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


    自那天下了雨後,蓉城就有了將要入冬的寒意。


    天氣轉冷,秋冬之際,就很容易不慎著涼。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周到在上邊兒講課,底下就有兩人時不時來個咳嗽給他配背景音樂。


    “咳咳咳——”


    “咳咳!”


    “哈哈哈哈哈哈哈——”


    1班的同學在這和諧又突兀的咳嗽聲中哄堂大笑。


    怨不得他們,這跟三重奏似的。


    周到一提高聲音,那倆臥龍鳳雛就咳一聲,此起彼伏,有節奏有落點。


    連周到都沒忍住。


    好笑地看向始作俑者二人。


    大家都笑了,就兩人沒笑。


    “咳咳咳——”


    “咳,咳咳咳!”


    因為他倆就顧著咳嗽了,喉嚨發癢,忍不住。


    方洲燚臉都咳紅了,又戴著口罩,眼淚汪汪鼻涕橫流。


    她同桌的症狀比她輕點兒,隻是咳嗽,沒有她這麽狼狽。


    感冒就是這樣的,一個傳一個,而同桌永遠都是被感染者,前後卻總不會被影響。


    說到底,是話太多的緣故。


    而說到方洲燚為什麽感冒呢,這事兒就要追溯到上星期的運動會了。


    鉛球一項運動對於她來說,就是手拿把掐。


    方洲燚在神力加持之下,狠狠在賽場上裝了個b。


    打破往屆記錄算什麽,她要做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以後上三屆下三屆都能記得,蓉城一中16屆有個怪力少女,一胳膊能掄死人那種。


    很好。


    人家花名傳千裏,方洲燚威名永流傳。


    “鉛球項目第一名,高一(1)班,方洲燚!”


    “哇!”


    “班長,班長——”


    “看到沒,鉛球第一名是我同桌!”


    郝?跟湊熱鬧的圍觀群眾,自豪炫耀道。


    “那你還挺牛。”


    圍觀群眾甲附和說道。


    “你說反了吧,是我同桌!”


    郝?是絕不允許任何人搶了他同桌的高光的,他自己更不行。


    “不不不,就是你,”群眾乙秒懂夥伴甲的未明之意,“你現在還能好好站這兒和我們說話,就說明你是個極其懂事的男同桌了。”


    “噗嗤——”


    被兄弟強迫拉來圍觀他強大同桌的榮耀時刻的許禾安,聽了全程,覺得就屬此刻最搞笑。


    被郝?懟了肚子也不惱,笑得更加前翻後仰,遏製不住。


    “哈哈哈哈哈,水哥,懂事,哈哈哈哈哈——”


    他四水哥何止懂事。


    對標的人物不是古代皇帝身邊的貼身大太監,就是霸總家“少爺”長“少爺”短,“我家少爺好久沒笑了”的工具人管家。


    知道的以為方洲燚是他同桌,不知道的還以為方洲燚是他女兒。


    那一副與有榮焉,滿臉驕傲的樣子,保底都是母女情。


    許禾安也是很欣慰了,他“男媽媽”的稱號,如今早就傳給郝?了。


    他也好放心功成身退,到外麵闖闖。


    “哎,水哥,你等會兒得來啊,別忘了你兄弟我也有比賽的,把拉拉隊都給我組織起來,咱要講排麵的。”


    對,他的“闖闖”就是介個啦。


    “你那射擊不是要安靜嘛,要什麽拉拉隊,給你製造幹擾啊。”


    郝?不怎麽情願,多大的麵子啊,方洲燚都沒拉拉隊,他憑啥有啊。


    也是這幾個項目不適合加油。


    同學們都去跑步接力的地方加油去了。


    “哎你不懂,我這人天生專注力太好,這是天賦沒辦法,加油聲再大都不影響我比賽。”


    許禾安很是自信,他本來就好熱鬧,性格也張揚,場上場下都不要輸。


    “你這就很悖論了,專注力好不就聽不見別的聲音了嗎,那我們給你喊破喉嚨加油,你也聽不到,那不等於給瞎子拋媚眼兒,有什麽用?”


    郝?很嫌棄他的騷包行徑。


    “哎呀,你別管,就給我拉一支隊伍來,怎麽著不能輸了咱們1班的氣勢不是?”


    許禾安偏要,“我可跟你說啊,方洲燚也來,還帶人來加油。要不怎麽說人家是班長呢,這覺悟就是比你強得不隻一星半點兒。”


    拋下誘餌,這魚就自動上鉤了。


    “我兄弟比賽,我能不出麵?笑話,我高低得給你組一個師來給你加油的,不光數量,質量我也能給你提起來。”


    郝?變臉這功夫,完全是蓉城特色。


    許禾安以為他就是開玩笑,為了方洲燚才這麽強行挽尊。


    沒想到,還真叫他把質量帶起來了。


    “許禾安——加油!加油———許禾安!”


    “高一1班加油!!!”


    “1班1班,永遠第一!”


    許禾安上場的時候,沒比賽的同學們都來了,他見此以為是方洲燚的功勞。


    卻忘了鳳雛在,臥龍怎麽會缺。


    所以,最後一槍打出後並已經知道自己是冠軍了的許禾安才轉身,就看到了校長、副校長若幹、教務主任、年級組組長……and周到。


    一齊站在場外給他鼓掌。


    他接觸射擊有些晚,所以至今還沒有出來太大成績。


    可以說,此時此刻他看到的蓉城一中的領導班子就是他迄今為止見到的最有份量級的排麵了。


    我去。


    郝四水,以後我叫你爹!


    許禾安被眾人圍著,登上了領獎台——主席台三層樓梯。


    接受獎牌授予和證書頒發。


    藍天白雲,紅白條杠。


    十六歲少年,麵容稚嫩,眼神篤定,意氣風發。


    誰也不會想到,十年以後,蓉城一中的榮譽校友榜上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那時,所有一中人都知道他,許禾安。


    許禾安投桃報李,在郝?跑1500的時候,集結眾人,圍在跑道外聲嘶力竭拚盡小命地大喊“水哥牛逼”“水哥carry全場”“水哥真男人”。


    郝?丟不丟臉,方洲燚不知道。


    但或許是氣氛使然,她也情不自禁跟著高唿,扯著嗓子喊“加油”。


    這大概就是青春熱血吧。


    “唿——”


    郝?全程都跟後麵有狗追他一樣,腳下生火。


    在到達終點時,好多人圍了上去。


    而他隻看到了方洲燚也擠在人群裏,笑得肆意明快。


    “同桌,第一名哦!”


    此間少年,爭鋒得意。


    方洲燚的聲音被裹挾在同學們的歡唿中,但郝?還是聽了個清楚。


    “郝?,你以後叫好快吧!”


    聞言,腳下就是一個趔趄。


    他腿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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