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統一兵士服飾，身披甲胄，威風凜凜。瞪視著眼前新來的年輕人。
“誰家的，這麽年輕就被叫來，這麽倒黴。”有人嘀咕道。
“什麽倒黴，混個資曆迴去，總比在家族裏麵受氣好。”
後麵一人頂了一句，因為來此的都是家族不受待見之人。
這些人混的很熟了，交情不錯。
“哪位箭士，去拿一副弓箭過來。”昆曲林大聲喊道。
“顯貴把你弓箭拿來。”前排一身軀魁梧壯實的青年，眼神霸氣，頤指氣使對後麵一年輕兵士說道。
說話的是百裏奚，百裏世家的子弟。武藝高強，去年也曾參加過神箭隊。在這裏，昆曲林不在，他就是老大。
後排有個年輕的兵士，細皮嫩肉，大眼大鼻子，他就是姚顯貴。大概十九年齡，也是新兵士，上個月來的。
因為實力一般，被其他人指使做這做那。
見如今來了位更年輕的人，暗暗欣喜。聽到百裏奚的話，連忙轉身跑去自己營帳拿弓箭。
“二十五名箭士，十四人是去年的老兵士，參加過荒巴城巡狩禮。”昆曲林在隊列前麵訓話。
其實也是給戰無意匯報。
這隻是一支按照大唐皇室意圖，每一年臨時組建的箭士隊伍，取名神箭隊。下個月就啟程去武陽府荒巴城。
“二十五人就二十五人，那邊對人數也沒硬性要求。”戰無意話語冷淡。
要是曹元加入，就是二十六人。他不覺得曹元是個武師箭手，太年輕了，還不確定要不要收他。
姚顯貴疾跑過來，手裏拿著三尺大的黑弓，加一箭袋。
昆曲林接過手，這是一張軍中統一製式的二石弓。拉滿這張弓，雙臂之力要超百斤。
軍中每一個弓箭手，都是武師修為，雙臂都有上百的力量。
來神箭隊混身份的世家子弟，也都要身懷武師的實力。
“這是神箭隊基本配置，二石弓。”昆曲林把黑弓遞給曹元。
“喏，那個箭靶，射中靶即可，箭術過關。”右手指向五十步遠的箭靶，昆曲林用探尋目光看了曹元一眼。
曹元接過黑弓，入手沉重，二十多斤重，跟左司馬府的弓差不多。
戰無意見他入手輕鬆，掂弓熟練，微微鬆一口氣。
二十多箭士滿眼期望，眼巴巴等著眼前年輕小子出醜。
軍營無聊，來點娛樂也是不錯。
曹元右手從箭袋拿出一支尾羽箭，隨意搭在弓弦上，眼睛瞥向遠處箭靶。
五十步開外，木靶上畫了一個圈，中間一拳頭大小的紅點，即是靶心。
射中箭靶的靶心，他也有把握，不過毋須太露鋒芒。
左手舉弓向著箭靶，右手一拉一放。
一箭馬上飛出，咻，利箭射中五十步外的箭靶，釘住在靶心附近，紋絲不動，沒一絲顫抖。
周圍眾人心思還在猜測，在等待曹元咬牙拉弓，等待他左右瞄準。
可曹元一抬手，箭已射中遠處箭靶。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隨心所欲。
弓箭在他手中就像小孩的玩具。
眾人目瞪口呆。
昆曲林眼睛一亮。
戰無意看出點什麽，微微詫異。暗道，彭老兒果然不做不靠譜的事。
箭隊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看著年輕稚嫩之人，深藏不露。
現場鴉雀無聲，之前被曹元的外表迷惑了。
昆曲林環顧眾人，沉默兩息。
抬手指著百步遠的一支箭靶，問曹元“能不能射中那支靶。”
二十多人齊刷刷看過來。
百步外的靶，箭隊裏目前隻有百裏奚能夠穩中箭靶，甚至會射中靶心。
百步中靶，第一臂力要更強，眼力要好，內力配合眼力的武道技法也不可缺。
整個黑鷹營軍中當然有不少箭術好手可以輕鬆射中。
傳聞軍中有箭術真高手，比如眼前的騎射千總，神箭隊隊正昆曲林，能輕鬆一箭射中百步箭靶中央的一點紅心。
曹元想問非射不可嗎，他性格小心，不喜高調，長這麽大，還從未張揚過。
轉頭一看，將軍戰無意站不遠處，目光冷酷，壓迫感十足。
“試試。”曹元道。其實對他來說不在話下，不過不能太過爽快。萬一要讓他射更遠的東西，沒完沒了。
也不能太掩飾，早晚自己要彰顯實力。
這次，緩慢抬弓，內力遊走，氣達全身。
搭箭眯眼，一再瞄準。待雙臂之力繃緊到巔峰，吆喝一聲，這利箭才出弓弦。
“矯情。”戰無意暗罵。
箭出如電，飛向百步外箭靶。
