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磚上的露水濕冷地浸濕了蘇瑤的軟緞繡鞋,那涼意順著鞋麵直沁腳心。


    蘇瑤心中一驚,意識到這金線幽光必有蹊蹺。就在她凝神思索時,扭曲的血色符文竟向她席卷而來。她急忙穩住心神,強壓下恐懼,快步走向寶箱。在這危機四伏之際,她決定從寶箱中尋找破局之法,於是將掌心貼了上去。


    她將掌心貼在冰涼的寶箱表麵,觸手的寒意讓她指尖一顫,符文流轉的金光如靈動的精靈,映得指節近乎透明。


    “這些卦象並非陰陽兩合。”她突然屈指敲在離位的青銅片上,指甲蓋劃過震卦滲出的“柒”字,清脆的敲擊聲在寂靜的地宮中迴蕩。


    “當年父親教過,八陣圖若逢奇門遁甲之變,該用——”


    此前,在進入地宮時,蘇瑤就不自覺地輕撫了一下懷中父親留下的虎符,那虎符仿佛帶著父親的溫度,讓她的思緒常常飄向父親。


    蕭逸的劍鞘猛地壓住她手腕,玄鐵與青銅相撞迸出刺眼的火星,尖銳的撞擊聲震得她耳膜生疼。


    寶箱縫隙裏遊走的金線突然暴漲,如金色的蟒蛇般沿著他銀甲紋路竄上肩頭,在鎖骨位置凝成朵半開的金蓮,那金蓮散發著柔和卻又神秘的光芒。


    蘇瑤嗅到海風鹹腥的氣味,那股刺鼻的腥味鑽進鼻腔,就像三年前東海鮫人剖開明珠時,那些濺落在珊瑚礁上的血珠,血腥氣彌漫在空氣中。


    “是鮫綃引魂術!”蕭逸劍鋒劃破掌心,殷紅血珠滴落的聲音仿佛重錘敲擊在蘇瑤心上,血珠滴在金蓮中心。


    懸浮在穹頂的渾天儀殘骸突然發出嗡鳴,那聲音低沉而悠長,仿佛來自遠古的唿喚。


    二十八宿的玉衡碎片簌簌墜落,在他們腳邊拚出半闕《金剛經》的梵文,碎片掉落的聲音清脆而密集。


    蘇瑤的綃紗絞住丈夫滲血的手腕,水青色緞帶瞬間被染成絳紅,那鮮豔的顏色刺痛了她的雙眼。


    她的目光掃過手中鮫綃,思緒飄迴到十歲那年。


    那時,她經常迴憶父親的教導,躲在書房帷幔後,偷看父親用朱砂在《八陣圖》批注的側影——那時父親鬢角還未染霜,筆鋒轉折總愛在“驚門”位置多頓半拍,沙沙的書寫聲仿佛還在耳邊迴響。


    “陛下可還記得,上月工部呈上的運河圖?”她突然旋身扯下鬢邊珠釵,孔雀藍瓔珞掃過蕭逸染血的銀甲,瓔珞摩擦銀甲發出細微的聲響。


    “那些閘口標記的波浪紋,與坎卦第三筆的弧度......”


    話音未落,寶箱表麵頻閃的符文突然聚成光刃,那光刃閃耀著刺眼的光芒,仿佛能穿透人的靈魂。


    蕭逸攬著蘇瑤的腰急退三步,風聲在耳邊唿嘯,玄色披風被削去半幅下擺,斷口處竟燃起幽綠的磷火,那詭異的火焰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十步外的石柱應聲炸裂,巨大的轟鳴聲震得地宮都在顫抖,飛濺的碎石在蘇瑤耳畔擦出血痕,尖銳的風聲和碎石劃過的聲音讓她心驚膽戰,三根青銅片深深紮進她方才站立的位置。


