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佩筠抱睡孩子的背景下,黑臉胤禛壓著聲音將華妃和曹貴人劈頭蓋臉地訓斥了一頓。


    原本他以為華妃固然有拿溫宜邀寵的心也該先叫了太醫才好,沒想到華妃不僅沒叫太醫,這時候了還沒眼色地想著邀寵。


    還有曹貴人,妄為生母!


    他第一次覺得破格讓曹貴人親自撫養溫宜是個錯誤決定!


    訓斥完後,胤禛看向另一個沒眼色的太醫:“公主如何了?”


    溫實初剛入太醫院,學到的第一點就是話不要說全,但看到小嬰兒那哭紅的臉時他猶豫了。


    胤禛打小就生活在宮裏,自然是知道這幫太醫說話留一半的脾性:“在朕麵前如有隱瞞,你當知曉後果!”


    溫實初立刻垂下頭:“公主受了驚嚇,又被用了過量的安神藥物,需要催吐才好。”


    砰。


    胤禛近日來頗為喜愛的一個扳指直接被一把捏碎。


    佩筠及時捂住懷裏小嬰兒的耳朵,用氣聲問道:“溫太醫,你可有溫和些的法子?”


    溫實初立刻迴稟道:“公主當是不止一次服用安神類藥物,催吐是目前最有效的法子。”


    不止一次……


    看來年家連太醫院都滲透進去了。


    胤禛閉了下眼:“開方子吧。蘇培盛,吩咐太醫院,溫宜喝過多少藥,曹貴人便喝雙倍的分量!”


    “是,奴才這就去!”


    因為曹貴人的懦弱姿態,胤禛已讓人將她押迴偏殿,而一旁的華妃已然臉色蒼白,精致的妝容也在汗水下掉了不少:“皇上,臣妾……”


    “華妃,你敢拿朕的公主做筏子,年家當真是好教養。傳旨,今日起,華妃降位為嬪,禁足翊坤宮三月,以儆效尤!”


    華妃,不,華嬪剛想求饒,隻見那雙她最是喜歡的鳳眸中滿是肅殺寒意。


    即便是她給端妃那個賤人灌了紅花湯時,皇上都未用這種眼神看過她。


    “皇上……”


    迴應華嬪的隻有皇上攜著佩筠離去的背影,而她卻被聖旨壓在原地動彈不得。


    “娘娘,地上涼的很,您先起來吧。”


    華嬪失神落魄地被扶到了床上,喃喃道:“皇上他走了,他不要本宮了……”


    頌芝見不得自家娘娘這副模樣,安慰道:“娘娘,還有大將軍在呢,皇上會迴心轉意的。”


    是了,她還有哥哥呢。


    這次是她給年家惹禍了。


    “頌芝,去拿紙筆來,本宮要給哥哥寫信!”


    而此時得知女兒被抱走的曹貴人跪在正殿前痛哭不止,華嬪現在聽不得一點哭聲:“去,日日給她送給一碗安神湯去!務必喝幹淨了,讓她安安靜靜地給本宮禁足!”


    “是,娘娘!”


    ……


    胤禛已然認定曹貴人是一直默認華妃對溫宜的所作所為,斷然不會再讓溫宜迴到曹貴人身邊去。


    加之催吐完的溫宜在佩筠懷裏睡的正香,思忖過後便將溫宜帶迴了承乾宮。


    承乾宮內隻有佩筠一位主子,收拾出一處側殿給溫宜來還是綽綽有餘的。


    但佩筠不給別人養孩子。


    苔花一族隻重視自家的幼崽,別人家的逗一逗,玩一玩,照顧兩下已是定頂天了。


    胤禛也沒想著把溫宜交給佩筠撫養,在他看來佩筠還是個嬌氣愛美的小姑娘,照顧好自己已是足夠,又如何再去照顧一個孩子。


    但是他還未想好讓何人去撫養,還有溫宜的玉碟要不要改……


    因為已決定給溫宜換一位養母,胤禛便將先前伺候溫宜的人都留在了翊坤宮,讓蘇培盛從養心殿挑了些人,加上承乾宮的宮人,短時間內足夠了。


    看著溫宜催吐完睡下後,兩人便迴了寢殿,一入寢殿佩筠直接拉起胤禛的手仔細觀察:“皇上的手沒事吧?”


    一點傷痕沒有,看來人類外修體魄也有些效用。


    隻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她瞧得上的功法,但這件事已被佩筠記在心中,打算有機會要尋些好的功法或者自創法門。


    沒辦法,本體化塵,神魂破碎,這一場災禍留給她的教訓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要多備後路。


    聞言,一縷暖流衝散胤禛心中殘餘的怒氣:“無事,太醫已然瞧過了。”


    “那便好。臣妾做主讓溫太醫今夜就留在公主身邊看著,又讓連姑姑過去幫襯著,皇上先歇息吧,明日還有早朝呢。”


    胤禛看著佩筠身上未曾褪去的外衣,曉得她是打算自己熬著,長臂一伸將人摟進懷裏:“朕睡不著,陪朕說會兒話吧。”


    “好呀,陛下想說什麽。”


    鮮少有人會主動問他想說什麽。


    他們通常是自以為是地揣摩他的心思,然後說一些並不合他心意的話,他一個皇帝還不能每次都甩人臉子,真不知誰陪誰說話。


    佩筠等的都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哈欠了,隻聽到胤禛說:“你可見過端妃?”


