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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薄馨蘭這邊分辯不通,便隻能去求陛下。畢竟在這未央宮裏,他最熟知的人,也就是陛下。唯願陛下能看在多年主仆情分上,聽一聽他的意思,不要真的被薄馨蘭主仆二人給蒙蔽了眼耳。


    可是,如果陛下真的肯聽人勸,又豈會由著薄馨蘭來查案?明擺著薄馨蘭就不僅僅是受害之人那麽簡單、明擺著薄馨蘭是有作惡嫌疑的,可陛下這是怎麽了?怎的會忽然如此信任薄馨蘭,由著她諸般審問?


    卓酒覺得這件事情一定還有一些不為外人所知的蹊蹺,而正是這些蹊蹺,促使得陛下不信皇後娘娘,反而信了這平日裏並不受他待見的薄馨蘭。而且這些蹊蹺的幹係非常大,並不是他幾句三言兩語的勸說,就能讓陛下釋然的。


    但如今,除了去求陛下之外,還有什麽法子呢?難道他能放著知秋不管嗎?縱然結果不盡如人意,但他總要為此而努力一番不是?不然如何對得起知秋?如何能饒恕自己?


    出了慎刑司,卓酒便借著今次受召進宮的機會,直接往禦書房而去。一路在心裏盤算著該怎生為知秋求情


    慎行司裏,薄馨蘭閉目休息了一會兒,這才睜開眼睛,看向知秋,問道:“知秋,卓酒說他並未曾讓冬雪給你傳字條,且小桃那邊顯然也沒什麽蹊蹺,如今所有證據都指向你、可見你在說謊,你說,這案子,本宮該怎麽審。”


    “卓酒自然沒有傳字條給我,但我的確從冬雪手裏收到了字條!那字條明明就是你們偽造的,如何是我在說謊?我說的是從冬雪手裏拿到了字條,而不是那字條本身,你們何以這般混淆?難道你該問的不是冬雪嗎?難道你不該問問她,既然卓酒沒有給她字條,她給我的那字條,到底從哪兒來?”知秋猛地站起來,看著薄馨蘭,據理力爭道。


    然而薄馨蘭卻哪裏能被她嚇唬道,隻是含笑看著知秋,問道:“你說那字條是卓酒的筆跡,且又一口咬定,你的確收到了字條,但卓酒卻說他並未傳字條給你,如此,意思也是再明顯不過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充卓酒的筆跡誆騙於你。而字條既然是冬雪給你的,冒充卓酒筆跡的人,顯然也和冬雪脫不了幹係。進一步說,是本宮指使冬雪將帶有卓酒筆跡的字條給你,引你去禦膳房。可是如此?”


    知秋未想薄馨蘭會把話說得這麽明白,心裏知道她定然有貓膩兒,不免有些忌憚。但此時薄馨蘭問的話,又的確是她心裏所想不對,不隻是她心裏所想,而是事實。既然如此,她哪裏有理由和薄馨蘭客氣,高聲道:“正是如此!”


    薄馨蘭點頭,看起來對知秋的話頗為讚同的樣子,道:“你說得的確有幾分道理。倘若你真的收到了字條,那麽宮裏必定有人能冒充卓酒的字跡。你懷疑本宮和冬雪,本宮也無可辯駁,畢竟在這件事情中,最直接的受害之人就是本宮,因著本宮受害,這才牽扯出了你和皇後娘娘。倘若本宮站在你的立場上,定然也會如你這般認為。但不管你信不信,實話本宮都必須告訴你”


    “本宮沒讀過幾本書,字都寫不好,更被說模仿他人字跡了,這是絕不可能的事。冬雪的學問,與本宮不過半斤八兩,你說她模仿卓酒的字跡,更是無稽之談但本宮的確覺得這件事兒很有些蹊蹺,你既已經提出疑慮,本宮必定不會忽視。你且將那字條拿出來,本宮這就派人給太後送去,讓太後找了些有閱曆的人細細查一查。”


    知秋哪裏還有字條?聽得薄馨蘭如此問,更是氣上加氣,惱上加惱,怒道:“那樣的東西我豈能留著?你自然早知道字條已經被我吞進了肚子裏,才這般假惺惺地如此說來!明明就是你賊喊捉賊,卻弄得這般冠冕堂皇,難道你就不怕日後遭報應嗎?這般嫁禍於人,可想過有朝一日這些若也落到你的身上,你該當如何應對?”


    “放肆!”冬雪猛地起身,指了知秋一下,道:“我家娘娘一直對你好言好語,你說懷疑有人冒充卓酒字跡,我家娘娘不顧你的汙蔑,反而秉公寬和詢問。不過是問你要個證據,你拿不出來也就罷了,竟然還有臉惱羞成怒,如此你啊我啊的冒犯娘娘、如此不知輕重地詛咒娘娘!這未央宮裏,可還有規矩在?這世道上可還有公允可言?”


    這一次薄馨蘭隻是由著冬雪教訓知秋,冷眼瞧著,並不予以阻攔,可見她對知秋的這一番冒犯,也是極其惱怒的。


    一旁的鍾嬤嬤和劉嬤嬤瞧著,都知道如此情況下,她們若是不跟著出言嗬斥知秋幾句,可是太說不過去。兩人相視一眼,這一次由劉嬤嬤道:“知秋姑娘,如今身在慎刑司裏,你便算得上是半個犯人,娘娘問你什麽,你便迴答什麽,這才是你的本分。莫要再說這些有的沒的,以攪亂了娘娘的審問。娘娘麵前規規矩矩的,才能稱得上是個好奴才,明白嗎?”