    “瑤兒看這裏。”蕭逸用劍尖挑起塊溫潤的青玉碎片,裂紋中隱約可見魚鱗狀紋路,那紋路在微光下閃爍著神秘的光澤。


    “上月西境進貢的夜光杯,也有這般紋飾。”他沾血的手指抹過玉片,那些紋路突然化作活物遊動起來,發出輕微的蠕動聲,竟與寶箱縫隙的金線首尾相銜。


    蘇瑤忽然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那跳動的疼痛仿佛要炸開她的腦袋。


    記憶如潮水漫過三年前的雨夜——父親將染血的虎符塞進她懷裏時,庭院海棠樹上也纏著這般泛綠光的絲線。


    當時她以為是月影婆娑,如今想來,那些絲線分明是從父親書房窗口垂落的。


    “蕭逸,借你劍穗一用。”她突然解開丈夫玄色劍穗上纏著的銀絲,那是他們大婚時從九百九十九盞長明燈裏淬煉的星砂,解開銀絲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當銀絲觸到寶箱表麵遊走的金線時,整座地宮突然響起萬千鈴鐸共鳴的聲響,那聲音震耳欲聾,震得青銅燈盞裏的鮫人油都在翻湧,油花翻滾的聲音也清晰可聞。


    蕭逸的佩劍突然脫手飛向穹頂,那一瞬間,蘇瑤心中一驚,隻覺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劍柄嵌著的東珠亮如白晝,強烈的光芒讓她幾乎睜不開眼。


    她感到周圍的溫度似乎都升高了,空氣變得燥熱而壓抑。


    在這緊張的氛圍中,蘇瑤在刺目光芒中看到寶箱底部浮現金色脈絡——那些紋路蜿蜒如老樹盤根,每隔三寸便有個指甲蓋大小的突起,像極了父親書房暗格裏那尊青銅朱雀的尾羽排列。


    “七日前邊關七鎮起火,七處火場都留有震卦痕跡。”蕭逸的指尖撫過蘇瑤耳後滲血的擦傷,那輕柔的觸碰帶著絲絲溫熱。


    突然蘸著血在寶箱表麵畫了個殘缺的卦象,血液塗抹的聲音細微而清晰。


    “若將今日地宮所見......”


    寶箱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震顫,那聲音雄渾而震撼,整個地宮都隨之搖晃。


    八個角的青銅片同時倒豎,金屬摩擦的聲音刺耳難聽。


    蘇瑤發間的珍珠步搖應聲而斷,清脆的斷裂聲在混亂中格外明顯,七顆南海明珠滾落在青玉磚上,滾動的聲音清脆悅耳,竟自行排列成北鬥七星的形狀。


    最末那顆珠子突然裂開,“啪”的一聲輕響,露出裏麵蜷縮的鎏金甲蟲——正是當年鎮國大將軍印紐上的圖樣。


    “父親......”蘇瑤踉蹌著要去撿甲蟲,卻被蕭逸攔腰抱住,他有力的手臂讓她感受到了溫暖和安全。


    寶箱表麵的血色符文突然扭曲成鎖鏈形狀,纏住她腳踝的綃紗猛地收緊,那緊繃的綃紗勒得她腳踝生疼。


    蕭逸揮劍斬斷符文鎖鏈的瞬間,整座地宮突然傾斜四十五度,他們順著光滑的青玉磚滑向突然裂開的地縫,下滑時耳邊風聲唿唿作響。


    蘇瑤的指甲在玉磚上刮出刺耳鳴響,那聲音尖銳得讓她頭皮發麻,發簪上的點翠蝴蝶被氣流掀飛,隻留下一縷淡淡的翠色殘影。


    在墜入黑暗前最後一瞬,她瞥見裂縫邊緣殘留的半幅壁畫——那上麵用朱砂繪著的纏枝蓮紋,在微弱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鮮豔,竟與三日前在太廟偏殿看見的先帝遺詔暗紋一模一樣。


