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眼睜睜看著,嘴上不停說客氣恭維話的絡腮胡老大,隨著他行禮作揖的手緩緩放下,袖中竟滑出了數枚閃著寒光的透骨釘,悄無聲息地落入他掌心之中,動作十分嫻熟隱秘。


    黛玉心中暗暗吃驚,心道:這江湖之人,竟都如此奸詐狡猾嗎?


    麵上卻不動聲色。


    她抬頭看了看天色,發現日頭尚未西斜,還有些許時間,便饒有趣味地抱著小宇軒,倚在樹幹旁,繼續看下邊這出好戲如何演下去。


    樹下,絡腮胡弟弟低垂著頭,心中滿是懊悔,暗恨自己一時口快說錯了話。


    然而,當他抬頭看見大哥如此抬舉那姓萬的,心中又不禁湧起一股氣惱,覺得大哥未免太過滅自己的威風。


    下一刻,卻見他大哥眼風如電,極快地掃了過來。


    二人形影不離多年,彼此間默契十足,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足以心領神會。


    絡腮胡弟弟見自家大哥眼神示意,瞬間秒懂其意,心中那股不服之氣也化作了一股決絕。


    他極快地從背後拔出長劍,劍光一閃,寒氣逼人。


    手腕輕輕一抖,劍尖已指向了目標。


    身體如同離弦的箭一般,迅如閃電,帶著一股不可阻擋之勢,直逼那錦衣書生的脖頸而去。


    同一時刻,那絡腮胡老大,大手一揚,掌心裏的十幾枚透骨釘,仿佛被賦予了生命,呈品字形排列,帶著嗖嗖的風聲,後發先至,以雷霆萬鈞之勢,直衝錦衣書生的麵門和胸腹,意欲一擊斃命。


    黛玉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仍不忘瞅了小宇軒一眼,心中暗自擔憂,這小家夥會不會被眼前的驚險場麵嚇到?


    實在不行,黛玉心想,還是及時捂住小家夥的眼睛和耳朵,免得這血腥的場麵驚嚇到他。


    她正欲伸手,哪知,小家夥卻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下方的打鬥,看得津津有味。


    看著小家夥滿臉興奮,眼睛裏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那模樣,隻怕恨不能親自上手,與底下這三個壞人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沒看小家夥仗著外人看不到他,趁姐姐不注意的時候,已經不知從哪裏悄悄摸出了他的小袖箭,動作敏捷地牢牢綁在了右手小手腕上,隨時準備出手,想給下麵的壞蛋一個教訓。


    還對著下麵三人各種瞄準,一會兒指指這個,一會兒對對那個,仿佛自己真的是個小英雄,隨時準備發射袖箭,將壞人一一擊敗。


    然而,當他抬頭看到姐姐滿眼不讚同的神色時,心裏頓時明白了,姐姐是不希望他插手這場爭鬥,要他坐山觀虎鬥,靜觀其變。


    小宇軒嘟起小嘴,委屈巴巴地盯著下麵。


    而此時,下麵的打鬥正酣。


    能讓兇悍的虎狼雙煞如此忌憚,不惜一邊嘴上服軟,一邊卻暗自蓄勢,企圖先發製人,這錦衣書生,果然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


    本來三人間距離就近在咫尺,虎狼雙煞更是瞅準了時機突然發難。


    絡腮胡大哥話音剛落,那十幾枚透骨釘便如同離弦之箭,迅猛無比地射向錦衣書生的麵門和前胸。


    眼看那閃著寒光、鋒利無比的釘子就要釘入他的雙眼、脖頸和前胸,錦衣書生卻猛然一吸氣,身形一動,手中折扇“唰”地一聲打開。


    隻聽“叮叮當當”一陣亂響,那十幾枚透骨釘竟然全數被他牢牢地吸附在了那把扇子上。


    同時,他整個人也猶如被一根無形的鋼絲繩拉扯般,硬生生向左後方滑出兩丈有餘,動作之敏捷,身法之詭異,完美避開了虎狼雙煞的第一波致命攻擊。


    危險避過之後,錦衣書生低頭盯著扇子上的透骨釘,一根根釘子在陽光下閃著幽幽的寒光,他卻不怒反笑,聲音裏透著一股刺骨的寒意:“虎狼雙煞,好好地不在你們恆山窩著,如今倒是給你們臉了,竟敢跑到這裏,向萬某人動手!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絡腮胡兄弟倆見他們出其不意的攻擊竟然落了空,心中大驚,臉色齊齊一變,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他們萬萬沒想到,這錦衣秀士的身手竟然如此了得,輕而易舉就化解了他們合力的殺招。


    既已撕破了臉,雙方便再無任何顧忌,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幾人手上動作不停,或拳或腳,或扇或劍,交鋒愈發激烈。