曹元眼睛微眯，如他自己所願，利箭準確射在紅心上方一巴掌處。
箭隊眾人不由大聲叫好。
曹元拉弓搭箭再射，一箭射中紅心下方一巴掌處。
最後一箭，射中了紅心。三箭在靶上排成一豎線。
百裏奚神情嚴肅，眼神銳利起來。這是來了一個箭術旗鼓相當的對手。
瞧著曹元身軀瘦弱，武技方麵肯定差勁，百裏奚表情微微不屑。
昆曲林則是眼神大亮，嘴角咧開，天上掉下來一個箭術人才。曹元年齡不大，以後大可有為。
戰無意則冷哼一聲，轉身就走。這小子年紀輕輕，就懂得不露鋒芒。他看出曹元似乎有意。
“曹元加入箭隊，平常操練之餘，到帳前聽令。”隊正昆曲林命令道。
讓他到帳前聽令，是跟將軍帳前的親兵一樣，經常跟隨著昆曲林和戰無意。
這是看重曹元的姿態，箭隊的百裏奚也是帳前值守。
箭隊眾人看曹元眼神馬上不一樣了。有羨慕有嫉妒。
“哪個帳營還有位置，帶曹元過去安頓下來。”昆曲林問道。
“我那個帳營才兩人，去我那邊。”姚顯貴連忙上前道。
昆曲林點點頭，“等下要去軍務帳營。登記並領取裝備和物品。”
“是，千總放心。”姚顯貴獻媚道。
“叫隊正。”昆曲林罵道。
“聽令，隊正。”姚顯貴連忙糾正。
“隊正。”全體叫道。
曹元很樂意，順從昆曲林安排。
見曹元謙虛有禮，昆曲林滿意的轉身離去。
黑鷹營上百座營帳，密密麻麻，錯落有致。
神箭隊的五座營帳位於軍營中央，獨立圍成一處，比較靠近將軍大帳。
姚顯貴帶著曹元來到靠後的一個營帳。
“幹嘛稱隊正為千總？”曹元問。
“昆隊正也是黑鷹營騎射隊千總。”姚顯貴解釋道。
營帳外觀像一個圓形大包，外麵覆蓋厚厚的油布，旁邊開有可支撐蓋布的窗口。
帳門已經卷起，也是厚實的油布，裏麵一層保暖棉麻。
踏入帳內，發現空間不小，有兩丈方多的空間。角落僅僅兩個地鋪，地鋪旁各有一個木架，掛著衣物和甲胄。
姚顯貴順手把二石黑弓和箭袋掛在木架最上端。
架子下麵還擺著一把樸刀。
帳門傳來腳步聲，走進一個身形瘦削高挑的兵士。
“同營房的肖長飛。”姚顯貴臉龐帶笑，對曹元道
瘦高的肖長飛也是一臉訕笑，“叫我長飛，郡城肖家的子弟。”
曹元剛剛展示了實力，又得到將軍的重視，無形中在箭隊有了地位，已然是和百裏奚一樣的存在。
肖長飛和姚顯貴一樣，很自然把身姿放低，臉上全是巴結笑容。
姚顯貴說道，這個營帳之前沒兵士入住，比較潮濕。
肖長飛和姚顯貴二人都是比箭隊其他人晚些加入的，前些天剛剛到軍營，這個營帳也是打掃幹淨不久。
二人陪著曹元去了軍務帳營，專門領取軍需的地方。
軍需帳內，值守的中年模樣的軍需官，上下打量一下曹元。
翻看軍需本，昆曲林已經把曹元新兵的資料送到。確認身份後，軍需官給曹元一個木製小腰牌。
腰牌一麵刻著一隻黑鷹，一麵刻著箭二六三個字。
這是黑鷹營的兵士身份牌，用硬木製作，比較簡單。
“憑腰牌，後麵倉庫領取武器，還有衣物被褥。”軍需官手指指了指倉庫方向。
姚肖二人熟門熟路，帶領曹元領了全部東西，一起帶迴營帳。
兩套兵士服，一把樸刀，一套甲胄。
一把弓，一個裝有十支箭的皮製箭袋，是神箭隊的裝備。
一張皮墊，一張被褥。軍中一切從簡，以便快速拔營行軍。
這就成了一名黑鷹營的一員。
曹元開始了兵營生活。
二日，
早晨，天蒙蒙亮。
大軍鼓的聲音震動黑鷹營上空，整個軍營嘈雜起來，黑鷹營兵士開始操練。
曹元穿上兵士服，紮緊發髻。與姚顯貴和肖長飛提著樸刀，直奔大操練場。
大操練場聚集密密麻麻的黑鷹營兵士，分成十多個方陣，超萬人。
神箭隊在百裏奚帶領下，跟隨著一個上千人方隊，練習樸刀。
見姚顯貴站在隊列最後麵，曹元就站在他旁邊。百裏奚遙看一眼，麵無表情。
每個方陣都有帶頭指導練習之人，也有統領在旁邊監看。
曹元展眼前看，自己所在方陣眾人一邊揮刀，一邊吆喝。動作整齊劃一，刀法熟練。
軍隊的刀技簡單實用，容易上手。跟隨著眾人比劃幾遍，曹元便揮刀嫻熟。
有一時辰左右，一陣鑼響，各個方陣兵士停止操練，人群散開，休憩去了。
百裏奚過來叫喚一聲 ，神箭隊眾人跟隨他而去。
“去哪裏？”曹元問姚顯貴
“準備去箭靶場。”大眼睛大鼻子姚顯貴走在曹元身側，順便告訴曹元軍中的每天操練和作息時間。
一行人出了軍營大門，直奔營外。