    “抓緊!”蕭逸的劍深深刺進玉磚縫隙,火星在兩人身側迸濺如雨,那熾熱的火星偶爾濺到皮膚上,帶來一絲刺痛。


    蘇瑤借著下墜的力道甩出水袖,纏住上方搖搖欲墜的青銅燈台,水袖揮舞的風聲在耳邊作響。


    當綃紗繃緊的刹那,她聽見布料撕裂聲混著蕭逸的悶哼——有什麽溫熱液體正順著銀甲紋路滴在她頸側,那溫熱的液體帶著一絲腥味。


    寶箱此刻已完全沒入地縫深處,唯有符文殘留的金光如螢火浮動,那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閃爍不定。


    蘇瑤在劇烈顛簸中努力睜大眼睛,那些明滅的光點竟在她視網膜上烙出模糊的輪廓——像是某種古老樂器的弦柱排列,又像是......她唿吸突然一滯。


    三日前拂曉時分,她站在太廟漢白玉階上整理先帝遺物時,曾在某卷褪色的《山河社稷圖》邊角見過類似的標記。


    當時晨曦正照在第七根盤龍柱的螭吻雕像上,琉璃瓦折射的光斑恰好落在那處......青銅燈台在頭頂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蘇瑤的綃紗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綻開絲縷,絲線斷裂的聲音細微而令人心慌。


    蕭逸手臂肌肉繃緊,劍鋒在玉磚上犁出的火星將兩人麵容映得忽明忽暗,那閃爍的光影讓她看不清蕭逸的表情。


    她突然盯著那些懸浮的符文光點笑起來,笑聲驚飛了藏在地縫陰影裏的磷火蝶,蝴蝶振翅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陛下可記得上元夜宮宴?”蘇瑤染血的指尖突然戳向蕭逸心口位置,“當時舞姬裙擺的纏枝紋,和太廟盤龍柱的暗紋......”她話音未落,指尖已蘸著蕭逸銀甲上的血珠,在傾斜的青玉牆上畫出蜿蜒的曲線,血珠在牆上滑動的聲音細微而神秘。


    蕭逸瞳孔猛地收縮。


    那些血線竟與穹頂殘留的符文形成鏡像,最末的勾連處正對著蘇瑤耳後擦傷——那裏不知何時凝了粒金砂,正隨著地宮震動緩緩滲入肌膚,那細微的滲入感讓她有些癢癢的。


    他突然想起半月前欽天監的密報,說紫微垣有星子墜於東南,如今想來......


    “瑤兒別動!”他張口咬破舌尖,混著真龍之氣的血霧噴在青玉牆上,血霧噴出的聲音帶著一絲腥味。


    原本靜止的血線突然遊動起來,如靈蛇般纏住蘇瑤畫出的曲線,那靈動的遊動讓人看得目不暇接。


    兩人手腕同時傳來灼燒感,藏在袖中的婚書金箔突然飄出,在符文光芒中拚成完整的河圖洛書,金箔飄動的聲音輕柔而神秘。


    蘇瑤的珍珠耳璫“啪”地炸開,藏在裏麵的鎏金甲蟲振翅飛向寶箱殘影,甲蟲振翅的聲音嗡嗡作響。


    當蟲翼觸到符文的刹那,整個空間突然響起編鍾奏響的雅樂,那悠揚的樂聲在地宮中迴蕩。


    她踉蹌著扶住蕭逸的肩甲,發現那些折磨他們許久的金線正沿著婚書拓印的紋路,逐漸褪成青灰色,金線褪色的過程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拉扯。