    言語間也你來我往,互相攻訐起來,汙言穢語,惡語相向,場麵一片混亂。


    那錦衣書生以一抵二,身手敏捷,無論是手上功夫的招式變換,還是口舌之爭的機智應對,竟然都不落下風,反而越戰越勇。


    他言辭犀利,句句戳中要害,讓虎狼雙煞一時之間難以招架。


    黛玉在上方靜靜觀戰,從那幾人唇槍舌劍的激烈交鋒中,漸漸地拚湊出了他們的身份來曆。


    兩位絡腮胡大漢,乃是嫡親的兄弟,一向在恆山一帶橫行霸道,無人敢惹。


    他們武功奇高,出手又狠辣無情,往往一招之間便能置敵於死地。


    為人亦正亦邪,行事全憑好惡,時而行俠仗義,時而又為禍一方,因此人稱虎狼雙煞,令人聞風喪膽。


    此次他們出現在這裏,竟也與奇藥有關。


    原來,二人是應一位朋友相邀,從代州出發,一路護送一批珍貴的貨物前往恆州。


    貨物安全運到恆州後,兩人本打算稍作歇息便啟程返家。


    然而,就在這時,他們偶然間聽到了一則令人震驚的消息。


    有人傳言,京都左都禦史林府,經過無數日夜的苦心研製,終於成功研製出了一種奇藥,此藥據說不但能包治百病,還有著起死迴生的神奇功效。


    這消息如同一陣風,迅速在江湖上傳開,也引起了兩人的極大興趣。


    他們江湖人,一年到頭過的是刀頭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受傷流血,簡直是家常便飯,每一次的拚殺都可能成為最後一次。


    如果有這樣的一粒藥丸,能夠在生死關頭救迴一命,那相當於又多了一條命,多了一份在江湖上繼續闖蕩的底氣。


    這樣的誘惑,對於每一個在江湖中漂泊的人來說,無疑是巨大的!


    誰能經受得住這般的誘惑呢?


    二人當即便改道向京城行去,心中滿是對那起死迴生藥丸的渴望。


    他們快馬加鞭,一路風塵仆仆,隻盼能早日抵達京城。


    然而,半道上突然看到一匹奔行奇快的千裏良駒,從身旁一閃而過,揚起一陣塵土,令他們不禁側目。


    寶馬的誘惑力,對他們而言,一點也不比那起死迴生的奇藥小。


    那匹千裏良駒,毛色如綢緞般油亮光滑,四蹄生風,每一步都似踏著祥雲,一看便是世所罕見的寶馬良駒,令人不禁神往。


    再說了,他們上京,若盜藥成功,有這麽一匹千裏馬代步,無論是追風逐電還是擺脫追兵,他們逃走的機率,無疑也會更大,不是嗎?


    這樣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倒是那被虎狼雙煞稱為“錦衣秀士”的書生,本是薊州一位官宦人家的公子,姓萬,原名錦程。


    他自幼生活在錦衣玉食之中,未曾嚐過人間疾苦。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


    萬錦程五歲那年,家中突逢變故,先是被朝廷抄了家,家產盡失,地位一落千丈。


    後在流放路上,又遭仇家尋仇,一場突如其來的血雨腥風,讓家中老老小小幾十口人,一夕之間慘遭滅門,無一生還。


    他那時年紀尚小,懵懂無知,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魂飛魄散。


    幸得他母親眼疾手快,在混亂中將他藏於路邊一個隱蔽的樹洞中,用身軀擋住外麵的殺戮與喧囂,愣是讓他逃過了一劫,成為了萬家唯一的幸存者。


    從此後,萬錦程便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失去了他的蹤影,無人知曉他去了哪裏,又經曆了何種磨難。


    兩年前,他再度現身,身形消瘦卻眼神淩厲,仿佛從地獄歸來的使者,帶著無盡的仇恨。


    十幾年前,那場慘絕人寰的滅門慘案,讓他失去了所有親人,也讓他心中種下了複仇的種子。


    如今,他終於歸來,一夜之間,那些曾經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仇家,個個人頭落地,無一生還。


    火光漫天,將整個宅邸吞噬,熊熊烈焰中仿佛能聽到他憤怒的咆哮。


    然而,奇怪的是,官府派人前來查探,卻隻是走馬觀花地看了看現場,便得出了結論:天幹物燥,意外失火。


    對於那些慘死的仇家,官府更是隻字不提,草草結了案。


    仿佛這一切都真是一場意外。


    而那個火光中地獄歸來的使者,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滿城的謠言和猜測。


    之後,萬錦程拿著戶籍,大搖大擺到衙門改了名字,將自己更名為萬刀。


    這一改名,意寓深遠。


    他誓要做這世上最鋒利、最無所畏懼的刀,鋒芒畢露,銳不可當。


    或許,為紀念父母為他取的名字,他此後,常年穿一襲錦衣,又因他長了一副俊朗的麵孔,整個人看上去風度翩翩,氣質出眾,因而便得了個“錦衣秀士”的雅號,在江湖中傳為佳話。


    但,這“錦衣秀士”的名號,卻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詞兒,其中隱藏的更多是世人對其行事風格的揣測。


    成名後的錦衣秀士,在薊州城買了一座氣勢恢宏的五進大院子,院子裏裝修得富麗堂皇。


    他有個特別的嗜好,那就是專門收集各地各具特色的美人,將她們養在院中,仿佛是要將天下之美盡收眼底。


    短短兩年間,他那座五進的院子裏,收集的美人竟足有三五十人之多。


    這些美人來自五湖四海,各有千秋。


    聽說,隻要是被他盯上的美人,無論身份高低,或是藏在何處,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這次,他追入這片樹林中,就是黛玉進樹林時,速度稍減,他驚鴻一瞥間,窺到了黛玉絕美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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