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頂著早晨燦爛的陽光從城裏打道迴府。


    歸途中,母子二人雖身體貼近。然其內心,卻是各懷心思。


    婦人由於兒子痊愈出院,心情自是頗為輕快。時而與偉武叔開懷暢聊,時而便憧憬著未來的某一日,得能於夢裏向往的城裏定居度過餘生。


    而愈是接近家鄉,紫微大帝小小的心靈中,那種沉重的感覺竟是愈加濃烈!好似一座大山壓在心頭般,讓他喘不過氣。


    雖然紫微大帝無法言語表達,然他的情緒變化還是引起了婦人的注意。


    她察覺到兒子情緒的變化,心頭也不由莫名不安起來。


    “乖孩子,馬上就要到家了。”婦人按下心中不安,笑著對懷中的紫微大帝說道,“家裏的兄姐可都在等著你迴家,很快你便要跟他們見麵了,這段時間有沒有想他們啊?”


    她說罷也不理會紫微大帝尚未聽懂人語,又道:“迴到家裏,你們幾姐弟便可以天天在一起玩耍了,你高不高興?”


    紫微大帝當然不會迴答婦人的問題,隻瞪大眼睛看著婦人。


    而婦人之所以說這番話,也隻是哄逗紫微大帝,活躍一下氣氛,讓他的心情不那麽壓抑罷了。


    隨著一行人離家越來越近,紫微大帝那張可愛俊俏的小臉上,臉色愈發沉重!


    母子連心,感受到紫微大帝心裏的沉重,婦女也沉默下來。默默抱著紫微大帝。心道:“孩子,無論發生什麽事,為娘都會和你一起麵對。為了你,哪怕吃再多的苦,為娘都不怕。”


    終於,懷著忐忑的心情,婦人迴到了離別七天的家,那間不起眼的小舊屋。


    付了車資,謝別偉武叔,婦人抱著紫微大帝進了屋子。


    ~~~~~~~~~


    婦人放下衣物,將懷中的紫微大帝放於屋內舊式木製搖籃中。愛憐道:“乖孩子,你且在搖籃裏好好玩耍,為娘這便熬米糊給你吃。”


    她說罷也顧不上稍作休憩,便將米糊倒入鍋中,加水置於灶上。往灶裏添了木柴,打上了火。


    一碗米糊熬好,約莫需要一炷香時分。趁著空餘時間,婦人去將寄養於鄰居家的幾個孩子領了迴來。


    幾個小孩子一進屋裏,便嘰嘰喳喳圍了上來,七張八嘴問道:“母親,弟弟怎麽樣了?”


    “母親,怎麽去這麽久?”


    “母親,大夫說弟弟生的什麽病?”


    “母親……”


    眼見孩子們對紫微大帝如此關懷,婦人忐忑不安的心感到了一絲溫暖,這是家的溫馨。


    當下溫言道:“弟弟已經好了,醫生說弟弟的病是小問題,以後你們可以每天都與他玩了。”


    “弟弟好了,弟弟好了!”


    一眾孩子聞言,皆開心拍手道:“以後可以每天都與弟弟玩了。”


    轉眼見到搖籃中爬起身來,好奇望著他們的紫微大帝,眾孩跑到搖籃前,你一聲我一句地朝紫微大帝嚷道:“弟弟,你現下覺得怎麽樣?”


    “弟弟,去了這麽久,有沒有想姐姐?”


    “弟弟,城裏好不好玩,你可是我們中第一個上城的。”


    一旁的婦人含笑道:“弟弟是去看病,又不是去玩耍。他這麽小,又怎知道城裏好不好玩?”


    ………


    鬧騰許久的小舊屋中,終於安靜下來。


    此時窗外已是明月當空,清冷的月光投射出一片銀輝,遍灑大地,映出一片寧靜。


    睡床上的紫微大帝經過了一天的起起伏伏,此時已然熟睡。卻絲毫沒有察覺,在他的體內正潛伏著一團深褐色的液體。


    深褐色液體似有靈性,靜靜潛伏著。


    仿佛黑暗中的兇獸伺機而動,靜待暴起傷人之良機!