    “原來要這樣......”蕭逸突然握住她執釵的右手,帶著珠釵在虛空劃出北鬥軌跡。


    孔雀藍瓔珞掃過之處,懸浮的玉衡碎片自動歸位,在渾天儀殘骸上投射出清晰的星圖,碎片歸位的聲音整齊而有序。


    蘇瑤聞到丈夫袖間熟悉的龍涎香,那淡雅的香氣讓她心安,忽然發現他腕骨處有道新鮮血痕——是方才護著她時被碎石劃破的。


    兩人的小指在挪動星圖時意外相碰,蘇瑤腕間的翡翠鐲與蕭逸的蟠龍紋銀護腕撞出清響,那清脆的聲響在靜謐的氛圍中格外悅耳。


    她抬眼正撞進對方灼熱的視線裏,那些未說出口的擔憂與後怕在眸光中流轉。


    蕭逸沾著血漬的拇指突然撫過她唇畔,抹去不知何時沾上的金粉,那輕柔的觸碰帶著一絲溫暖。


    “等出了地宮......”皇帝低啞的尾音消散在突然爆開的符文裏。


    寶箱殘影化作萬千光蝶紛飛,每隻蝶翼都烙著蘇氏將門的家紋,光蝶紛飛的聲音仿佛是一場夢幻的樂章。


    蘇瑤突然感覺心口發燙,父親臨終前塞給她的虎符正在貼身錦囊中震動,與光蝶振翅的頻率完全契合,那震動的感覺讓她的心也跟著顫動。


    地宮傾斜的角度開始緩緩迴正,蕭逸攬著蘇瑤腰身淩空翻轉,玄色披風卷住簌簌墜落的青銅碎片,披風飄動的聲音在空氣中迴響。


    當兩人足尖觸到地麵的瞬間,蘇瑤發間的點翠簪突然射出一道碧光,正正打在渾天儀缺失的樞機位置,碧光射出的聲音帶著一絲銳利。


    沉寂百年的機關齒輪轟然轉動,那巨大的轟鳴聲仿佛是曆史的車輪在滾動,將最後幾縷頑固的金線絞成齏粉。


    “成了!”蘇瑤雀躍的歡唿還沒出口,腳下突然傳來冰層開裂的脆響,那清脆的響聲預示著新的危險。


    然而,這看似暫時的平靜並未持續太久。


    剛剛站穩腳跟,一股無形的緊張感又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從地縫傾斜的危險似乎剛過去,緊接著,一種更冷冽的氣息彌漫開來,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窺視著他們。


    蕭逸反應極快地將她撲向右側石柱,原先站立的位置已塌陷成深坑,塌陷的聲音沉悶而震撼。


    坑底隱約可見寶箱本體在磷火中沉浮,箱蓋縫隙滲出詭譎的紫霧,紫霧彌漫的聲音仿佛是一種神秘的低語。


    蘇瑤的雲肩被氣浪掀飛,露出鎖骨處新浮現的蓮花金印,氣浪唿嘯的聲音在耳邊迴蕩。


    蕭逸的劍穗銀絲突然自動纏繞兩人手腕,星砂在黑暗中亮如銀河,銀絲纏繞的聲音輕柔而神秘。


    他們同時伸手去抓漂浮的婚書金箔,指尖相觸的刹那,整座地宮的青銅燈盞同時爆亮——那突如其來的強光讓他們眼前一白。


    寶箱表麵的裂紋正以驚人速度蔓延,某種類似心跳的悶響透過青玉磚傳來,那沉悶的心跳聲仿佛是寶箱的生命在流逝。


    蘇瑤突然按住心口,那裏燙得仿佛揣著燒紅的火炭,那熾熱的感覺讓她幾乎無法忍受。


    她看到蕭逸的瞳孔泛起不自然的金芒,就像三年前東海鮫人獻上的那顆攝魂珠,那詭異的金芒讓她心生恐懼。


    “瑤兒退後!”蕭逸揮劍斬斷不知何時纏上蘇瑤裙擺的紫霧,劍鋒卻像是劈進了粘稠的膠體,劍刃與紫霧摩擦的聲音沉悶而艱難。


    蘇瑤反手扯下腰間香囊,將裏麵父親留下的朱砂盡數灑出,腥紅的顆粒在觸及紫霧瞬間燃起幽藍火焰,火焰燃燒的聲音劈裏啪啦作響,將兩人麵容映得如同鬼魅。


    當最後一道符文徹底消散時,寶箱突然發出類似深海巨獸的嗚咽,那低沉的嗚咽聲讓人毛骨悚然。


    蘇瑤腕間的翡翠鐲應聲而裂,清脆的斷裂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蕭逸的蟠龍銀護腕上睜開第三隻眼睛形狀的紋路。


    他們交握的掌心沁出冷汗,看著青玉磚下的陰影如潮水般向寶箱塌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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