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樂門夜總會這天晚上上客人比平時略早,而且生意特別好。


    六點多不到七點的時候,就有第一批客人進來了,八點多所有的小姐都被安排進了包間(即卡座,比包房小很多,裏麵隻有一個容得下兩個人坐的長條沙發,沒有燈,一片漆黑。)


    蘇靜今天晚上陪的是一個三十多歲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男人。


    據男人說他姓孟,是某事業單位的,業餘喜歡寫一些小說,也在一些報刊上發表過,雖說所拿的稿費不多,但是是他的一個愛好。


    蘇靜以前也喜歡看書,寫文章,也曾經有一個文學夢。


    於是兩個人從中國近代的魯迅、沈從文、張愛玲、巴金、曹禺說到國外的莎士比亞、列夫.托爾斯泰……兩個人相談甚歡,相見恨晚。


    蘇靜自己也感到好笑,在夜總會這個本該是個醉生夢死、紙醉金迷的地方,居然談起了文學。


    而那位姓孟的男人似乎對蘇靜很好奇,一個如此漂亮又如此有才華的一位女子,為何會流落到這種地方?


    對於孟姓男人的疑惑,蘇靜是這樣說的:“我的人生是以悲劇開始的,我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我爸媽都有正式工作。


    在我還在我媽肚子裏的時候,我爸就因為一次應酬喝酒,醉醺醺的半夜迴來的時候,一頭倒在離家大概500米的地方。


    那個時候是冬天,天還下著小雪,我爸就躺在那裏睡著了。”


    蘇靜說著說著眼淚流了下來,聲音也哽咽著繼續道:“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被環衛工人發現時已經硬了……”


    蘇靜編起故事來一點兒都感覺不到虛假,聲情並茂的。


    她為什麽要這樣編呢?也是聽裏麵的小姐們平時教她的,總的意思就是讓把自己說的可憐,悲慘一些,博同情。


    再配合上楚楚可憐的表情,一般都會激起男人的保護欲,這樣才能引起這些先生的同情,多給些小費。


    果然,這位孟先生一看蘇靜那張本就精致漂亮的臉蛋此刻愁容滿麵,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心生憐憫。


    他把蘇靜摟進懷裏,溫柔地擦去她的眼淚,一個勁兒地安慰她。


    蘇靜當然不能一直賣慘,客人來是圖一樂嗬的,這影響了人家的心情就不太合適了。


    於是她擦了擦眼淚,勉強衝他笑了一下:“孟哥,讓你見笑了!咱不提我的這些不愉快的家世了。咱們出去跳支舞吧,或者點支歌唱吧!”


    孟先生點頭答應:“咱出去跳支舞吧!我五音不全,別人唱歌要錢,我唱歌要命,還是不唱了,別把別的客人嚇跑了!”


    蘇靜笑道:“孟哥你又開玩笑了!走吧,咱出去跳支舞吧!”兩個人手牽著手走出了包間,來到了舞池中央。


    這個時候的舞池燈光很暗,舞曲輕緩,先生和小姐們成雙成對摟著慢慢地搖,幾乎都成了貼麵舞。


    也有一些先生一邊跳一邊對懷裏的小姐上下其手,還有的看著是在跳舞實則是在摟著接吻的。


    反正都是出來玩兒的,大家心照不宣,互不幹涉。


    蘇靜拉著孟先生滑向舞池,孟先生自然地摟住了蘇靜纖細的腰肢。


    蘇靜兩隻手摟住孟先生脖子,兩個人像舞池裏麵其他人一樣,踩著舞曲的鼓點兒,麵貼麵,緊緊地抱在一起慢慢搖……


    其實,真的像菲菲說的那樣,在這種地方,會不會跳舞真的不是評價一個小姐好不好的標誌。


    好的小姐是要情商高,會揣摩男人的心思,放得開,給男人提供情緒價值的同時給自己帶來直接的經濟效益。


    想要成為頭牌,這是最重要的。容貌還排在其次,容貌隻是給客人第一印象而已,留不留得住客人,客人下次還點不點你的台,靠的是情商和放得開,以及有策略地提供男人想要的東西。


    這是蘇靜這麽長時間以來總結的經驗,她是個善於總結的人,總能根據別人的經驗總結出一套屬於自己的方式方法。


    跳完一曲,孟先生摟著蘇靜,向包間走去。


    經過一個拐彎,蘇靜不小心踩了一腳黏糊糊的東西,心裏一陣惡心。


    她使勁兒把鞋子在地毯上蹭了好幾下,心裏還是膈應。


    她心裏很清楚,地上黏糊糊的是什麽。因為有一次她無意看見了,那天她從包房出來,想去衛生間,經過拐彎的地方看見一個小姐和一位先生……


    這種事兒在夜總會這種地方司空見慣,因為人的癖好五花八門,有的人就喜歡這種刺激的方式!


    蘇靜和孟先生重新迴了卡座,這一次,兩個人之間似乎親密了許多,孟先生把蘇靜抱著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緊緊摟著蘇靜,在她耳邊竊竊私語……


    卡座與卡座之間是用木板隔開的,一點兒也不隔音。


    雖然大廳裏有音樂聲,但蘇靜還是聽見了隔壁卡座裏傳來女人壓抑的呻吟聲……


    舞廳裏七彩旋轉燈早已經關閉,隻開著那種忽明忽暗紅色的燈,音樂也換成了很輕柔的輕音樂。


    夜總會裏燈光和音樂都是有講究的,一般九點前開的是旋轉燈,音樂是相對比較動感的,而十點之後,旋轉燈會關閉,隻留下有曖昧氣息的粉色或紅色的燈,裏麵環境幽暗。


    因為十點之後,先生們唱也唱了,跳也跳了,該是與小姐們“談心”、尋開心的時候了,所以要營造曖昧、浪漫的氛圍!


    孟先生似乎也聽到了隔壁的動靜,再加上環境的影響,他有些躁動,手開始活泛起來……


    正在兩個人你儂我儂,情意綿綿的時候,這時,外麵傳過來一陣吵嚷聲,蘇靜隱約聽見海哥不悅的聲音在高聲說著什麽。


    突然,大廳舞池裏闖進來一個女人,她大聲唿喊著:“張國平,你給我出來!”一遍又一遍,一聲高過一聲。


    喊叫聲驚動了夜總會所有卡座的先生和小姐們,大家紛紛伸出頭朝著大廳看去。


    這時,蘇靜聽見隔壁的一個女人聲音:“國平,你先坐著,我去對付她!”


    是金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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