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生三世十裏桃花10


    桃林之中,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然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青丘的狐狸洞中卻彌漫著一股沉悶壓抑的氣氛。此刻,在桃林之外有一個身影始終凝視著玄女,此人正是狐後霓裳。當她聽聞自己的兒子白真怒發衝冠地奔向桃林時,心中頓時一緊,唯恐兒子遭遇不測,於是毫不猶豫地緊隨其後。


    誰料想,剛到桃林外,霓裳便瞧見了玄女與白真的身影。盡管內心焦急萬分,但她終究還是沒有勇氣貿然上前,隻能選擇在遠處小心翼翼地窺視著。畢竟,霓裳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令她切齒痛恨、刻骨銘心的身影——玄女!那麽,究竟是什麽原因導致霓裳對玄女如此深惡痛絕呢?


    這一切,還得追溯到霓裳尚在學堂之時。當年,父神開辦了一座規模宏大的學堂,消息一經傳出,立刻吸引了來自四海八荒各個地方的學子們紛至遝來,霓裳也是其中之一。那時的霓裳不過是一隻微不足道的小白狐,由於其在家族中的地位低微,所以被族人安排跟隨在株華身旁侍奉左右。


    說起這株華,那可是大有來頭。他乃是天地之間獨一無二的純金十尾狐狸,更是所有狐狸的始祖。無論是青丘的狐族,亦或是塗山的狐族,無一不對株華尊崇有加,奉若神明。


    霓裳小心翼翼地跟在株華身後,她低垂著頭,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但內心卻充滿了嫉妒之情。株華,這位身份高貴、備受尊崇的存在,擁有一個令人羨慕的妹妹。然而,與株華不同的是,他的妹妹並非那傳說中的十尾狐,亦非純淨無瑕的金色狐狸,僅僅是一隻具有些許金狐血脈的六尾赤狐罷了。盡管如此,株華對這個唯一的妹妹卻是無比疼愛,嗬護備至。


    而株華的妹妹,便是後來玄女的娘親——玉娘。那時的玉娘看起來不過才幾歲大小,正值天真無邪、調皮搗蛋的年紀。株華為了讓妹妹得到更好的照顧,便將霓裳指派到了玉娘身邊侍奉。起初,霓裳還能勉強忍耐玉娘的頑皮舉動,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漸漸感到力不從心,苦不堪言。


    終於,在某一天,霓裳再也無法忍受玉娘的調皮搗蛋。她滿心憤懣地決定離開這裏,前往學堂向株華稟報此事。當她急匆匆地趕到學堂時,竟意外地遇見了白止。彼時的白止身為青丘的皇子,因其與世無爭、淡然處世的性格,一直跟隨在折顏身側,並與折顏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霓裳初見白止之時,心中便有一股強烈的念頭湧起:她絕不能再如此卑微地活著!於是,她迅速整理好略顯淩亂的發絲,輕拂去衣衫上的褶皺,又對著鏡子仔細端詳一番,確保自己的妝容精致、容顏姣好。隨後,她微微抬起下巴,邁著輕盈而婀娜的步伐,如同一隻驕傲的孔雀般從白止身旁徐徐走過。那身姿搖曳生姿,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雲端之上,令人不禁為之側目。


    然而,這白止也並非良善之輩。最初,當他瞥見霓裳時,同樣心生輕視之意,覺得此女子不過爾爾,根本入不得他的法眼。但轉念一想,自己向來魅力非凡,引得眾多女子傾慕不已,若能多一個愛慕者圍繞左右,倒也可滿足一下內心小小的虛榮。


    後來,白止得知霓裳竟一直跟隨在株華身側侍奉,心思頓時活絡了起來。要知道,青丘的族人們可是殷切期望著他能夠得到株華的青睞呢。隻可惜,任憑他如何百般努力,在學堂裏待了許久的日子,卻始終未能成功引起株華的關注。無奈之下,白止隻好將目標轉向了株華身邊的霓裳。


    說來也巧,霓裳此時恰好也有著自己的盤算。她一心渴望借助白止的高貴身份擺脫掉在株華為奴為婢的低賤地位;而白止則妄圖通過與霓裳交好,進而讓株華注意到自己。正所謂各取所需,二人很快便達成默契,一拍即合。


    就這樣,霓裳終於如願以償地脫離了株華婢女的身份,而白止也憑借著與霓裳的關係逐漸走入了株華的視野之中。從此以後,霓裳便如影隨形般緊跟在白止身旁,成為了眾人眼中一道獨特的風景。


