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徹徹底底的工具?


    迴到隊伍後,我躲在樹後,啃著老師給我的肉幹,一邊從樹後探出頭去,悄悄盯著日向誠前輩。


    他獨自坐在樹上,背對著所有人,一口口吃著焦黑的飯團,慢慢咀嚼,咽下,十足珍惜的樣子。


    我看著他的樣子,心裏突然有些酸澀。


    趁人不注意,我把肉幹包了起來,正準備走過去,右腿突然被人抓住,拉的我一個趔趄!


    我低頭看去,頓時怒火中燒!


    “你搞什麽!”


    “我還沒吃飯呢!”草間樹茂正抓著我的腳踝,蜷縮在地上,渾身慘兮兮的像個要飯的乞丐,隻剩下兩隻眼睛發著烏溜溜的光,看起來是餓慘了,一時讓我又氣又想笑。


    我撚起一塊肉幹在他麵前晃來晃去,學著他的陰陽怪氣~


    “叫我赤月大爺,我就讓你吃啊~”


    我本以為草間樹茂會氣急敗壞,正準備接受無窮無盡的咒罵,等了半天,他卻沒有任何反應。


    我感覺奇怪,剛準備要嘲笑他,卻在樹影斑駁下,聽見了一聲很輕很輕的,帶著一絲脆弱,和釋然的歎息。


    “赤月,我餓了。”


    我心裏輕跳,抬頭看過去,草間樹茂的臉模糊在零碎的樹影裏,月光剛好照射他眼睛的位置,大概是他太過疲憊的原因,平常看來刻薄的棕色眼仁,現在倒顯得溫和了。


    ...


    看著草間樹茂咯吱咯吱的吃著我的肉幹,大嚼著大蛇丸老師給我的幹糧,喝著我壺裏的水,我真是氣的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算了算了,誰讓他是傷號呢!


    “喂,你別都吃完了啊!”我戳了戳他,眼睛卻看向後方的日向誠——“我還想給前輩留一些呢!”


    “哼,你可真惦記他。”莫名其妙的,我聞到了一絲酸溜溜的味道。


    “他是我們的同伴,又幫了你我那麽多次,你可以不在意,但是我總要關心一下,至少,要還一還人情吧。”


    草間樹茂冷笑一聲,勾了勾手指,叫我湊過來:“你還沒發現麽,不僅是我看不慣他,而是這裏的所有人,都在排擠他。”


    我聽他這麽一說,突然才意識到了這一點!


    對啊,不僅是大蛇丸老師,連同隊的人都明裏暗裏的不待見日向誠前輩。


    這是為什麽?


    明明都是一起共事的同僚,一起在戰場上拚過命的同伴啊,為什麽大家要做這種事?


    看著我皺起眉頭,草間樹茂又有話說了。


    “嗬嗬,你們宇智波一族的感情可真泛濫。對於我們草間一族來說,關心兩個字,隻能出現在最親密的關係裏。”


    ——那你們一族可真狹隘。


    我本想吐槽一句,又怕他惱怒,幹脆沒有說話,隻問道:“他們為什麽要排擠日向誠前輩?”


    “那我怎麽知道?但如果他真的沒什麽問題,大家排擠他做什麽?”草間樹茂咽下口中的東西,呲牙咧嘴的跟我搶起了食物,我頓時急了。


    “你別吃了,你都要給我吃完了!”


    我趕緊躲開,一時之間在隊伍中打鬧起來,正鬥的起勁,一陣低沉的笑聲讓我們停了下來。


    “如果你們說的是那個怪胎,那我知道一些。”


    我抬起頭來,發現是身邊的一個前輩在笑,他的臉上布滿瘢痕,像是被開水燙到一樣,慘不忍睹,基本看不出原本的長相。


    “聽說啊,他是大蛇丸大人的‘藥人’呢。”


    “藥人?什麽意思?”草間樹茂也湊了過來,一臉疑惑,肉幹都不吃了。


    “就是——試藥的人。”


    我心裏咯噔一下,突然覺得後背冰涼。


    “軍部那麽多強效藥,你以為都是白來的?那都是一顆一顆試出來的....他啊,說難聽點,就是實驗體。”那人瞥了一眼不遠處安靜站崗的少年,眯眼笑道:“居然能活到現在,也真算是奇跡了…”


    “實、實驗體?”我不可置信的看過去,想到那雙映著日光的眼眸,心頓時揪了起來。


    “他、他為什麽會當實驗體?”


    “他好像來軍部很久了,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前輩咬了一口飯團,背靠著樹仰躺著:“我聽說,大蛇丸大人一開始很器重他,經常召喚他去實驗室,但有一次,試藥的過程出了意外,他就是那時候戴上麵罩的,大概是毀容,或者殘疾了吧。”


    他不屑一笑,還帶著點幸災樂禍:“後來他就開始被大人厭棄,好在石岩前輩還算器重他.....哼,沒別的本事的人嘛,也就隻能做做這種事了,要是連這種事都做不好,在軍部也是活不下去的。”


    我聽的心裏震動——


    意外?那是怎樣的意外呢?


    “前輩,那你知道…日向誠之前是長什麽樣子的嗎?”