    “端妃娘娘?”


    佩筠剛想揉了下眼睛,卻被胤禛攔阻:“手未淨,莫要觸碰眼目。”


    “唔,嬪妾知道了。”


    佩筠換了個姿勢好躺的更舒服些:“皇後娘娘說端妃娘娘正在修養,臣妾也不想貿然打擾;隻聽得敬嬪姐姐說過一些,臣妾猜端妃娘娘是個安靜溫柔的人。”


    “皇上不知道吧,入宮前臣妾去旁的人家中參宴作客時與那些閨秀說不到一處去,也不怎麽同他們打馬球,那樣子勝之不武。”


    說法倒是文雅,但胤禛聽出來了,這小姑娘是瞧不上那些對手,才不樂意下場呢。


    “這一來二去的,不知怎麽迴事便傳出來謠言,說臣妾是個安靜柔弱的人兒。”


    美人的星眸中多了幾分促狹和不討人厭的傲氣:“從小臣妾阿瑪就親自教導臣妾騎馬射箭,府裏還有小校場。後來他打完仗歸京,剛檢驗完臣妾的騎射便聽到這些話,險些沒驚掉下巴呢。”


    胤禛沉默了。


    端妃當初也是將門虎女,那一日華嬪的一碗藥下去後養病至今,她怎麽會不恨華嬪。


    溫宜的生母又是華嬪一派……


    “你阿瑪的騎射的確不凡。你同敬嬪的關係不錯?”


    佩筠把玩著胤禛寢衣上的繡扣:“還好。在景仁宮請安時我與敬嬪姐姐挨在一處坐,交談過幾迴。敬嬪姐姐給嬪妾的感受很是溫柔敦厚,有些像……額娘。”


    小姑娘也知道這般說法不合適,故而聲音壓的極低,但胤禛作為習武之人卻是全盤收入耳中。


    胤禛拍了拍懷裏人的脊背以示安撫:“明日你便不用去景仁宮請安,皇後那邊朕讓蘇培盛去跑一趟。”


    “多謝皇上。時辰不早了,皇上您該休息了。”


    胤禛拉住想走的懷裏的人:“你在這待著不影響朕。”


    連軸轉了幾天,他今日來承乾宮就是想睡一個好覺。


    不知為何他抱著容嬪的時候睡眠質量格外的高,卻沒想到溫宜出了事。


    “好吧,那臣妾給皇上唱安眠曲吧?”


    剛聽了這人自持騎射上佳的話,胤禛聽到這話有些好笑又有了點兒隱秘的期待,點了頭。


    溫暖的曲調在帷幔中輕柔地響起,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地化為平靜。


    頭一次看到哄人的先把自己哄睡了。


    胤禛拂開懷裏人的額發,小心解開佩筠頭上的發飾,眉眼間是他自己都未意識到的溫柔。


    溫宜公主那邊情況穩定了,蘇培盛本想進來親自迴稟一聲,卻看到他主子一番令人吃驚的舉動。


    皇上他……是在伺候容嬪休息嗎!


    那可是皇上!


    胤禛注意到有人進來,一個眼神掃過去,比三九天的冷水還有效。


    蘇培盛小心地用氣聲道:“皇上,溫宜公主那邊情況穩定了。”


    “嗯,讓太醫小心看顧著。朕要將溫宜身邊的人全都換下,你去挑些好的過來。”


    哎呦!


    他這位主子有多挑剔他最為清楚,他精挑細選出十個人來能被留下一個,這都是他蘇家的祖墳冒青煙了。


    蘇培盛內心苦澀地領命下去了,退出寢殿時餘光看到主子披上外衣坐了起來,手裏還拿了卷書。


    主子這是要自己守著?


    容嬪娘娘入宮才多久啊!


    他都伺候主子幾十年了!


    蘇檸檬精:罷了,咱家還是去挑人吧,估摸著九月裏是不能睡個囫圇覺嘍!


    被羨慕的佩筠:好像感受到一絲情意?少的還不如頭發絲呢。


    罷了,她還是睡美容覺吧。


    翌日一早,景仁宮。


    皇後看著又空出來的兩個位置,心中除卻喜悅外還有兩分不安。


    華嬪的受挫固然驚喜,但容嬪的冒頭速度也實太快了些。


    好在再過兩日其餘新人就要入宮了。


    皇後想到皇上不僅拔了一級甄氏的位份,還專門賜了個封號,心中稍定。


    到底隻有姐姐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皇上啊,是個長情念舊的人,想來很快便會擱置了容嬪。


    不過……


    皇後又說了幾句後便讓眾人都散了,自己則是去慈寧宮。


    她還是得壓一壓容嬪。


    好不容易把華妃壓了下去,往後這後宮隻容得下得寵,卻絕不能再出個寵冠六宮的容妃或菀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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