箭靶場在大營外南邊。
南邊有山丘，山丘下麵大片的草地，平坦綿延，直至遠處密林。
隻見密林旁，有上百的馬匹在奔跑。
馬匹上的兵士手持長槍，在密林和草地之間馳騁衝刺。
戰馬四肢強壯，鬃毛飛揚，奔跑起來塵土飛揚，好不威風。
“聽說我們神箭隊再過幾天也要配備戰馬。”姚顯貴興奮道。
曹元聽了臉色期待，長這麽大他沒騎過馬。能騎上高頭大馬，是每個少年的夢想。
登上小山丘，是一片平整的箭靶場，已經有三十多兵士在射箭。
這些兵士黑色緊身衣，手持短弓，三三兩兩聚集，不緊不慢的在習練。
“黑鷹營的斥候，個個都是好手。”姚顯貴低聲給曹元介紹道。
原來是黑鷹營的斥候兵，這些人的任務是對敵軍的情報收集。
能以身犯險，深入敵後，肯定身手不凡。
百裏奚臉色平靜上前，和一個臉龐青白，看似無情無欲，眼神不屑一顧的漢子打個招唿。
這漢子乃這斥候的隊正，名叫章勝，也是一身黑色勁裝，腰間一把短弓。
神箭隊與斥候隊箭術訓練都是在這裏，這也是上麵有意安排的。斥候兵都是老兵，不但箭術好，深諳擒拿搏鬥。這些斥候兵平時多少可以給這些世家子弟一些教導。
可世家子弟眼高於頂，平時除了對斥候隊正章勝恭敬，對斥候兵們不太熱情。
斥候兵也看不起這些出身富貴的子弟，嬌生慣養。兩班人平時不對付。
“噢，今天要不要比一下百步靶，三三比兩勝為贏。”遠處有一個斥候兵叫道。
馬上有其他斥候兵哄叫起來，“我押兩文錢。”
“你才押兩文，我押五文。”前麵一兵嗤笑道。
神箭隊全體隊員一臉黑線。
雖然他們被稱為神箭隊，其實箭術一般。比起軍營其他隊伍，輕騎隊和斥候兵，差的很遠。
雙方經常有比試，除了百裏奚，其他的人都不夠看。
斥候兵們就是抓住對方這個弱點，搞一個有彩頭比試箭術規則。各派三人，三射兩勝為贏家。
彩頭就是幾文銅板，雖然數目微少，卻能激起氣氛。
斥候兵隨便派三人出來，總會有二人勝過神箭隊隊員。
屢次三番的百步靶比賽，神箭隊這邊屢比屢輸。
世家子弟們，雖然不看那些小錢，但是被羞辱的很難堪。
今天這些斥候兵故技重施，用言語刺激世家子弟應賽，想賺點小錢。
麵無表情的漢子章勝，是斥候兵這這些人的隊正，他對這些世家子弟很是不屑，當然也不介意手下贏點小錢去開葷一下。
百裏奚也曾入場比試過，即使他個人發揮好，這邊也從來沒贏過。
世家子弟算是明白，被斥候老兵耍弄。
百裏奚等人不在意那幾個銅板，這些世家子弟在家族裏麵雖然並非嫡係，生活用度還是有的。不是這些來自平民的斥候兵能夠相比的。
不過今天有所不同，百裏奚把眼神瞄向曹元。
其他的人馬上明白過來，神箭隊多了一名箭術高手，昨日剛來的新人箭術高超，今天有希望扳迴一局。
眾人馬上喜笑顏開，精神一振。
姚顯貴頭腦活絡，早就反應過來。他已經走到斥候兵們麵前，一把掏出一小塊銀子。“今天我帶了塊二兩銀子，恰巧我心情好，全押了，給各位老哥當酒錢。”
眾斥候兵看到姚顯貴手上的銀子，眼睛一亮，馬上圍了過來。這次冤大頭要大出手，二兩銀子對平民出身的斥候兵來說，算是一筆不少的錢。
這些世家紈絝子弟，不差一丁點銀子，這他們都知道。
“我這也有十來文銅板。”
“我這也有一兩銀子。”
又有幾名世家子弟走出來說道。
百裏奚把眼一瞪，其他還想湊熱鬧的世家子弟馬上退迴去。
這麽明顯的信心十足把斥候兵們搞得疑心頓出。
章勝眯著的眼睛睜大，仔細審視神箭隊眾人。觀察發現，對方今天多了一人。
瞧著新人曹元臉龐稚嫩，身材羸弱。章勝馬上又是麵無表情站後麵不說話。
“這是想嚇唬我們？”斥候兵們有人不樂意。
他們年齡比神箭隊這些世家子弟大，本事也高出這些世家子弟很多。隻有他們嚇唬這些世家子弟的，哪有被這些紈絝子弟倒嚇退的。
“隨便來三人，阿財，大虎，四金。”斥候兵這邊有人做主，叫了三人出來。
一個身子粗壯，兩個其貌不揚。
在斥候兵中，這三人箭術一般。不敢把好手叫出來，怕把對麵這些號稱神箭隊的二貨嚇的不賭了，那就什麽都贏不到。
見到這三人，神箭隊這邊暗樂，這三人箭術一般，脫靶那是經常的。這邊若是派出百裏奚和曹元，那就是穩贏。
眾人把目光放在百裏奚身上，這邊無形中百裏奚是帶頭人。