    “……”男人仔細迴憶了下,隨意道:“就是個平常人罷了。”


    說罷,他翻了個身,看著全神貫注的我們,冷笑道:“離他遠點吧,那人身體不好,性情更是奇葩,誰知道還有幾天活頭,省得死的時候濺你們一身血,大蛇丸大人也會不高興的。”


    “試藥……是會死人的麽?”我喉嚨有些發緊。


    “會。”


    這次是草間樹茂迴答了我,卻也隻說了一個字,便皺著眉不再開口了。


    “哼,”疤臉前輩冷哼一聲,不屑道:“一個日向分家的人,如果不是石岩前輩提拔他到這個小隊,恐怕早就死在戰場上了。”


    “日向...分家?”


    “他是日向分家的人?”


    我愣了愣,腦子裏突然閃過原著中的兩個人物,分別是日向日差、和日向寧次的臉。


    好像分家一詞,永遠與悲劇相連。


    我攥緊手裏的肉幹,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夜深。


    ...


    夜晚,日向誠一如既往的背靠著樹幹休息,霧氣凝成水珠掛在衣服上,正在一點點的浸透這具千瘡百孔的身體。


    這個夜,大概又是他一人獨守了。


    大地已經籠著薄霧睡去,日向誠看見自己口中唿出一團團白氣,白氣後麵是朦朧的樹木、樹冠、然後是群山,最後霧氣消散,月亮出現在蒼藍的天空,一如既往的明亮。


    看著那顆月亮,日向誠有一瞬間的放鬆。


    因為,不管是身處戰場,還是安歇家中,每個人看到的月亮,都是相同的。


    他所思念的人,也一定在看著月亮,思念著他。


    他想到一張稚嫩的小臉,眼中的堅冰點點融化,竟然有片刻的出神。


    也就是這一瞬間,日向誠聽到了極其微小的動靜。


    他抽出苦無,向樹下看去,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向上攀爬,懷裏似乎揣著什麽東西,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像個栗鼠。


    日向誠站起身來,眼眸中又蓄滿冰冷,直到那個黑影一個翻身躍了上來,月光一寸寸照射在他的臉上,最終映出一雙烏黑發亮的眼睛。


    日向誠有片刻的愕然,他感覺自己的右手抖了一下,充滿殺意的苦無也跟著抖動了一下,顯出稍瞬即逝的錯愕。


    因為那孩子眼底的喜悅,甚至比星光更亮。


    “日向誠前輩!”


    我一看見他就忍不住的笑,指了指樹下,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前輩去休息吧,後半夜我來值守就好,前輩應該也很累了吧!”


    日向誠向樹下看去,發現所有人都在沉睡,手中的苦無收了迴去,又變迴漠然的樣子。


    “不需要,這是我的任務。”


    被拒絕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我並沒有氣餒,反而掏出懷裏的食物和兵糧丸遞了過去。


    “那前輩就吃點東西吧,守夜也需要體力呀!”


    這次,他沒有拒絕了,而是默默接了過來,但並沒有要食物,隻是拿走了兵糧丸,揣在了懷裏。


    我心裏一笑,是得逞的壞笑。


    這叫階梯效應!


    想讓一個人同意你的要求,那就先提一個更過分的請求,那樣他就不好意思再拒絕啦!


    我樂滋滋的看著日向誠收下東西,心裏總是開心的。


    “前輩,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他看向我。


    我小心翼翼的斟酌著用詞,問到:“您,為什麽一直要戴著這副麵罩呢?我——我隻是好奇而已,你不說也沒關係的!”


    果然,他轉迴頭去,並沒有迴應。


    我也不氣餒,轉而說起了壓在心底的事。


    “前輩,您知道的,我有一個弟弟,叫宇智波鼬,可以說,我是為了保護他才選擇來到軍部的。”我笑一笑,眼前幻化出小鼬的樣子:“真的很神奇,明明這裏的日子是很痛苦的,但是一想到他叫著我‘哥哥’的樣子,我就覺得什麽都值了,再怎麽艱苦的日子也能忍受下去了。”


    我抬起頭來,發現日向誠正安靜的盯著我,仔細傾聽著。


    “我給家裏郵寄了一封信,拜托母親郵寄一張小鼬的照片給我,他真的很可愛,我很喜歡他——不、我很愛他。”想到這裏,我感覺眼眶酸澀起來,又重重歎了口氣:“隻是因為戰爭,我不能陪他長大了。”


    我悄悄看,日向誠已經迴過頭去了,又在望著頭頂的月亮。


    “前輩。”


    我感覺日向誠也並不想透露更多,就不再詢問,隻勸說道:“我想前輩應當也有想要保護的人,所以不管我們是因為什麽原因聚集在這裏,我們已經是一個小隊的人了,我也希望您把我們當做同伴,就像在水之國一樣,因為大家齊心協力,才能夠平安的迴到軍部,見到自己所愛的人,不是嗎?”


    我笑一笑,悠然的坐在了樹幹之上,也望著同一顆月亮,眼神漸漸柔軟起來。


    “所以下半夜就由我來駐守吧,畢竟就算您是鐵人,也不能整宿整宿的不睡覺呀,是吧?”


    他注視著我的眼睛,這次,沒有迴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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