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著稱的張誌南,可沒錯過孫耀中眼裏的“殺意”。


    趕緊忙裏偷閑,狠狠懟了劉豫新一肘子,把他疼得夠嗆。


    “張誌南,你大爺的,捅你老——”


    疼雖疼,眼睛還沒瞎,孫耀華的大眼睛正瞅著他呢。


    再疼也得忍,緊急收迴髒話並找補道,“你老,你老戰友……”


    “兄弟,我這是救你。”


    張誌南神神叨叨留下一句,就鼻觀眼眼觀鼻,老神在在立於一旁,不再開口。


    反倒叫劉豫新找到了理智。


    他發現,孫耀中似乎好久不說話了?


    怎麽感覺後腦勺還涼涼的。


    “怎,怎麽了,哥?”


    他轉頭,就成功對上了孫耀中不大友好的眼神,下意識跟著孫耀華也叫了聲哥。


    結果,孫耀中笑了。


    笑得“皮肉分離”。


    張誌南也快過去了,他怎麽覺得劉豫新今天上趕著在劫難逃了嘞。


    “豫新,你上次分隊一學生偷跑出去喝酒還與人打架的事兒,好像至今沒報上去,你說我是不是可以秉公執法,公正嚴明些,找周隊聊聊?”


    他們四大隊隊長姓周。


    “耀中,這可不興胡說啊,那小子我已經狠狠揍一頓了,他就這毛病愛喝酒,其他方麵是樣樣好啊,難得的苗子!”


    他說的那小子也都十九快二十了,而他作為教官其實也才二十五。


    但的確是個有天賦的,他就指望著多培養出來些個好的,也給他的支隊多貼點麵兒。


    孫耀中明珠在前,其他人就不免遜色些,隻能指望勤能補拙,厚積薄發來稍稍縮短差距。


    他們中央航空軍校的教官,平均年齡撐死不超過三十五,大多數都像他們這樣二十五六畢了業就能成教官。


    孫耀中這類就更逆天些,國外正統空軍軍校畢業的,迴來就能助理執教,沒過多久就轉了正式,軍銜也是一升再升。


    他今年,才二十四呐。


    可謂前途不可估量。


    “喔,那我早上出來的時候,不巧,剛好看到個模糊背影從後院翻了出去。”


    他假裝思考,“好像是就是他吧,今兒營地裏的教官傾巢出動,可不就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有人又要犯禁嘍。”


    他當時也想的是自家兄弟不容易,見了他就趕緊把這事兒說了,可誰知道一忙就忘了。


    正好某人色膽包天上趕著找削,才觸發了他的記憶。


    “我若是你,現在立馬轉身,直奔酒館把人逮到,而不是等著長官們迴去的時候與他狹路相逢。”


    劉豫新一聽,急了。


    哪裏還顧得上眼前的事兒。


    命都快被人折騰完了,哪兒還有機會享受這美夢。


    “那我走了啊,幫我看著點兒上頭啊兄弟們!”


    急匆匆離開,但也沒真失了風度,還對孫耀華揮了揮手,“有機會再見啊妹妹。”


    “好啊,再見!”


    孫耀華就那麽客氣一迴,南京這麽大,世道這麽亂,指不定下次再見是啥時候了。


    “還是不夠急,話這麽多。”


    孫耀中陰惻惻說了句,是看著孫耀華說的。


    可張誌南分明感受到了詭異得猶如隔山震虎的意思。


    “哥哥,有你真是我的福氣。”


    孫耀華怎麽可能看不出他是在有意趕人,“你可知道你妹妹今年芳齡幾何了?”


    “二十四,怎麽了?”


    他倆同天生的,忘了她就是忘了他自己。


    理直氣壯,毫無愧疚。


    直戳孫耀華肺管子,“你也知道是二十四了,不是十四啊,你親愛的妹妹要被你害的即將孤家寡人,伶仃一生了好吧。”


    迴國這幾年,凡是追求她的,隻要被他看到過,基本就沒成的。


    而遠在京城的金姨母也動用關係,給她介紹了好幾個年輕有為,相貌英俊,體態端正的好小夥。


    絕對沒有現代相親男的奇葩。


    可她的好哥哥做了什麽呢。


    就拿上個月才相親的那個為例,本來她確實也沒多感興趣,左不過是金姨母的好心,去見見也無妨,就當認識個朋友。


    誰知去了才發現,這人是她留學時候的同校同學。


    甚至同一級,隻是沒有交集。


    他鄉遇故知,雖說這次是他們的國家,可那效果也差不多,兩人還是很激動的。


    結果偏偏好死不死,那天碰到孫耀中休假來找她。


    找了個空。


    輾轉一番,才在餐廳裏“偶遇”。


    一見麵,非說找她找餓了,硬是夾在兩人的桌上吃了頓飯。


    吃飯也就吃飯吧,吃人嘴短,他還更毒舌了。


    說她同學長得斯文白淨,很有些身體不太好的樣子,叫對方嚇了一跳。


    又說自己對麵相有了解,非要來著人家相看,得出的結論還是個年紀輕輕轟烈慘死的結局。


    但他似乎也覺得過了,便又補充道,“先生這類麵相,典型的意誌力薄弱,沒啥忠骨,應該不至於犯什麽死罪,倒也不用擔心。”


    此話一出,全場寂靜。


    可想而知後來的結局,人倒是沒她想象中計較此事,可她真是沒臉再見人家,也就又算斷了。


    “你還在惦記那個叫什麽俊雅的男的?他不行,一看就是漢奸賣國賊的麵相。”


    孫耀中聽她說自己害了她,就有幾分不高興,“耀華,你還小呢,趁這會兒多玩玩,別著急把自己弄得好像嫁不出去似的,有哥哥在,不嫁人也行啊,哥哥養你一輩子。”


    孫耀華真氣樂了。


    嗤之以鼻,並不感動。


    先糾正了他的錯誤,“人叫雋雅,鄭雋雅。”


    “還有,哪有你這麽空口無憑胡亂造謠的啊,雋雅是我校友,你這麽說叫我以後咋麵對人家?”


    “你倆以後還要再見?”


    孫耀中抓住的重點顯然不是她想聽的,翻了個白眼,“你別打斷,我話還沒說完呢。”


    “我是個正常年紀的成年女性,我該有自己合理且規律的另一半生活。”


    她對於他所說的“你還小”的理論不敢苟同。


    且不說放在這個時代,二十四歲是什麽概念,就是以前在現代,她這年齡也都大學畢業工作兩年了。


    就這還不能找男人調劑激素平衡?


    嗚唿。


    那生活可是多少有些沒滋沒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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