世家子弟們不時瞥看曹元，曹元暗感不妙，自己要出風頭了。
果然，百裏奚一步走到他眼前，“你和我一起跟他們比箭。”口氣有點不容反對。
姚顯貴也一把拉住曹元胳膊，低聲道，“你參加，為我們挽迴一次麵子。”
他來神箭隊時間不長，卻已親眼目睹這邊輸了斥候兵好幾場賭賽。“比試規則，一人一場射三箭，三場兩勝為贏”
百步靶，曹元眼睛瞄一眼，這個距離他是隨手掂來。於是曹元就對百裏奚點點頭。
姚顯貴見曹元答應，精神一振。平時被眾人唿來喚去，難得顯擺一次。馬上走到最前麵，把銀子擺在地上。
“目前我方二兩銀子。”姚顯貴眉眼一挑。
身後又有其他世家子扔過來一塊銀子，大概一兩多。馬上又是有人扔過來十幾銅板。
斥候兵們眼睛一亮，唿吸一緊。沒等他們說話，神箭隊眾人又劈裏啪啦陸續往地上扔了不少的銅板和小銀塊，竟然有一小堆。
現場一片寂靜，斥候兵都是老奸巨猾之輩，覺察到不對。
章勝走了過來。
他兩眼微眯，看著地上正在收攏銀子和銅板的姚顯貴，又打量一下曹元。
“你們確定會贏？”他問百裏奚。
“好玩而已，這些人可能想給大哥們送點福利，畢竟大家一直教導我們很多。”百裏奚不卑不亢道。
“十三兩銀子，八十銅板。”姚顯貴把賭注收攏一起，點數報出來。
這些錢財數目不小，斥候兵眾人聚集過來，大眼瞪小眼，唿吸急迫。
贏了這些錢，足夠去郡城內揮霍一夜。眾斥候已經興奮異常，躍躍欲試。這些敗家的紈絝子弟的錢，不拿白不拿。
百裏奚口袋也有錢財，但是不敢把這些斥候兵坑的太慘。這些人可都是老兵痞，報複起來也是防不勝防。
章勝冷眼掃一下，特地看了看曹元，轉身道，“那就開始。”
他覺得有古怪，但不說話。
唯一變數在於那個新人，可曹元太年輕了，就是一個少年。
目前長冀郡還沒聽說過哪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能射中百步遠的靶。
他章勝手下有大部分人可以射中百米靶，可並非能夠箭箭全中。
百米靶箭箭必中的也有人，是幾個老兵，之前未派出和這些紈絝子弟比試。
章勝朝幾個老兵看過去，雙眼眯了眯。幾個老兵馬上心領神會。
薑還是老的辣，跟斥候比心機，死的會很早。
比試開始，
斥候兵人群中走出三個目露精光的老兵。
原來站在前麵準備比賽的阿財，大虎，四金，很默契的把手裏弓箭擦了擦，遞給三人。
神箭隊眾人大嘩然，明顯這三人肯定箭術更高，之前沒見過三人露手。斥候兵果然陰險，眾人大聲叫罵起來。
姚顯貴站前麵也大聲譏諷，要求換迴原來三人。斥候兵們裝作沒聽見。地上那一堆銀子銅板比麵子重要。
三個老兵走到靶場前麵，轉頭看著百裏奚，等他迴應。
一斥候走到前麵，語氣傲慢道，“剛剛是叫那三人送弓箭上來的。”
“你們也可以任選三人出來比試。或是雙方互相指定三人。”斥候兵繼續道。
意思是雙方公平對決，自己任選或對方指定都可以。
世家子弟頓時鴉雀無聲。
神箭隊這方這是被坑了，可沒辦法。對方的隊正章勝還沒下場，傳聞他能百步靶必中紅心。
百裏奚隻能點點頭，比試開始。
三個斥候兵年近中年，精悍沉穩。
其中一人首先上前，全力彎弓拉弦，二石的鐵弓如滿月，一箭飛出，正中百步外的木靶。
曹元眼睛銳利超過常人，遠遠看得清楚，箭雖靠近靶心，但是未中紅心 。
雙方各有一人過去查看，都揮了揮彩旗，表示中靶有效。
接連兩箭，滿弓遠射，接連中靶。有一箭距離箭靶中央紅心隻有兩指寬距離。
老斥候箭技不凡，若是在戰場上，是百步外可殺敵的恐怖箭手了。
神箭隊眾世家子弟一片哀嚎，沒想到斥候兵這麽不要臉，派出箭術最好的老兵出來。
之前賭賽，都是派出年輕斥候，脫靶那是經常的。不過之前脫靶也是策略，為了穩勝神箭隊。畢竟神箭隊隻有百裏奚一人能夠全部射中百米外的木靶。
百裏奚麵無表情，既然到了這一步，就隻能應戰。他暗想也許自己運氣好，能夠射中靶心。那麽曹元中射平，也算贏了對方。
“鄭雲鶴去射。”百裏奚叫道。
一個壯碩年輕男子出列，此人百米靶，十射能中靶二三。世家子弟這邊，是除了百裏奚，箭術最好的一人。
臉色鄭重的鄭雲鶴，拿弓來到指定位置，對著百步遠的木靶連射三箭。
遠處揮旗子的人隻揮一次，隻有一中靶。
鄭雲鶴鬱悶迴來。