    驀地裏深褐色液體化為千百點深褐色水滴,朝紫微大帝四肢百骸激散而去。


    熟睡中的紫微大帝察覺到體內突發的異狀,同時感到身上傳來陣陣疼痛,不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此時紫微大帝身側同樣熟睡中的婦人,耳邊驟然響起紫微大帝突如其來的刺耳哭聲,不由一個激靈,從睡夢中醒來。


    “孩兒,怎麽了?”顧不得坐起身來,婦人當即側過身體,輕輕撫摸紫微大帝小小的腦袋,柔聲問道,“身上哪裏不舒服?”


    然而此時的紫微大帝,哭聲竟是愈發響亮!


    小小的臉蛋也逐漸發青,揮手踢腳,似在訴說著身上的劇烈疼痛。


    睡床上的幾個小孩也皆被紫微大帝的哭聲吵醒,一個個爬將起來,疑惑不安地望著紫微大帝。


    婦人見此情形,不由心裏一陣發怵。眼見紫微大帝小小的臉蛋逐漸發青,青色中更開始夾雜些許蒼白。


    她知道這是中毒極深的現象,一時不由慌了手腳,心中發苦:“我兒怎地又身中劇毒了?昨日大夫明明說過孩兒體內的毒素已近乎排出,還讓我們迴家。這劇毒又從何而來?眼下更是半夜三更,街坊鄰居都已入睡,這可如何是好?”


    眼見紫微大帝大哭不止,手腳亂動,婦人更是不由一陣心疼:“可憐我兒,哭得這麽厲害,想必身上疼痛得緊。真是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紀便遭受這等大難!”


    “莫慌,莫慌!”


    慌了一陣,婦人稍微鎮定下來,暗暗對自己說道:“當務之急,是想出對策,救我兒性命。嗯…孩子中毒極深,不可拖延。為今之計,便隻有再去找偉武叔,連夜趕往城裏醫館救治。”


    念及於此,婦人略微安撫了床上的幾個孩子。出門喚醒鄰居,簡略說了一下緣由,再次將幾個孩子托付於她。


    一眾小孩也都頗為乖巧懂事,眼見弟弟哭鬧異常,母親神情慌張,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一個個都乖乖地在鄰居的帶領下,進屋睡覺去。


    隻不過小孩心性,又心念弟弟,自是免不了一番爭論。


    婦人返迴屋中,胡亂備好衣物,抱起紫微大帝。情急之下也顧不得攜帶油燈,出門便往偉武叔家趕去。


    一路上跌跌撞撞,就著淡淡的月光來到了偉武叔的家門口。婦人敲門喊道:“偉武叔,請開門,又要煩勞您送我們母子上城裏醫館!”


    “誰啊?這三更半夜的!”


    過了半晌,門內傳來一道熟悉的洪亮聲音。


    “偉武叔,是我!”門外的婦人忙道,“我兒毒性複發,煩勞偉武叔您再送我們母子上城裏醫館。”


    隻聽得“吱呀”一聲,大門打開。


    一臉睡意惺忪的偉武叔走了出來,借著月光看清婦人,同時也看到婦人懷中的紫微大帝。不由吃驚道:“是阿姑啊?半夜三更來敲門,莫非孩子又犯毛病?”


    婦人聞言心裏一酸,眼淚差點流將出來。哽咽道:“我可憐的孩子,不知道怎麽迴事,半夜裏起來哭鬧。臉色更是發青,這可是身中劇毒的反應!所以連夜跑到偉武叔您這裏,求您再送我們母子上城裏醫館。”


    “劇毒?”


    偉武叔一驚:“這可萬萬拖延不得,待我換身衣服,馬上出發!”


    “太感謝偉武叔了,總是來麻煩您!若是沒有您的幫助,我們母子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婦人感激道。


    偉武叔搖頭:“同鄉之人,阿姑不用見外,且稍待片刻。”


    他說罷邁開大步朝屋內走去,邊走邊扯開嗓子大喊:“孩他媽,我有急事上城裏,一切待我迴來再說!”


    片刻之後,偉武叔便牽著他的拿手工具--兩輪車具出來。


    偉武叔關上大門,招唿婦人上車。腳下狠狠踩踏著車具踏板,急速朝城裏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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