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


    華嬪向遠方望去,落入視野內的卻隻有被這層層宮牆劃開後的天空,四四方方的,死板又無趣。


    “今個兒那些新人該入宮了吧。”


    頌芝端來一盞燕窩盞,勸道:“娘娘,您寬寬心。大將軍已然是在想辦法了,您馬上就能出去了。”


    華嬪瞧見那還冒著熱氣的燕窩盞,端起後直接擲了出去。


    哢嚓----


    雪白的湯羹同塵土混在一處,便是再名貴也隻能讓人見之生惡。


    華嬪像是出了口惡氣一般:“本宮倒要看那容嬪還能撐幾日。去,讓麗嬪來我這迴話,若是有那識時務的,本宮也不介意讓她們過上幾日好日子。”


    頌芝一聽就知道娘娘是真的氣狠了,不然怎麽做得出往皇上身邊送人的事來。


    但也不能選那種容貌過豔又腦子好用的,誰知道會不會是下一個容嬪。


    ……


    戊時一刻。


    滿宮的人都在盼著那鳳鸞春恩車的去處,卻未曾想到這車根本就沒出現!


    “娘娘,您真不吃晚膳了?”


    話本被翻的嘩嘩作響,還未進屋便已聽到美人略帶氣惱的聲音。


    “不吃,不餓。”


    鳴柳有些擔憂,娘娘在家時偶爾性子起來了就不吃晚膳或早膳,也就是入宮後到了皇上身邊才是一日三餐按時用了。


    看來娘娘是覺得今日皇上是不會來了。


    唉。


    鳴柳還是放了疊易消化的糕點放在佩筠手邊後便退了出去。


    本打算去問問梁山公公,是否打聽到今日皇上去了哪;也好讓她們提前做個準備,免得娘娘明日請安時受氣。


    卻沒想到……


    “噓。”


    鳴柳接到蘇培盛禁聲的暗示,點了點頭,安靜地讓開了道路,隻見那一道身穿明黃色常服的身影掀開珠簾走了進去。


    看來娘娘能有胃口了。


    鳴柳悄悄地朝小廚房走去,估計娘娘現在有胃口用東西了,她得讓人趕緊多做些。


    ……


    胤禛不確認小姑娘還是否記得昨晚上的事,要是記得估計會羞的不肯見他,所以才不讓人通報。


    可……


    “在看什麽?”


    佩筠的手一顫,手中的話本掉落在地上,大片大片的香豔橋段出現在胤禛眼前。


    胤禛挑眉,搶先一步撿起了地上的話本,翻閱幾頁後道:“沒想到朝朝還有如此愛好。”


    這書裏有個橋段跟他們昨天晚上的事情幾乎一模一樣,她看到後剛想撕書呢,這人就來了。


    佩筠的一張俏臉紅透,伸手便要去搶,卻是讓自個兒也落入敵手。


    “皇上怎麽過來了?”


    這小冊子不厚,胤禛一手按住懷裏掙紮不休的人,一目十行地看過去:“朕為何不能過來?”


    都第十五冊,素日裏也沒少看啊。


    佩筠癟了癟嘴,扣著衣服上的繡紋:“皇上若是來看公主,公主已然睡了,您明日白天再來吧。”


    胤禛心中好笑,溫宜的脈案他日日都看,自然知道溫宜現在是白日睡,晚上醒。


    那安神藥將溫宜的作息打亂了,好不容易才給她糾正過來,他又怎麽會晚上來看溫宜。


    這小姑娘,故意的。


    “那朕可是要走了。”


    手下失了力道,金龍爪下的祥雲直接缺了一角。


    紅了的眼眶遮不住,佩筠便抬高聲調道:“臣妾恭送皇上。”說完還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看著佩筠這副樣子,胤禛心軟了,心裏暗罵自己怎麽就不能實話直說:“好了,朕不走。”


    美人落入懷中,胤禛與人頭頂著頭:“你就沒猜到朕是來看你的嗎?”