第一場比試神箭隊落敗。
“誰家的，這麽年輕就被叫來，這麽倒黴。”有人嘀咕道。
“什麽倒黴，混個資曆迴去，總比在家族裏麵受氣好。”
後麵一人頂了一句，因為來此的都是家族不受待見之人。
這些人混的很熟了，交情不錯。
“哪位箭士，去拿一副弓箭過來。”昆曲林大聲喊道。
“顯貴把你弓箭拿來。”前排一身軀魁梧壯實的青年，眼神霸氣，頤指氣使對後麵一年輕兵士說道。
說話的是百裏奚，百裏世家的子弟。武藝高強，去年也曾參加過神箭隊。在這裏，昆曲林不在，他就是老大。
後排有個年輕的兵士，細皮嫩肉，大眼大鼻子，他就是姚顯貴。大概十九年齡，也是新兵士，上個月來的。
因為實力一般，被其他人指使做這做那。
見如今來了位更年輕的人，暗暗欣喜。聽到百裏奚的話，連忙轉身跑去自己營帳拿弓箭。
“二十五名箭士，十四人是去年的老兵士，參加過荒巴城巡狩禮。”昆曲林在隊列前麵訓話。
其實也是給戰無意匯報。
這隻是一支按照大唐皇室意圖，每一年臨時組建的箭士隊伍，取名神箭隊。下個月就啟程去武陽府荒巴城。
“二十五人就二十五人，那邊對人數也沒硬性要求。”戰無意話語冷淡。
要是曹元加入，就是二十六人。他不覺得曹元是個武師箭手，太年輕了，還不確定要不要收他。
姚顯貴疾跑過來，手裏拿著三尺大的黑弓，加一箭袋。
昆曲林接過手，這是一張軍中統一製式的二石弓。拉滿這張弓，雙臂之力要超百斤。
軍中每一個弓箭手，都是武師修為，雙臂都有上百的力量。
來神箭隊混身份的世家子弟，也都要身懷武師的實力。
“這是神箭隊基本配置，二石弓。”昆曲林把黑弓遞給曹元。
“喏，那個箭靶，射中靶即可，箭術過關。”右手指向五十步遠的箭靶，昆曲林用探尋目光看了曹元一眼。
曹元接過黑弓，入手沉重，二十多斤重，跟左司馬府的弓差不多。
戰無意見他入手輕鬆，掂弓熟練，微微鬆一口氣。
二十多箭士滿眼期望，眼巴巴等著眼前年輕小子出醜。
軍營無聊，來點娛樂也是不錯。
曹元右手從箭袋拿出一支尾羽箭，隨意搭在弓弦上，眼睛瞥向遠處箭靶。
五十步開外，木靶上畫了一個圈，中間一拳頭大小的紅點，即是靶心。
射中箭靶的靶心，他也有把握，不過毋須太露鋒芒。
左手舉弓向著箭靶，右手一拉一放。
一箭馬上飛出，咻，利箭射中五十步外的箭靶，釘住在靶心附近，紋絲不動，沒一絲顫抖。
周圍眾人心思還在猜測，在等待曹元咬牙拉弓，等待他左右瞄準。
可曹元一抬手，箭已射中遠處箭靶。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隨心所欲。
弓箭在他手中就像小孩的玩具。
眾人目瞪口呆。
昆曲林眼睛一亮。
戰無意看出點什麽，微微詫異。暗道，彭老兒果然不做不靠譜的事。
箭隊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看著年輕稚嫩之人，深藏不露。
現場鴉雀無聲，之前被曹元的外表迷惑了。
昆曲林環顧眾人，沉默兩息。
抬手指著百步遠的一支箭靶，問曹元“能不能射中那支靶。”
二十多人齊刷刷看過來。
百步外的靶，箭隊裏目前隻有百裏奚能夠穩中箭靶，甚至會射中靶心。
百步中靶，第一臂力要更強，眼力要好，內力配合眼力的武道技法也不可缺。
整個黑鷹營軍中當然有不少箭術好手可以輕鬆射中。
傳聞軍中有箭術真高手，比如眼前的騎射千總，神箭隊隊正昆曲林，能輕鬆一箭射中百步箭靶中央的一點紅心。
曹元想問非射不可嗎，他性格小心，不喜高調，長這麽大，還從未張揚過。
轉頭一看，將軍戰無意站不遠處，目光冷酷，壓迫感十足。
“試試。”曹元道。其實對他來說不在話下，不過不能太過爽快。萬一要讓他射更遠的東西，沒完沒了。
也不能太掩飾，早晚自己要彰顯實力。
這次，緩慢抬弓，內力遊走，氣達全身。
搭箭眯眼，一再瞄準。待雙臂之力繃緊到巔峰，吆喝一聲，這利箭才出弓弦。
“矯情。”戰無意暗罵。
箭出如電，飛向百步外箭靶。
曹元眼睛微眯，如他自己所願，利箭準確射在紅心上方一巴掌處。
箭隊眾人不由大聲叫好。
曹元拉弓搭箭再射，一箭射中紅心下方一巴掌處。
最後一箭，射中了紅心。三箭在靶上排成一豎線。