    劉嬤嬤的這番話說得不痛不癢的,但卻既不得罪知秋,又讓薄馨蘭挑不出錯處來,隻是會使得薄馨蘭心裏稍有不舒服罷了。但這些不舒服,以薄馨蘭之思量,是不會過多計較的。


    薄馨蘭由著劉嬤嬤不痛不癢地說完了,這才道:“知秋,你說有人給你字條以嫁禍於你,可如今,本宮讓你拿出這字條來,以便好好幫你查,可你卻拿不出。既如此,你讓本宮如何相信你呢?你隻憑借紅口白牙這麽胡謅一番,就想將自己的罪責洗清,豈有那麽容易?”


    “我說的都是實情!的確是冬雪給了我一張字條!”知秋道。


    薄馨蘭冷笑一聲,覺得知秋的話很好笑,不欲和她這不懂事兒的多做計較似的,隻是搖搖頭,便將目光落在了左邊的刑房裏。


    “這邊刑房裏放得都是什麽?”薄馨蘭問道。


    “迴娘娘,有‘雪中紅梅’、‘仙人繩’、‘梅花烙’、‘招蜂引蝶’、‘一線牽’”


    “就雪中紅梅吧,簡單方便。”沒等鍾嬤嬤介紹完,薄馨蘭便吩咐道。


    鍾嬤嬤愣了一下,但隨即,便也隻好應道:“是,奴婢這就去準備。”


    一聽要用刑,知秋頓時變了臉色,氣焰頓時弱了下去,臉色慘白,明顯有些懼怕。


    薄馨蘭略抬眼瞟了知秋一眼,便轉向劉嬤嬤,道:“劉嬤嬤,本宮不太明白這‘雪裏紅梅’的意思,勞煩嬤嬤給本宮說說。”


    “是”,鍾嬤嬤應了一聲兒,便道,“這雪裏紅梅用起來很簡單,就是用銀針挑起指甲,待到指甲血肉模糊之時,將犯人的手放到裝滿鹽的盆子裏,白花花的鹽巴、紅彤彤的鮮血,如同冬日裏大雪天開出的梅花一般,煞是好看。”劉嬤嬤道。


    光是聽著,知秋就已經嚇得渾身顫抖,冷汗淋漓了。


    薄馨蘭瞟了她一眼,笑道:“呦這可真是個好看的刑罰,看來本宮還選對了。知秋姑娘皮膚白嫩,用這雪裏紅梅,一定漂亮。”


    劉嬤嬤趁著薄馨蘭的目光落在知秋身上,忙很擔憂地看了知秋一眼,以做個中立。但嘴上卻是應承著薄馨蘭,道:“娘娘說得是。”


    “行吧,咱們也別囉嗦著了,快點兒讓這雪裏紅梅,裝飾一下知秋姑娘的容貌。”薄馨蘭道。


    說話間,鍾嬤嬤已經取了一個銅盆和一條長凳,盆裏放著一個小布包,裏麵隻有一排粗針。長凳是用來放置這些刑具的,至於那銀針,自然就是用來挑開人的指甲了。薄馨蘭自是知道這“雪裏紅梅”是什麽,正如她所說,這套刑罰簡單方便,用起來不用費多大的陣仗,隻需讓鍾嬤嬤把知秋的手按在凳子上就行了。


    “知秋”,薄馨蘭緩緩抬眼,笑道,“你看這些東西怎麽樣?可合你的心意?”


    “薄馨蘭!你莫要太囂張!你憑什麽對我動用私行?太後和皇上是讓你查案不假,但卻沒讓你對我屈打成招!你就不怕我到太後和皇上麵前告你嗎?”光是看著這些刑具,知秋便已經嚇得直哆嗦。


    薄馨蘭笑道:“本宮在慎刑司裏對你動刑,又不是把你叫到鍾翠宮裏,豈能算的上是動用私刑?更何況,慎刑司裏的這些刑罰,原本就是給嘴硬不認罪的罪婢們留著的,本宮把它招唿在你的身上,不過是幫助查案罷了,豈能算是屈打成招?本宮可打你了?不過是按著慎刑司的審案規矩對你審問一番罷了。你若想告,大可以去太後麵前告、去陛下麵前告,都隨你。”


    “薄馨蘭!你以為你真的能隻手遮天不成!你以為真的沒有人能製你了不成!你不要太囂張了!你若敢對我動刑,有你哭的那天!”知秋道。


    薄馨蘭搖頭笑笑,一副不和知秋一般計較的寬宏大度模樣。吩咐鍾嬤嬤道:“嬤嬤,動手吧。”


    “是。”鍾嬤嬤隻得應了一聲兒,將刑具擺在知秋麵前,便去抓知秋。


    知秋撲上前去,想要將那裝滿鹽巴的盆子給打落,但哪裏能比得過鍾嬤嬤的速度?她剛衝上前去,鍾嬤嬤便已經從身後將她一把抱住,順勢將她的手壓在了長凳上!


    鍾嬤嬤體魄健碩,力氣竟然比一般男人都大一些,而且伸手利落,讓人根本來不及掙紮。鍾嬤嬤足足比知秋高出了兩頭,一個女人,竟然有將近八尺的身高,此時完全將知秋桎梏住,讓知秋半點兒動彈不得。


    劉嬤嬤見此,也知道自己若是耽擱了,一定會讓薄馨蘭記恨在心。因而不敢怠慢,忙上前去拿起了鹽盆裏放著的針包,抽出一根足有做活之針兩個粗的銀針,抓起知秋的一根手指,便要向下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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