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青樓看了些女屍,基本上與鬼王說的那些是分毫不差的,經過老鴇的口供,確實還是那些出手大方的黑袍客人。


    屍體一具具的在地上躺著,木景思還在門口和官兵一起,詢問著事情的經過,自他女兒的一事發生後,他也變得認真了起來。


    花二曲站在這幾具屍體的旁邊,眸子裏有些感傷,生前是最不招人待見的娼妓,死後,連魂魄也被人啃噬的不剩什麽了,這些姑娘也真是可憐。


    她們這樣,花二曲連關照一下她們都無法做到,靈魂破損,不完全,好一點的,可以化作世間的生靈,差的,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望著她眼眸裏的悲傷,杜康歎了一口氣,安慰似的說了一句:“眼下,還是抓到兇手最重要,她們已經這樣了,別傷心了。”


    花二曲點點頭,可是,如今的修羅,無處可尋,他們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隻有被攻擊的份,這點還是挺讓人火大的。


    與木景思道別後,花二曲看杜康買了一些酒,蠟燭和紙錢,有些好奇。


    “你要去祭祀誰啊?”


    杜康收起了平常吊兒郎當的神情。


    “我師父。”


    談話間,花二曲才知道,杜康的師父,叫江道玄,也是個修煉的老者,早好幾年前,就因為鬥水怪,就百姓而與水怪同歸於盡了,令人唏噓的一點是,江道玄死的太過於隱秘,沒人知道是因為他的犧牲,而換來的安寧。


    他沒有墓,因為他連屍身也沒有留下。


    那是一道名為梨花的江,顧名思義,邊上是梨花林,這個季節開的正旺,花瓣飄落,雪白一片,身處花海之中,倒也是真美。


    杜康把東西擺好,將酒灑下,臉色凝重。


    “師父,徒兒學藝不精,至今也隻能靠給人算命來謀生,隻不過,倒也是逍遙自在,請師父不用擔心。”


    想到了什麽,杜康扭頭問道:“對了,阿曲,你既然是來自冥界,可有見過我師父的魂魄?”


    花二曲被他這直愣愣的樣子逗樂了。


    “我活了一萬年,冥界那麽多鬼魂,我哪裏記得每個鬼魂的名字?”


    說的也有道理,杜康麵色失落的看著眼前平靜的江水,至今都記得,他最後一次見到他的師父,那老頭就已經葬身魚腹了。


    一時間,有些靜寂,花二曲感覺空氣裏全是尷尬,她忍不住打破安靜,問道:“杜康,你其實根基真的很普通,這世上活著的方式有很多種,你可以換一種活法啊。”


    杜康不滿的瞥了她一眼,頓時有些生氣,這妖怪說話也忒難聽了。


    “誰說的?我根基哪裏普通了?”


    花二曲好笑道:“哪裏普通?你哪裏都很普通好吧,相思和你年歲差不多大,人家都可以禦劍飛行了,你呢?跑都費勁。”


    “……”


    被打擊的有些難受,可杜康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想要一門心思的學修仙,他哼了一聲。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我懶得跟你說。”


    看他確實被說的不太舒服,花二曲蹲下來,和他一起燒著紙,


    “杜康,你為何非要執著於修仙呢?”


    杜康燒掉手裏的最後一把紙錢,望著眼前的江水,有些迷茫:“其實,我也並不是非要修仙,我師父給我算過一卦,他說我這輩子注定不得善終,讓我不要修仙,可我不信命,命運如果一開始就被寫好了,那大千世界,就不會變幻無窮了,所以,我不僅要修仙,我還要改命,我這輩子沒有做過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憑什麽我不得善終,你說對不對?”


    他說這些話時,信念仿佛能透過眼眸,看見他緊緊的抓著這抹求生的欲望。


    花二曲這次倒是沒有反駁他,而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或許,你有這樣的心境,說不定,真的可以成為一個修仙者。”


    她笑起來的時候,整張臉都是熠熠生輝的,杜康也發現了自己有些與往常不同,花二曲隻要一笑,他就會忍不住心跳加速,渾身有些緊張。


    杜康匆忙的別開臉,毫不自謙的大笑一聲:“那是自然,我杜康一定會羽化登仙的!”


    登仙?