百裏奚神情嚴肅，眼神銳利起來。這是來了一個箭術旗鼓相當的對手。
瞧著曹元身軀瘦弱，武技方麵肯定差勁，百裏奚表情微微不屑。
昆曲林則是眼神大亮，嘴角咧開，天上掉下來一個箭術人才。曹元年齡不大，以後大可有為。
戰無意則冷哼一聲，轉身就走。這小子年紀輕輕，就懂得不露鋒芒。他看出曹元似乎有意。
“曹元加入箭隊，平常操練之餘，到帳前聽令。”隊正昆曲林命令道。
讓他到帳前聽令，是跟將軍帳前的親兵一樣，經常跟隨著昆曲林和戰無意。
這是看重曹元的姿態，箭隊的百裏奚也是帳前值守。
箭隊眾人看曹元眼神馬上不一樣了。有羨慕有嫉妒。
“哪個帳營還有位置，帶曹元過去安頓下來。”昆曲林問道。
“我那個帳營才兩人，去我那邊。”姚顯貴連忙上前道。
昆曲林點點頭，“等下要去軍務帳營。登記並領取裝備和物品。”
“是，千總放心。”姚顯貴獻媚道。
“叫隊正。”昆曲林罵道。
“聽令，隊正。”姚顯貴連忙糾正。
“隊正。”全體叫道。
曹元很樂意，順從昆曲林安排。
見曹元謙虛有禮，昆曲林滿意的轉身離去。
黑鷹營上百座營帳，密密麻麻，錯落有致。
神箭隊的五座營帳位於軍營中央，獨立圍成一處，比較靠近將軍大帳。
姚顯貴帶著曹元來到靠後的一個營帳。
“幹嘛稱隊正為千總？”曹元問。
“昆隊正也是黑鷹營騎射隊千總。”姚顯貴解釋道。
營帳外觀像一個圓形大包，外麵覆蓋厚厚的油布，旁邊開有可支撐蓋布的窗口。
帳門已經卷起，也是厚實的油布，裏麵一層保暖棉麻。
踏入帳內，發現空間不小，有兩丈方多的空間。角落僅僅兩個地鋪，地鋪旁各有一個木架，掛著衣物和甲胄。
姚顯貴順手把二石黑弓和箭袋掛在木架最上端。
架子下麵還擺著一把樸刀。
帳門傳來腳步聲，走進一個身形瘦削高挑的兵士。
“同營房的肖長飛。”姚顯貴臉龐帶笑，對曹元道
瘦高的肖長飛也是一臉訕笑，“叫我長飛，郡城肖家的子弟。”
曹元剛剛展示了實力，又得到將軍的重視，無形中在箭隊有了地位，已然是和百裏奚一樣的存在。
肖長飛和姚顯貴一樣，很自然把身姿放低，臉上全是巴結笑容。
姚顯貴說道，這個營帳之前沒兵士入住，比較潮濕。
肖長飛和姚顯貴二人都是比箭隊其他人晚些加入的，前些天剛剛到軍營，這個營帳也是打掃幹淨不久。
二人陪著曹元去了軍務帳營，專門領取軍需的地方。
軍需帳內，值守的中年模樣的軍需官，上下打量一下曹元。
翻看軍需本，昆曲林已經把曹元新兵的資料送到。確認身份後，軍需官給曹元一個木製小腰牌。
腰牌一麵刻著一隻黑鷹，一麵刻著箭二六三個字。
這是黑鷹營的兵士身份牌，用硬木製作，比較簡單。
“憑腰牌，後麵倉庫領取武器，還有衣物被褥。”軍需官手指指了指倉庫方向。
姚肖二人熟門熟路，帶領曹元領了全部東西，一起帶迴營帳。
兩套兵士服，一把樸刀，一套甲胄。
一把弓，一個裝有十支箭的皮製箭袋，是神箭隊的裝備。
一張皮墊，一張被褥。軍中一切從簡，以便快速拔營行軍。
這就成了一名黑鷹營的一員。
曹元開始了兵營生活。
二日，
早晨，天蒙蒙亮。
大軍鼓的聲音震動黑鷹營上空，整個軍營嘈雜起來，黑鷹營兵士開始操練。
曹元穿上兵士服，紮緊發髻。與姚顯貴和肖長飛提著樸刀，直奔大操練場。
大操練場聚集密密麻麻的黑鷹營兵士，分成十多個方陣，超萬人。
神箭隊在百裏奚帶領下，跟隨著一個上千人方隊，練習樸刀。
見姚顯貴站在隊列最後麵，曹元就站在他旁邊。百裏奚遙看一眼，麵無表情。
每個方陣都有帶頭指導練習之人，也有統領在旁邊監看。
曹元展眼前看，自己所在方陣眾人一邊揮刀，一邊吆喝。動作整齊劃一，刀法熟練。
軍隊的刀技簡單實用，容易上手。跟隨著眾人比劃幾遍，曹元便揮刀嫻熟。
有一時辰左右，一陣鑼響，各個方陣兵士停止操練，人群散開，休憩去了。
百裏奚過來叫喚一聲 ，神箭隊眾人跟隨他而去。
“去哪裏？”曹元問姚顯貴
“準備去箭靶場。”大眼睛大鼻子姚顯貴走在曹元身側，順便告訴曹元軍中的每天操練和作息時間。
一行人出了軍營大門，直奔營外。
箭靶場在大營外南邊。
南邊有山丘，山丘下麵大片的草地，平坦綿延，直至遠處密林。
隻見密林旁，有上百的馬匹在奔跑。
