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老師受傷後,隊伍休整了一小段時間。


    而等我再次站在西校場上時,大蛇丸依舊披著那一身亙久不變的黑袍站立,絲毫沒有從死亡線上迴歸的疲態——


    那是肯定的了!


    我天天跟他一起泡池子,他再不活,我都要死了!


    “……”


    抬頭看去,這支部隊的人數已經補充完畢,就好像那場慘烈的減員從未發生過,依舊如同第一麵一樣,殺意凜然。


    低頭看去,人人腳下踩著灰白的石板,石板上仍有那日留下的刺目的血跡。


    戰爭啊。


    這就是…戰爭啊。


    “……”


    但我向左看去,日向誠前輩的身影安靜的站立著,向右看去,草間樹茂則正擺弄著自己的護腕,看見我瞅他,得意的叫道:“怎麽,被我帥到了?”


    幾日的療養下去,他已經恢複了精神,又成了那副欠扁的樣子了。


    我並不生氣,反而露出了笑容。


    真好啊,至少我的同胞們都還活著。


    “赤月、樹茂。”


    我正要迴嘴,突然聽見老師在前頭叫我們兩個。


    “你們過來。”


    老師這話一出口,我的心裏就忐忑無比,感覺下一刻就有旁人的目光刺過來。


    但神奇的是,並沒有任何冷眼,那些曾經的奚落,都伴隨著我正式加入軍部的那一刻、伴隨著我正式成為大蛇丸弟子的同時而消失了。


    我向前踏出一步,眼神看向日向誠前輩的方向,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像被揪住一樣,有些不舍。


    “前輩……”


    我剛想說點什麽,他的目光卻掠了過來,純白的眼睛一如往初——


    “從現在開始,不要再跟我說話了。”


    這句話一出,我愣住了。


    “走啊,磨蹭什麽呢?”


    草間樹茂這次倒是不囉嗦,抓著我的手往前走去,幾步就到了老師身邊,身後層層疊疊的人群很快合攏,像一張黑色的大嘴,將後麵的少年一口吞噬。


    我這才發現,隊伍前麵是那麽寬敞,再也沒有人能擋住我了。


    “你們兩個現在是我的弟子了,就在前麵做個表率吧。”


    我眨了眨眼睛,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大蛇丸老師卻欣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隨即對隊伍下令道——


    “出發!”


    ...


    ...


    “都跟緊我,尤其是新人,不要掉隊!”


    第三次任務,似乎是個聯合作戰任務。


    不僅派出了軍部的精英小隊,我甚至還看到了許多根部和暗部的成員在協同作戰。


    而且地點,又是雨之國。


    我皺起了眉。


    這個被擠在三大國之間的小國太可憐了,作為戰爭的緩衝帶,這裏的人像野草一樣,死了一茬又一茬,鮮血染紅土地,又被雨水衝刷,最終在大國榮耀的曆史中歸於無跡。


    就連我們所處的這片森林,都不知道留下了多少亡魂。


    如果這裏有人對木葉諸國心生怨恨,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


    這次,路程隻進行了一天,我們就已經進入了兩國交界的地方,而我跟隨在老師身後,發現自己麵對現在的行軍速度,已經毫不吃力了!


    果然啊,在不知不覺中,我的身體可是一直在成長的!


    我暗暗欣喜,突然就聽見“咻!”的一聲風響,一柄手裏劍朝隊尾飛來,戰鬥的開啟是這樣的突然!


    “兩縱隊跟我突圍,剩下的人,自己解決掉敵人!”大蛇丸老師腳步不停,甚至連頭都不迴,速度反而加快一步!


    我應了一聲,直接衝殺了上去!


    在經曆了水之國的曆練後,我已然成長了。


    “木葉是沒人了麽?派這樣的孩子上戰場——”


    麵前的忍者戴著岩隱的護額,口中說著惋惜,眼底卻透著殺意,手中的刀刃旋轉,毫不留情的朝我刺來!


    “看來這場戰爭,要以我們岩隱的勝利而終結了!”


    在這裏看到岩隱,我卻並不奇怪。因為雨之國這塊是非之地,早就盤踞了諸多別國的忍者!


    我並不多言,身子往左一閃,身後的草間樹茂就吐出大量毒物,頃刻間迷住了岩忍的眼睛,而鋼絲飛鎖而上,死死纏住他的四肢,最後在哀嚎聲中被我們們一刀解決。


    哼,嚐嚐我們熱血的組合技吧!