    花二曲想起自己在天界的那段日子,嘴角的笑容垂了下來,登仙也不見得是什麽很好的事情,神仙和人一樣,一但太閑了,就會給自己找點事做,然後,苦一下他們這些小鬼。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


    天界,兮伽帶兵前往妖界支援,對抗鮫人族。


    有了他的加入,倒也確實把局勢拉了迴來,可兮伽不是沒有打過鮫人族,如今的鮫人族,戰力翻倍,打得十分的艱難,兮伽真的有些懷疑,是不是有什麽神秘的力量在幫助他們。


    鮫人族的隊伍裏,突然間湧現了好幾支黑麵勢力,那些人人數不多,可是威力不容小覷,在九耀嶺,兮伽與他們奮力廝殺了七天,卻始終沒有占到一點的便宜。


    那些人訓練有素,單打獨鬥對上兮伽毫無勝算,就率先下了陣法,兮伽一時之間被困住,才被修複不久的傷口,再度裂開,他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那些黑麵領著鮫人族,又變得勢不可擋,息相公主也被重傷在一旁,眼看九耀嶺的結界即將被破,一道白光劃過,立在了人群中間,眾人細細看去,那是一柄劍,插在了地上。


    不過頃刻間,劍身發出耀眼的光芒,由中心向外擴散開去,被觸及的鮫人族和黑麵人,全部灰飛煙滅,連一聲也喊不出來。


    這時,空中出現一道金光,冗月的身形緩緩的出現,潔白的靴子落地,修長的手掌向下一收,玄度劍便被收了迴來。


    霎時間,狂風四起,冗月眸子清冷,衣袂被狂風撕扯,可是身形卻穩定不動。


    他將劍隱藏,抬手在胸前結印,巨大的神相浮現在他的身後,那是冗月的法身,金光醇厚,就代表他的術法強橫,妖界的士兵收到鼓舞,所有人奔赴上前,大吼一聲,奮力廝殺。


    冗月動作輕鬆的雙手張開,金光如波濤一般,隨著妖界的士兵一道,往前奔流,不過眨眼間,那些人就被趕出了九耀嶺,死的死,逃的逃。


    兮伽這一刻,才知道冗月的實力究竟有多可怕,難怪他的父神說什麽都要扣下他,這樣的人,倘若真的是個敵人,他們真的不一定能應付的了。


    息相公主捂著胸口,腳步踉蹌的走向冗月,對他單膝跪地,行禮道:“多謝神尊大人相助。”


    對於她,冗月沒有什麽好的臉色,花二曲能被抓上誅神台,有她的“功勞”。


    冗月的目光掃過她,落在一邊的黑麵人身上,他抬步過去,掌心一揮,除去了他的麵具,那股熟悉又久遠的氣息,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兮伽抹掉嘴上的鮮血,不可置信道:“這是……修羅大軍?”


    息相公主大驚失色:“修羅?這是修羅?鮫人族居然和修羅有勾結?”


    她就說為什麽鮫人族敢來觸犯妖界的邊境,原來是有這麽好的外援,可是修羅族不是早就滅族了嗎?


    冗月垂眸,皺眉,還是讓這種禍害出現了,這修羅與鮫人族勾結,到底是想要從鮫人族的身上得到什麽?


    想著上次花二曲和泉客的對話,冗月恍然大悟,修羅的再度出現,十有八九就是為了歸墟之下的淨世蓮,泉客已經被他抹了記憶,應該記不得花二曲身上的秘密。


    但是難保他們這次被打退,迴去後,會對歸墟的結界下手,得不到淨世蓮,毀了它,放出惡靈,危害六界,這樣也不是不可能,趁著六界大亂,憑借修羅的實力,想做什麽都有可能。


    越想,冗月心裏的危機感就越重,他轉身命令道:“息相,兮伽,我給你們三日時間準備,三日後,隨我踏平幼澤。”


    兮伽眉心一跳,攔住了他的去路,並不認同他的做法。


    “不可,叔父,那樣的話,鮫人族很可能會滅族,你難道不怕……”


    “怕什麽?”冗月打斷他的話,漆黑的眸子裏盡顯淩然,“怕你的樂桑無依無靠?本尊今日在此,與你明說,樂桑是死是活,鮫人族誰來當王,本尊不在乎,如果這次,泉客和修羅聯合起來,釋放惡靈,生靈塗炭,你和樂桑,將都是六界的罪人。”


    冗月說的不無道理,可如今的鮫人族,畢竟是泉客當家,那些有實力又忠心耿耿的老部下,都是聽命於泉客的,他們誓死追隨鮫皇泉客,若真的被蕩平,樂桑迴了族內,也隻能是個無實權的掌事人罷了。


    可如果鮫皇真的和修羅放出了惡靈……


    見他猶豫不決,冗月也不言其他,而是跳過他,問息相公主:“你可有異議?”


    息相公主頷首抱拳:“我妖界上下,任憑神尊大人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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