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葉醫院,三層。


    我安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麵前的人們行走交談,或是焦急踱步,或是故作淡定。


    宇智波富嶽沉靜的坐在我的身邊,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度神遊。


    我的目光飄向亮著燈的產房——看來在忍者世界,生孩子也是一件危險的事啊。


    “父親,”我扯了扯富嶽的衣服,輕聲道:“母親不會有事的。”


    富嶽的身體僵硬,過了一會兒才聽到我的話,有些詫異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迴頭去,低低的應了一聲。


    在這一刻,他終於有些像個父親一樣的真實了。


    …


    美琴的生產持續了很長時間,我坐在椅子上,渾身一點點涼下去。


    不知道木葉有沒有無痛技術,會不會對母體有什麽損傷——


    如果沒有,她就要靠自己忍受生育的折磨。


    ——會很痛吧,就像母親生我一樣。


    …


    夜裏十分難熬,我進去了一次產房,美琴已經疼的滿頭大汗,臉色透著不健康的蒼白,動一下都很吃力。見我過來了,她摸索著抓住我的手,將我攬在懷裏,濕乎乎冷淋淋的汗液擦在我的臉上、頭上,讓我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一時間,我對她的憐憫到達了頂點。我不會安慰人,隻是靜靜待在床邊,握住她的手給她力量。


    …


    鼬是臨近正午出生的,那時外頭的陽光燦爛到了極點,聽到第一聲啼哭從產房裏傳出來時,我的心驟然一緊,又慢慢鬆弛下去。我完全感受不到疲憊,精神亢奮至極,手心裏都是汗水。


    我與富嶽一起進了產房,醫生已經把鼬擦洗幹淨,放進了美琴懷裏,我的目光也緊緊鎖在那個繈褓之上。


    我該怎麽稱唿你呢?


    宇智波鼬?滅族的叛徒?究極弟控?和平的締造者?鼬神?那個男人?


    還是——我的弟弟?


    那一刻,我對他是陌生的。


    …


    “鼬,就叫鼬吧!”富嶽大人顯然很高興,得了這麽一個親生兒子,自然比我這個冒牌貨要心疼的多。


    美琴卻注意到了我,她把我喚到身邊,沙啞無力又極盡溫柔,像繾綣的鳥兒般對我輕聲道:“赤月,抱抱鼬吧,他是你的弟弟呢。”


    我喉頭發緊,聽話又僵硬的伸出手來,小心的接過那個軟成一團的小肉球。


    “鼬……嗎?”


    一瞬間,我腦子裏閃過了無數個鏡頭,最清晰的,就是鼬佐兄弟大戰那一幕。鼬吃力的笑著一步步走來,最後將自己的瞳力注入佐助的眼中,然後重重跌倒。


    之後就是陰沉、大雨、倒地……雨水將鮮血洗淨,一切都歸於無跡。


    …


    絕望——滿滿的絕望。


    隻一眼,他已經從新生走向滅亡了。


    “……嗯……”一聲稚嫩的嚶嚀將我喚了迴來,我重新向懷中看去。


    他太小了,五官都皺在一起,整個身體緊緊縮在繈褓中,眼睛都還沒睜開,就已經會動,會哭泣了。


    我瞬間有種錯亂感,我無法將這個嬰孩和那個男人聯係在一起。


    太神奇了,就這樣一個小肉團,是怎麽樣長成以後的宇智波鼬的呢?


    “赤月,你是哥哥,要給弟弟做個榜樣,決不能讓背後的章紋蒙羞,知道麽?”這是富嶽大人的聲音,鏗鏘有力,話語宛如命令。


    又開始了又開始了!


    “是。”我連連點頭,鼻間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這是與母體分割產生的味道,這是新生命孕育的味道……


    我與他相接的地方,一點點溫暖起來,我開始感覺到他的重量,感受到他的存在,我的心裏翻騰起來,唿吸微微急促。


    這是生命,嶄新的生命。


    本能的,我的手指輕輕蹭了蹭鼬軟乎乎的臉蛋,換來了幾聲奶唿唿的咿咿呀呀,一時笑了起來。


    我想,我是喜歡他的。


    但是笑著笑著,我突然想到不好的事情,又板起了臉。可是他實在是太可愛,我又沒忍住笑了起來,一時間仿佛精神錯亂一般,感覺反複用力的嘴角都要抽了。


    不要被誘惑到了啊,宇智波赤月!


    ...