馬匹上的兵士手持長槍，在密林和草地之間馳騁衝刺。
戰馬四肢強壯，鬃毛飛揚，奔跑起來塵土飛揚，好不威風。
“聽說我們神箭隊再過幾天也要配備戰馬。”姚顯貴興奮道。
曹元聽了臉色期待，長這麽大他沒騎過馬。能騎上高頭大馬，是每個少年的夢想。
登上小山丘，是一片平整的箭靶場，已經有三十多兵士在射箭。
這些兵士黑色緊身衣，手持短弓，三三兩兩聚集，不緊不慢的在習練。
“黑鷹營的斥候，個個都是好手。”姚顯貴低聲給曹元介紹道。
原來是黑鷹營的斥候兵，這些人的任務是對敵軍的情報收集。
能以身犯險，深入敵後，肯定身手不凡。
百裏奚臉色平靜上前，和一個臉龐青白，看似無情無欲，眼神不屑一顧的漢子打個招唿。
這漢子乃這斥候的隊正，名叫章勝，也是一身黑色勁裝，腰間一把短弓。
神箭隊與斥候隊箭術訓練都是在這裏，這也是上麵有意安排的。斥候兵都是老兵，不但箭術好，深諳擒拿搏鬥。這些斥候兵平時多少可以給這些世家子弟一些教導。
可世家子弟眼高於頂，平時除了對斥候隊正章勝恭敬，對斥候兵們不太熱情。
斥候兵也看不起這些出身富貴的子弟，嬌生慣養。兩班人平時不對付。
“噢，今天要不要比一下百步靶，三三比兩勝為贏。”遠處有一個斥候兵叫道。
馬上有其他斥候兵哄叫起來，“我押兩文錢。”
“你才押兩文，我押五文。”前麵一兵嗤笑道。
神箭隊全體隊員一臉黑線。
雖然他們被稱為神箭隊，其實箭術一般。比起軍營其他隊伍，輕騎隊和斥候兵，差的很遠。
雙方經常有比試，除了百裏奚，其他的人都不夠看。
斥候兵們就是抓住對方這個弱點，搞一個有彩頭比試箭術規則。各派三人，三射兩勝為贏家。
彩頭就是幾文銅板，雖然數目微少，卻能激起氣氛。
斥候兵隨便派三人出來，總會有二人勝過神箭隊隊員。
屢次三番的百步靶比賽，神箭隊這邊屢比屢輸。
世家子弟們，雖然不看那些小錢，但是被羞辱的很難堪。
今天這些斥候兵故技重施，用言語刺激世家子弟應賽，想賺點小錢。
麵無表情的漢子章勝，是斥候兵這這些人的隊正，他對這些世家子弟很是不屑，當然也不介意手下贏點小錢去開葷一下。
百裏奚也曾入場比試過，即使他個人發揮好，這邊也從來沒贏過。
世家子弟算是明白，被斥候老兵耍弄。
百裏奚等人不在意那幾個銅板，這些世家子弟在家族裏麵雖然並非嫡係，生活用度還是有的。不是這些來自平民的斥候兵能夠相比的。
不過今天有所不同，百裏奚把眼神瞄向曹元。
其他的人馬上明白過來，神箭隊多了一名箭術高手，昨日剛來的新人箭術高超，今天有希望扳迴一局。
眾人馬上喜笑顏開，精神一振。
姚顯貴頭腦活絡，早就反應過來。他已經走到斥候兵們麵前，一把掏出一小塊銀子。“今天我帶了塊二兩銀子，恰巧我心情好，全押了，給各位老哥當酒錢。”
眾斥候兵看到姚顯貴手上的銀子，眼睛一亮，馬上圍了過來。這次冤大頭要大出手，二兩銀子對平民出身的斥候兵來說，算是一筆不少的錢。
這些世家紈絝子弟，不差一丁點銀子，這他們都知道。
“我這也有十來文銅板。”
“我這也有一兩銀子。”
又有幾名世家子弟走出來說道。
百裏奚把眼一瞪，其他還想湊熱鬧的世家子弟馬上退迴去。
這麽明顯的信心十足把斥候兵們搞得疑心頓出。
章勝眯著的眼睛睜大，仔細審視神箭隊眾人。觀察發現，對方今天多了一人。
瞧著新人曹元臉龐稚嫩，身材羸弱。章勝馬上又是麵無表情站後麵不說話。
“這是想嚇唬我們？”斥候兵們有人不樂意。
他們年齡比神箭隊這些世家子弟大，本事也高出這些世家子弟很多。隻有他們嚇唬這些世家子弟的，哪有被這些紈絝子弟倒嚇退的。
“隨便來三人，阿財，大虎，四金。”斥候兵這邊有人做主，叫了三人出來。
一個身子粗壯，兩個其貌不揚。
在斥候兵中，這三人箭術一般。不敢把好手叫出來，怕把對麵這些號稱神箭隊的二貨嚇的不賭了，那就什麽都贏不到。
見到這三人，神箭隊這邊暗樂，這三人箭術一般，脫靶那是經常的。這邊若是派出百裏奚和曹元，那就是穩贏。
眾人把目光放在百裏奚身上，這邊無形中百裏奚是帶頭人。
世家子弟們不時瞥看曹元，曹元暗感不妙，自己要出風頭了。
果然，百裏奚一步走到他眼前，“你和我一起跟他們比箭。”口氣有點不容反對。