    話說這世間,若兩個心懷不軌之人湊到一塊兒,那定然是難以做出什麽善舉來的。且說那白止,在造勢方麵可謂極具天賦。此番,他一心想要將霓裳捧成四海八荒的頭號美女,為此可是煞費苦心呐!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白止終於想到了一條妙計——找那折顏幫忙。要知道,這折顏可也不是等閑之輩,但不知怎地,在與白止的這場較量之中,竟然莫名其妙地輸掉了打賭。


    按照事先約定好的條件,白止要求折顏前去對霓裳表白心意。這可著實難為了折顏,然而願賭服輸,縱使心中百般不情願,他也隻得硬著頭皮咬著牙關去尋找霓裳。當折顏鼓足勇氣向霓裳吐露心聲時,霓裳卻早已洞悉了白止的全盤計劃,想都沒想便斷然拒絕了他的告白。


    如此一來,這四海八荒之間很快便流傳起了一則傳聞:原來折顏對折顏情有獨鍾啊!不僅如此,隨著這則傳聞一同傳播開來的還有另一件事,那便是霓裳被譽為四海八荒最美的女子,其容顏之美堪稱絕世無雙,無人能夠與之媲美。


    自此後,霓裳在學堂中的名氣愈發響亮起來。眾人皆聽聞了關於她美貌的傳說,紛紛慕名而來,隻為一睹這位號稱四海八荒第一美女的真容。而霓裳呢,則十分享受這種被眾人矚目的感覺。每日裏,她總是身著一襲潔白如雪的衣裳,擺出一副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模樣,除了白止之外,其餘人等皆是愛搭不理。


    白止這個人為了追逐至高無上的權力,可謂不擇手段,做出了無數令人發指的惡行。尤其是在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之中,他那貪生怕死、膽小如鼠的本性暴露得淋漓盡致。當戰火紛飛、硝煙彌漫之時,白止竟然畏懼不前,躲躲藏藏地蜷縮在戰場後方,眼巴巴地等待著他人浴血奮戰後的殘羹冷炙,趁機撿漏撈取好處。


    而另一邊,英勇無畏的株華卻在這場慘烈的戰鬥中不幸隕落。臨終之際,他將自己心愛的女子玉娘托付給了霓裳。然而,善良的株華哪裏能想到,看似溫婉可人的霓裳實際上卻是一個心如蛇蠍之人。


    在株華離世之後,失去依靠的玉娘瞬間變得孤苦伶仃。就在這時,心懷叵測的霓裳開始實施她那惡毒的計劃。她巧言令色地哄騙單純無知的玉娘,並暗中對其施展了一種極為陰險的媚術。這種媚術威力巨大,不僅能夠讓人忘卻過往的一切記憶,更會使人迷失心智。可憐的玉娘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被霓裳所控製,徹底遺忘了曾經與株華共度的美好時光以及那些刻骨銘心的經曆。


    隨後,狠心的霓裳更是毫不留情地將玉娘驅趕至遙遠的玄狐族領地,任由她在那裏自生自滅。由於喪失了記憶,孤身一人來到陌生之地的玉娘舉目無親、無所適從。為了生存下去,更為了獲取些許權力和地位,走投無路的玉娘最終不得不委身於玄狐族的族長,成為了他的小妾。在此期間,玉娘還為這位族長誕下了一名女兒,取名為玄女。


    這一係列事件均未逃過霓裳的耳目,對於玉娘如今的遭遇,她心中一清二楚。不僅如此,為了確保玉娘永遠無法憶起往昔之事,霓裳甚至不惜背地裏與玄狐族的大夫人相互勾結。二人狼狽為奸,共同策劃種種陰謀詭計來折磨欺壓玉娘。以至於玉娘在玄狐族中的日子過得苦不堪言,整日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後來,當霓裳偶然間在桃林中瞥見玄女的身影時,不知為何,她的內心深處突然湧起一陣莫名的慌亂。或許是因為看到玄女那張酷似玉娘年輕時的麵容,勾起了她深埋心底的某些迴憶;又或者是擔心自己當年所犯下的罪孽終有一天會東窗事發。總之,從那一刻起,霓裳便一直心緒不寧,即使迴到了狐狸洞中,她仍然顯得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在那片美麗的桃林中,隻見玄女身著一襲粉色長裙,臉上洋溢著無比開心的笑容,輕盈地跪倒在折顏身前。她的雙手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茗,宛如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一般,恭敬地遞向折顏,並輕聲說道:“哥哥,請喝茶。”