    “你們兩個,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趕緊追上大蛇丸大人。”這時候,身後的前輩發現第一梯隊已經突破封鎖線,連忙提醒我們。


    接著,他也飛身越過,轉瞬之間,就離開了我們的視線。


    “是!”


    我和草間樹茂對視一眼,想要從敵人的空隙中逃竄出去,卻不知為什麽,屢屢被攔下!在耽誤的時間裏,身邊的敵人反而越來越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我們年紀小,都抓著軟柿子捏,一個個全都想從我們這裏突破!


    我有些急躁,正要結“貫體”的印,一道身影就從後方竄出,替我們攔下了前方的敵人。


    “躲開。”


    隻看背影,我已然認出了他,隻來得及叫了聲前輩小心,就被草間樹茂抓住手腕,一股腦的突圍了出去,進入了叢林之中。


    “日向誠又幫了我們一次,你還看不清他是什麽樣的人嗎?”奔跑中,我跟草間樹茂對話,他卻切了一聲,說道:“裝模作樣!”


    我皺了皺眉,還想說什麽,卻突然間聽見火焰燃燒的聲音!我意識到危險,猛然停下腳步大叫——“樹茂,小心!”


    他卻晚了一步,起爆符轟的一聲在腳下炸開!


    糟了!


    巨大的樹木之中,他的身影直墜而下!我跟著跳了下去!在空中抱住草間樹茂,又飛出幾根鋼絲穩住身體,險而又險的降落到地上,逃竄著躲進了一個樹洞之中。


    “你一個醫療忍者跑那麽快,是想找死嗎!”我警惕的守在一旁,聽著外麵的動靜,確定沒人追來,才撕開繃帶,給草間樹茂包紮傷口。


    他被炸的灰頭土臉,大腿上滿是傷口,好在沒有缺胳膊少腿,還算幸運。


    “哼……”甩了甩滿頭灰塵,他吐出一口濁氣,沙啞道:“大意了而已。”


    我懶得說教,隻取下村雨,轉過身去露出後背:“上來,我帶你走。”


    草間樹茂也不客氣,好像還很得意的樣子,直接摟住了我的脖子,聽話的不可思議,嘴裏卻說——


    “切,誰要你幫忙。”


    他的熱氣吐在我的後脖子上,直發癢,我懊惱的一扭頭,正對上他的眼睛:“對對對,您就當搭個順風車,趕緊閉嘴抓緊我,我要趕路了!”


    …


    但是森林太過複雜,周圍又時不時有忍者的動靜,我一邊躲藏一邊前進,等到終於見到大蛇丸老師時,太陽已然下去了,我們的隊伍安靜的匍匐在叢林裏,正在休養生息。


    看著灰頭土臉的,如同兩個剛被刨出來的土豆一樣的我們,大蛇丸皺了皺眉,語氣中隱隱透著怒火。


    “連跟上隊伍也做不到,你們就是這麽做表率的?”


    我將草間樹茂放下來,剛想說話,他卻先一步開了口:“對不起老師,是我中了陷阱,赤月為了保護我,才耽誤了時間。”


    我愣了愣,對他的發言倒是十分意外。


    還以為他都會推到我身上呢。


    大蛇丸聽見這話倒是沒說什麽,甚至都沒看受傷的草間樹茂,反而向我靠近,皺著眉問我:“那你沒事麽?”


    我這時才感覺到臉蛋火辣辣的疼,大概知道是被起爆符的氣流擦傷的,隻搖了搖頭,餘光卻注意到休整的部隊,突然想到什麽,連忙問:“我們受到圍剿,是日向誠前輩掩護我們撤離的!他迴來了麽?”


    “噢?”大蛇丸挑了挑眉,眼底有黑色閃過:“真是多餘,不用管他。”


    “什麽?”我怔住了。


    “你們先歸隊,隊伍要前進了,一公裏外才是紮營的地方。”


    “可是老師……”我十分焦急,然而部隊已經移動起來,沒有人再聽我說話了。


    …


    因為這次的掉隊,我們兩個被公開處刑,草間樹茂更是挨了好一頓批,被好幾個人看管著治療,真是尷尬至極!