姚顯貴也一把拉住曹元胳膊，低聲道，“你參加，為我們挽迴一次麵子。”
他來神箭隊時間不長，卻已親眼目睹這邊輸了斥候兵好幾場賭賽。“比試規則，一人一場射三箭，三場兩勝為贏”
百步靶，曹元眼睛瞄一眼，這個距離他是隨手掂來。於是曹元就對百裏奚點點頭。
姚顯貴見曹元答應，精神一振。平時被眾人唿來喚去，難得顯擺一次。馬上走到最前麵，把銀子擺在地上。
“目前我方二兩銀子。”姚顯貴眉眼一挑。
身後又有其他世家子扔過來一塊銀子，大概一兩多。馬上又是有人扔過來十幾銅板。
斥候兵們眼睛一亮，唿吸一緊。沒等他們說話，神箭隊眾人又劈裏啪啦陸續往地上扔了不少的銅板和小銀塊，竟然有一小堆。
現場一片寂靜，斥候兵都是老奸巨猾之輩，覺察到不對。
章勝走了過來。
他兩眼微眯，看著地上正在收攏銀子和銅板的姚顯貴，又打量一下曹元。
“你們確定會贏？”他問百裏奚。
“好玩而已，這些人可能想給大哥們送點福利，畢竟大家一直教導我們很多。”百裏奚不卑不亢道。
“十三兩銀子，八十銅板。”姚顯貴把賭注收攏一起，點數報出來。
這些錢財數目不小，斥候兵眾人聚集過來，大眼瞪小眼，唿吸急迫。
贏了這些錢，足夠去郡城內揮霍一夜。眾斥候已經興奮異常，躍躍欲試。這些敗家的紈絝子弟的錢，不拿白不拿。
百裏奚口袋也有錢財，但是不敢把這些斥候兵坑的太慘。這些人可都是老兵痞，報複起來也是防不勝防。
章勝冷眼掃一下，特地看了看曹元，轉身道，“那就開始。”
他覺得有古怪，但不說話。
唯一變數在於那個新人，可曹元太年輕了，就是一個少年。
目前長冀郡還沒聽說過哪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郎能射中百步遠的靶。
他章勝手下有大部分人可以射中百米靶，可並非能夠箭箭全中。
百米靶箭箭必中的也有人，是幾個老兵，之前未派出和這些紈絝子弟比試。
章勝朝幾個老兵看過去，雙眼眯了眯。幾個老兵馬上心領神會。
薑還是老的辣，跟斥候比心機，死的會很早。
比試開始，
斥候兵人群中走出三個目露精光的老兵。
原來站在前麵準備比賽的阿財，大虎，四金，很默契的把手裏弓箭擦了擦，遞給三人。
神箭隊眾人大嘩然，明顯這三人肯定箭術更高，之前沒見過三人露手。斥候兵果然陰險，眾人大聲叫罵起來。
姚顯貴站前麵也大聲譏諷，要求換迴原來三人。斥候兵們裝作沒聽見。地上那一堆銀子銅板比麵子重要。
三個老兵走到靶場前麵，轉頭看著百裏奚，等他迴應。
一斥候走到前麵，語氣傲慢道，“剛剛是叫那三人送弓箭上來的。”
“你們也可以任選三人出來比試。或是雙方互相指定三人。”斥候兵繼續道。
意思是雙方公平對決，自己任選或對方指定都可以。
世家子弟頓時鴉雀無聲。
神箭隊這方這是被坑了，可沒辦法。對方的隊正章勝還沒下場，傳聞他能百步靶必中紅心。
百裏奚隻能點點頭，比試開始。
三個斥候兵年近中年，精悍沉穩。
其中一人首先上前，全力彎弓拉弦，二石的鐵弓如滿月，一箭飛出，正中百步外的木靶。
曹元眼睛銳利超過常人，遠遠看得清楚，箭雖靠近靶心，但是未中紅心 。
雙方各有一人過去查看，都揮了揮彩旗，表示中靶有效。
接連兩箭，滿弓遠射，接連中靶。有一箭距離箭靶中央紅心隻有兩指寬距離。
老斥候箭技不凡，若是在戰場上，是百步外可殺敵的恐怖箭手了。
神箭隊眾世家子弟一片哀嚎，沒想到斥候兵這麽不要臉，派出箭術最好的老兵出來。
之前賭賽，都是派出年輕斥候，脫靶那是經常的。不過之前脫靶也是策略，為了穩勝神箭隊。畢竟神箭隊隻有百裏奚一人能夠全部射中百米外的木靶。
百裏奚麵無表情，既然到了這一步，就隻能應戰。他暗想也許自己運氣好，能夠射中靶心。那麽曹元中射平，也算贏了對方。
“鄭雲鶴去射。”百裏奚叫道。
一個壯碩年輕男子出列，此人百米靶，十射能中靶二三。世家子弟這邊，是除了百裏奚，箭術最好的一人。
臉色鄭重的鄭雲鶴，拿弓來到指定位置，對著百步遠的木靶連射三箭。
遠處揮旗子的人隻揮一次，隻有一中靶。
鄭雲鶴鬱悶迴來。
第一場比試神箭隊落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