    折顏麵帶微笑,眼中滿是歡喜之色,他欣然接過玄女手中的茶杯,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待茶水入喉,他滿足地咂咂嘴,然後伸手從寬大的衣袖之中取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瓶。這個玉瓶散發著淡淡的光芒,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折顏輕輕撫摸著玉瓶,笑著對玄女說道:“小玄女啊,從今往後,你便是我折顏的妹妹啦!這玉瓶之中裝著一顆神奇的藥丸,隻要你尚有一絲氣息尚存,服下此丸便能起死迴生。”


    玄女滿心歡喜地接過玉瓶,視若珍寶般將其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她深知這顆藥丸的價值和重要性,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它真的能救自己一命呢。


    隨著收義妹的儀式圓滿完成,折顏也毫不遲疑地向四海八荒宣告了此事。一時間,消息如春風般傳遍每一個角落,玄女之名響徹整個天地之間。


    而在遙遠的玄狐族內,大夫人正悠然地坐在華麗的椅子上。當她聽聞玄女竟然成為了折顏的義妹時,臉色瞬間變得煞白,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隻聽得“砰”的一聲,大夫人竟被嚇得直接從椅子上跌落下來。


    正在門外守候的末書聽到屋內傳來的異樣聲響,心頭一緊,連忙快步衝進房間。一進門,他便瞧見大夫人狼狽地跌坐在冰冷的地麵上。末書來不及多想,急忙上前,伸出雙臂,小心翼翼地將大夫人攙扶起來。


    大夫人好不容易從那股子震驚與慌亂之中緩過神兒來,她稍稍定了定神,隨即便惡狠狠地將末書驅趕了出去。接著,大夫人猶如一隻狡猾的狐狸一般,悄悄地踏上了前往青丘的路途。一路上,她的心怦怦直跳,滿腦子都是關於玄女和霓裳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


    終於,大夫人來到了青丘。這裏山清水秀、鳥語花香,但她卻無心欣賞這些美景,而是心急如焚地直奔青丘的一處寧靜湖泊而去。因為她知道,霓裳時常會在此處出沒。


    大夫人站在湖邊,焦慮不安地來迴踱步,時不時抬頭張望,盼望著霓裳能夠快點現身。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大夫人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隻見遠處一個身姿婀娜的女子正緩緩朝這邊走來。待走近一看,正是霓裳。


    然而,霓裳臉上卻是一副冷漠至極的表情,她淡淡地瞥了大夫人一眼,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你來此處作甚?”聲音冰冷得仿佛能掉下冰碴子來。


    大夫人見狀,心中不禁一緊,但還是強裝鎮定,急忙上前幾步,湊到霓裳跟前,壓低聲音急切地說道:“你聽說了嗎?玄女找到了,而且還成為了折顏上神的義妹!”


    聽到這個消息,霓裳隻是輕輕地瞥了大夫人一眼,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然後冷冷地迴應道:“這又如何?”


    大夫人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霓裳,提高音量說道:“如何?你難道就不怕玄女迴來找你複仇嗎?”


    霓裳聞言,停下腳步,目光直直地盯著大夫人,語氣平靜但卻帶著一絲威嚴地反問道:“找我複什麽仇?本宮可是什麽都沒有做啊!”


    大夫人被霓裳這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霓裳大聲嗬斥道:“你忘了嗎?若不是你從中作梗,得了好處,我怎會對玉娘趕盡殺絕?又怎會讓玄女莫名失蹤?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敢說自己什麽都沒做?”


    霓裳柳眉倒豎,嬌俏的麵龐上滿是寒霜,冷哼一聲說道:“哼!難道這一切不都是你一個人的所作所為嗎?再者說了,根本就沒人曉得我也曾參與其中!你啊,還是趕緊好好琢磨一下往後該如何應對吧!”說著,霓裳輕移蓮步,緩緩地湊近到了大夫人的耳畔,壓低聲音,用一種充滿警告意味的語調輕聲道:“你不妨想一想,如果玄女知曉了她的娘親已然離世,那麽依你看,她究竟是會來找你這個行兇之人尋仇雪恨呢,還是會找上我這個自始至終什麽都未曾做過的無辜之人呢?”


    話音剛落,大夫人如遭雷擊一般,整個人瞬間呆立在了原地,臉色煞白,嘴唇微微顫抖著,顯然被霓裳這番話給驚得不知所措。而霓裳則嘴角微揚,勾勒出一抹冷冷的笑容,輕蔑地看著大夫人那副驚恐萬狀的模樣。緊接著,她又輕輕地笑出了聲,笑聲清脆悅耳,但在此刻聽來卻宛如催命魔音一般,令人毛骨悚然。隨後,霓裳不再多言,轉身揚長而去,隻留下麵色慘白、依舊沉浸在深深震驚之中的大夫人獨自佇立在湖邊,任憑微風拂過她淩亂的發絲和單薄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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