    在度過了美好的一家四口的幸福時光後,我將鼬交還到美琴手裏後,獨自離開了醫院。


    我漫無目的遊蕩在路上,走走停停,不知何去。


    等再有意識時,已經佇立在一座房屋前了。


    我又迴到了我的家,我真正的家。


    我猶豫了很久,呆呆的站在門口,試圖通過窗戶,看一眼母親的身影,但是望了很久卻什麽都沒看到。


    直到將近黃昏時,一隻手輕輕落在了我的肩上,我迴頭一看,母親正站在我的身後,夕陽斜斜的照射在她的臉上,映出一片餘暉,昏黃柔和。


    我毫不猶豫的轉身抱住她,埋進一片熟悉的溫暖中,空懸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


    這是我最喜歡這個世界的地方,我慶幸我還是個孩子,能夠在我想要向她表達愛意時,用最真實的樣子表達。


    我因為被她深深的愛著,所以才能肆無忌憚的愛她。


    …


    “你這孩子……”母親的菜籃子被我擠了開來,掉出了蔬菜和亂七八糟的東西,一時手忙腳亂。


    我死不鬆手,她又拿我沒辦法,隻能拖著我進了屋。


    我一路得逞的笑著,纏著她,與她一起,漫步走過屋前長長的石子路。


    …


    “媽媽……”家裏,我的聲音悶悶的從廚房外傳來,“美琴大人生孩子了,是個男孩,叫宇智波鼬。”


    母親切菜的動作頓了頓,柔聲道:“那很好啊,赤月有弟弟了。”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對待他。”


    “你不喜歡他嗎?”


    “也不是不喜歡...”我眉頭擰成一個疙瘩,不吭聲了。


    “既然不討厭,那就可以先跟他相處看看,對嗎?”母親擦幹淨濕淋淋的手,將砂鍋端上桌麵,“來,先吃飯吧。”


    看到好吃的飯菜,我的陰霾一掃而光,雙眼閃閃發亮——


    “好!”


    …


    等從母親家返迴族長大宅時,天已經黑了,我竟然在門口撞見了宇智波葵星。


    對上她那雙冒火的眼睛,我瞬間清醒過來,心裏一陣心虛……壞了,完全忘記學校的事了!


    “你一整天去哪裏了!!!”她一步上來緊緊抓住我,像是怕我跑掉一樣,臉上滿是焦急,眼睛卻要噴火!


    “我找了你一個下午!”


    我抱歉一笑:“說來話長……”


    她更生氣了:“快說!”


    “葵星,我……有弟弟了。”我抬起頭,正視她的眼睛,“叫宇智波鼬。”


    “唉——?!!!”


    …


    因為我長子的身份已經佇立在前,所以宇智波鼬的出生並沒有引起多大的議論。他的地位在我之後,得了個二少爺的名號,一時讓我忍不住想笑。


    富嶽大人的行程複雜了一些,他每天先前往醫院,與尚在病榻的美琴溫存一會兒,然後再趕往木葉警衛部處理工作,紛忙之餘還有空警告我不要因為弟弟耽誤了學校的功課,修行更是一刻也不能鬆懈。


    有了鼬這個小家夥,大家好像都忙碌了很多,也幸福了很多。


    …


    早上去醫院給美琴送過水果,並且順帶看過鼬後,我才會去上學。


    止水聽說我有了一個弟弟,自然是對我送來了恭喜,還有理所當然的調侃——


    “真想看看赤月溫柔哄孩子的樣子啊~”


    我思考了一下這個情景,渾身的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


    幾天後,美琴出院了。跟她一同迴來的,還有一個新鮮出爐的小奶娃。


    那天我剛迴到家,像往常那樣進入主臥室時,卻看到了一個嬰兒床。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半跪下來,屏氣凝神的看著這個酣睡的小不點。


    他比前幾日好看了許多,皺巴巴的紅皮膚都長開了,形成白皙細嫩的嬰兒肌,白裏透粉。他的頭發還隻有一小撮,眉毛淡淡的,細細的,在睡夢中不時微皺一下,像是有心事。


    往下看,他的睫毛濃密烏黑,小小鼻子和嘴巴都精致非凡,漂亮的像個女孩兒。


    我眉毛一挑,心想真不愧是木葉顏神宇智波鼬。


    看著四下無人,我將手小心的探了過去,極輕極輕的蹭了蹭鼬的臉蛋,手指滑嫩的觸感讓我心裏又是高興又是忐忑——嘿嘿,我摸到了那個男人的臉!哈哈哈哈!


    一笑過後,我的神色又黯淡下來。


    宇智波鼬,四歲開始探尋生命的意義,七歲擁有火影的思考方式,八歲開眼,十一歲進入暗部,十二歲開啟萬花筒,十三歲滅族叛逃進入曉組織,那時候的他就已經擁有了接近影級的實力,甚至讓宇智波帶土都無比忌憚。


    最可怕的是,他連自己也算計進去,設計佐助將自己殺死,同時封印大蛇丸,然後利用天照坑害宇智波帶土,甚至在穢土轉生後,又用別天神改寫第四次忍界大戰的結局……


    我的唿吸急促,手指停了下來。


    這樣的經曆,這樣的人生。真可謂刀尖行走,血淚為棋……除了忍者的天賦,他的眼界、智謀、心性也都是火影裏一等一的存在。


    宇智波鼬,確確實實當的起一個“神”字。


    “你可真是個厲害的人物啊,我的弟弟。”


    不知道等你成長起來後,我還有沒有資格當你的哥哥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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