    佩筠沉默了,沉默到讓胤禛有一點心慌了開口:“您是皇上啊。”


    “皇上可聽過一句話,與其失望,不如無望。臣妾若是能早點領悟其中真意便好了。”


    眼淚滾落到胤禛的衣袖上,燙的他一時間說不出什麽話。


    佩筠拿著帕子給自己胡亂抹個了把臉:“臣妾失言了,皇上能不能當沒聽見?要是不能的話,您能隻懲罰臣妾一個嗎?”


    胤禛也沉默了。


    他……


    咕嚕嚕~


    胤禛眯了下一雙鳳眸:“你用晚膳了嗎?”


    “……皇上還沒迴答臣妾呢!”


    胤禛氣樂了,這時候不說他是皇上了。


    “行。朕現在就迴答你,不能當沒聽見,朕罰你今天晚上要多吃半碗飯!”


    佩筠瞪大了眼,她向來晚上隻吃一碗的!


    這人什麽時候知道她的飯量了!


    少吃半碗,不僅是為了保持身材,而且也是不想吃飽了被某人折騰。


    胤禛懶得聽這小姑娘據理力爭,讓人端了飯食進來後,親自拿起餐具給人夾菜喂飯。


    佩筠剛感受到飽腹感,就被人拉起來去庭院中轉圈消食。


    這一消食就足足走了一刻鍾,胤禛一句話都未說,佩筠沒開口。


    有些人啊,別扭鬼。


    ……


    迴到寢殿後,胤禛命令所有人都下去,獨留兩人在偌大的寢殿內。


    佩筠扯了扯胤禛的衣角,怯聲道:“皇上。”


    胤禛突然將人抱起,放到一張書桌上,自己則是卡住了這這人所有退路:“與其失望,不如無望,朝朝,你希望什麽?”


    佩筠掛著一如往常的笑容說道:“臣妾在希望皇上今日能來啊,如今希望成真了。”


    胤禛拿掉佩筠頭上的發飾:“朝朝,朕當日說過,在朕麵前欺瞞,你當知曉後果。”


    懷裏柔軟的身軀僵硬了下,一雙藕臂摟上他的脖頸:“臣妾真的希望皇上今日能來的。”


    修長的手指靈活地解開女子外裳上的扣子,淡綠色的衣衫掉落在地:“朝朝,你真的希望是這個嗎?”


    佩筠看著那雙滿是暗色的鳳眸,柔聲道:“皇上。”


    您是皇上啊。


    這句話無聲地在耳邊響起。


    胤禛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無名火,將懷裏人狠狠地摟入懷中,聽著那嬌媚的輕哼聲:“時至今日,我才知道我的朝朝竟然也是博覽群書。那話本子,咱們慢慢來。”


    好呀,她可是奉陪到底呢。


    ……


    燭蠟流滿了燭台,雖然燃盡最後一絲燭芯,但它比那半路隱入烏雲後的月亮要強,起碼它見證了全程。


    壽終正寢的蠟燭:從頭到尾,一點沒浪費,果真是勤儉!


    先不提新人入宮當日,皇上直接去了承乾宮這一舉動讓多少嬪妃撕破了手中的帕子。


    單說這第二日皇上讓蘇培盛親自送人來景仁宮的舉動讓在場無論老人新人,都齊刷刷地變了臉色。


    上次她們可以安慰自己說,容嬪因為照顧溫宜公主累著了,皇上才給她請假;但這次還能因為什麽?


    看著佩筠眼下明顯的青影與止不住的哈欠,若是眼神能殺人的惡話,佩筠怕是已經死了千萬次。


    就連皇後都隻能自我安慰:左右容嬪吃了那副藥,已經絕了懷孕的可能了。


    但整顆心都跟泡在黃連水一樣,要是當初皇上待她有對容嬪的一半好,她都不會因為被姐姐罰跪而小產。


    皇後也不想想,一個側福晉當眾頂撞福晉,這不是把自己的把柄朝福晉手裏送;當時的胤禛忙的昏天黑地,又不知曉側福晉有孕,如何維護!


    更何況皇後自己順勢而為地給別人挖了不少坑,怎麽就覺得她姐姐純元皇後會順勢放過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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