥、包紮。


    等謝必安包紮完,什邡已經疼得滿頭大汗,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


    謝必安很滿意自己最後紮的蝴蝶結,一邊幫她拉上墊衣,一邊扭頭對旁邊的林昇說:“你怎麽還沒走?”


    林昇本就憋屈的要死,如今被他一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正想上前理論,卻聽什邡悶悶地說:“我沒事了!你走吧!”


    林昇原想跟什邡好好解釋一番,他不是埋怨她做壞事,隻是覺得事情總可以換另一種方法解決,而不是一定要靠傷害別人。


    但什邡現在顯然不會聽他解釋,於是隻能委屈地“嗯”了一聲,轉身離開房間。


    直到聽見房門關合的聲音,什邡緩緩吐出一口氣,淡淡地說:“謝表兄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麽?”


    謝必安收拾傷藥的手一頓,垂眸看著她的後腦勺:“你怎麽知道我有話想對你說?”


    什邡側過頭,卻隻看到他的一截袖擺,蹙眉說:“謝表兄公務繁忙,若不是有話要跟我說,何必自己親自給我看傷?”


    謝必安忽而一笑,把藥瓶按順序放進裝傷藥的匣子裏,說:“為何不是我舍不得給你花銀子請大夫?”


    什邡真想跳起來將他從房間裏踢出去,奈何身體不允許,隻能訕訕地說:“那還要多謝表兄沒有讓人將我扔在大街上。”


    謝必安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地說:“也未嚐不是一個好辦法。你若死了,祖母倒是不必為你和林昇之事操心。”


    一想到那位林老太太對自己的態度,什邡便忍不住苦惱。


    曹記之事不能解決,不僅林昇會失去掌管林家的資格,她若想以林家為切入點查清爹爹的死因,恐怕亦是難上加難。


    思及此,什邡看向謝必安的眼神中帶了幾分探究:“謝表兄不必與我打官司,有什麽話直說便好,我定會知無不言。”


    謝必安合上藥匣:“你可知道昨晚是什麽人要刺殺你們?”


    什邡狐疑地看他,不理解她為什麽會這麽問,於是問他:“謝表兄怕是弄錯了,殺手是要刺殺梁夫人。”


    謝必安問:“何以見得?”


    什邡一笑:“不然呢?我一個毫無靠山的孤女,什麽人會想要殺我?”


    謝必安勾了勾唇:“倒也是。那你對這些殺手有什麽想法?”


    “想法?”什邡仔細迴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況,許久才說,“當時我跟梁氏同在一間房中,對方先是派了一人來查探,之後覃東平發現了他,將他綁了,然後……”


    謝必安忙打斷了她:“覃東平抓住人了?”


    什邡也是才想起這事,一激動,差點又將傷口崩裂。


    謝必安伸手按住她的腦袋,將她又按了迴去,蹙眉說:“人在哪兒?”


    什邡用力拍了拍方枕,謝必安連忙鬆開手。


    什邡深深吸了一口氣,側頭看著謝必安說:“覃東平呢?”


    謝必安嗤笑:“你倒是義氣,這個時候了,還能想得起他?”


    什邡就當他是在誇讚自己,理所當然地說:“他是我朋友,昨晚又因我和梁夫人受傷,我自然是要關心的,這次的事,程大人已經答應我不再追究,所以也請你不要為難他。”


    謝必安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不為難他。他現在人在樓下養傷,若你能動,自可以去看他。”


    得了他的話兒,什邡提著的心終於落下,於是便將昨晚他們綁架梁氏的宅子告知謝必安,同時請他幫忙找找韓平,昨晚混亂異常,她怕韓平也跟著出事。


    謝必安欣然答應,離開前問了一句:“你在策劃綁架梁氏的時候,可是發現她有孕了?”


    什邡微怔,不自在地別開眼,淡淡地說:“我若說沒有,你可信否?”


    謝必安微微垂眸,笑了下說:“你這個人雖然蠢了點,但也不至於太蠢。”


    所以你信我?


    什邡扭過頭,謝必安已經離開房間,緩緩合上的房門間透出一束光,正正好打在她臉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紙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七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七兩並收藏大紙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