    我本想埋怨草間樹茂幾句,但看著他虛弱的樣子,也隻能閉上了嘴。


    奇怪的是,他居然也變得極其安靜。


    從下午到傍晚這幾個小時,除了接受治療外,草間樹茂一句話都沒說過!真是稀奇!


    “喂,啞巴了?”我斜靠在他身邊,主動跟他對話:“還是炸到聲帶了?”


    可是他不僅沒理我,甚至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第一次在草間樹茂身上感受到了挫敗,幹脆也懶得理他,轉頭去隊尾找食物去了。


    忍者也是要吃飯的。


    大家的飯食都很簡單,尤其是遠離村子時,帶的基本都是飽腹感強不易變質的食物。


    但是很遺憾的是,因為經驗不足,我他媽根本就不知道要帶飯!


    ——qaq,餓死我啦!!!


    所以餓的前胸貼後背的我,決定去蹭別人的剩飯!


    我厚臉皮的走過去,在炭火中摸索著最後兩塊烤糊的幹糧時,身邊突然伸出了一隻手臂。


    那手臂欣長瘦削,我隱約從護甲的縫隙裏看到了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膚,甚至能看得見底下的青色血管。


    我停止了動作,微一抬頭,一叢黑發就從我臉邊擦了過去,帶著森林的霧氣和露水的味道,冷冽的讓人發抖,又意外的好聞。


    “前輩,你迴來了!”


    我高興的叫了一聲,他的目光從燒焦的食物轉移到我臉上,額角有幹涸的血跡,那雙看不出任何神色的霧白色眼睛隻略過一下,便移開了,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他離開時,我看見他把黑黢黢沾著泥土的飯團捧在手裏,然後背過身去,在我們看不到的角度,慢慢放進口中,好像根本沒有味覺,也像吃慣了一樣,邊走邊吃,最後迴到了自己站崗的位置。


    我心裏一跳。


    好奇怪,大家都在休息了,隻有他一個人還在崗位值守。


    這算什麽?


    “赤月。”這時,我聽見一聲嘶啞的唿喚,是大蛇丸老師在最前麵叫我過去。


    我走過去,看見他隨意坐在山丘的背風處,給我遞過來一塊香噴噴熱乎乎的東西,聞著味道,似乎是肉類。


    “你嚐嚐,味道很不錯。”


    我本想拒絕,肚子又咕嚕一聲,隻好伸手去拿,大蛇丸老師卻不讓我碰,隻把肉移動到我的嘴邊。


    “很燙,慢點吃。”


    我於是吹了兩口氣,聽話的張嘴咬住肉塊,咀嚼了兩下,隻覺得又鮮又甜,眼睛都亮了起來,真想再配個餅,再來碗湯,那可真是太滿足了!


    “好吃麽?”他笑了笑,看著我的樣子,又從手中掰下一塊幹糧,遞到我嘴邊。


    直到我都快吃飽了,就著老師的竹筒喝完了水,我才發現,我好像是被人投喂了!


    算了,尊嚴哪比得上吃飯重要!


    “老師,日向誠前輩為什麽一個人在那邊站崗呢?”我擠在大蛇丸身邊,指向遠離人群的少年。“是您指派的嗎?”


    “是石岩指派的吧。”大蛇丸張開了他的黑袍,溫暖的衣料就包裹住我的肩膀。


    “赤月,你好像很關心他呢,你喜歡他麽?”


    “怎麽可能!”我嚇得立刻否定:“日向誠前輩在上次的任務裏救了我的命,我當然要報答他!”


    “但那是他的任務,他應當完成這件事。”


    “可是我過意不去。”我搖搖頭,抬頭對大蛇丸道:“老師,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吧,如果有人用性命來保護我,那我怎麽能不為他做些什麽呢?”


    看著我倔強的眼神,大蛇丸突然笑了起來,但那笑容透著陰冷的味道:“可是有些人,並不值得你這麽做。”


    “為什麽?”


    “嗬嗬,”大蛇丸的目光投向遠處的少年,眼底有不屑一閃而過:“還記得老師跟你說過,忍者都是工具麽?”


    我遲疑的點了點頭。


    “他,就是一件徹徹底底的工具。”


    我看著大蛇丸的笑容,明明身體是溫暖的,心裏卻一陣陣的發冷。


    “你隻要想著怎麽用好他就行了,不必抱有情感……要知道,同情利器的人,最終可是會被利器所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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